來襲1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來着?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漠遠的這句話就像是晴天裡的一道霹靂,擊中的不是顧墨,而是一向對他抱有感激之情的莊暖晨。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她僵在那兒,脊樑挺得筆直,不知名的涼意沿着血管裡的血液一直蔓延擴撒,她能清晰感受到這股子寒意充塞着全身,直到頭髮絲,輕輕碰觸,連手指尖都是冰涼。
只是那麼好的一個人突然變了,她真的接受不了。
那種難以言喻的情感終於轉化成淚水,延着眼眶滑落下來,她的淚打溼了他的衣衫,不知是因爲委屈還是害怕,是的,她活了二十六年也沒經過這種事情。
莊暖晨惶惶轉眼,對上顧墨關切的目光,這一刻她纔回過神,只覺手指之間被他的手溫捂暖,一股難以言語的情感在心底激盪,下一刻,她撲他懷裡,緊緊摟住了他。
她知道了,徹底知道了?
顧墨愣了一下,下一刻猛地將她摟緊,俊臉埋在她的髮絲之間。
莊暖晨從他懷裡擡頭,“不。”
莊暖晨點頭。
程少淺終於升了她的職,成爲活動一部總監,在這種時候升職加薪猶如雪中送炭,總監級別的高薪和年底分紅足可以讓她有資本來幫助顧墨,梅姐在做部門總監的第一年就買上了別墅和車子,她也絕對有信心可以做到梅姐那麼好,因爲有壓力就會有動力。
顧墨搖頭。
顧墨的神情變了變。
門外,大片陽光映進來,刺得莊暖晨睜不開眼。
顧墨凝着她,嘆了口氣,拭去她的淚水。
“以後別再搭理他了,工作上的事情儘量讓其他同事去交接。”顧墨這次說得很嚴肅。
顧墨沒有馬上開車,坐在駕駛位上,兩隻大手緊攥着方向盤,胸腔上下起伏着像是在隱忍些什麼,良久後他才轉頭,看到她一臉蒼白的模樣後心生憐意,伸手拉過她的手,輕喚了一聲,“暖晨?”
良久後,她纔開口,哽咽問道,“那麼,接下來要怎麼辦?四千三百萬就算借也借不到。”
“暖晨,不要爲我擔心,事情總會解決的,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好好愛我就行了。”顧墨的語氣十分堅定。
“江漠遠,送你兩個字,做、夢?”說完,挺直身子,拉起莊暖晨的手轉身就走。
莊暖晨整個人都昏昏漲漲的,任由顧墨拉着,一臉的蒼白。
顧墨被她逗笑了,眼底卻是更深的情愫,“我跟你一起,咱們一個是媒體人一個是傳播人,非纏死他不可。”
莊暖晨也繫好了安全帶,笑看他的側臉,她能看得出顧墨是打心裡高興,可這樣,她反倒更窩心了,脣角的笑漸漸收了回來,顧墨,爲了她放棄了能夠還債的機會,其實她可以爲了顧墨做任何事,但唯獨不能做的是令他再傷心,在會所的那一刻,她除了震驚外其實也不是沒有動心過,四千多萬的外債一下子就能還清,她寧願用一晚上來換,只爲了他,但當她看到顧墨那麼堅決地爲她,那一刻她就明白,就算這輩子她都要跟着他擔驚受怕,跟着他一同還債她也樂意,不爲別的,只爲她和他彼此深愛着。
天緊來眼。“我要你跟我發誓,無論什麼情況你都不能去找江漠遠?”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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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墨將房子交託給了中介進行售賣,與此同時,他將車子拖到了二手車市場,又將銀行的各類投資終止套回,他原本就有存款,所以交付醫療費不算太大的問題,只是房子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能買出去,除了等沒有太多辦法。
顧墨哈哈一笑,發動了車子。
江漠遠沒有看她,始終含笑地與顧墨對視,他的目光看上去依舊溫和,而顧墨的目光冰冷致寒,兩道極端的目光在半空中似乎在進行一次較量,對峙着一種尊嚴和權威的力量。
“你想要她?”顧墨勾脣,一絲不羈泛在眸底,但很快就被沁骨的寒取代,一字一句落下——
會所內,江漠遠整個人籠罩在柔光之中,脣角的笑漸漸收斂,當兩人的身影徹底被門遮住的時候,他的眼只剩下高深莫測。
莊暖晨的眼眶又紅了。
“是你傻。”莊暖晨忍不住摟住他,這一刻她真的感覺到什麼都值了,顧墨對她的緊張,顧墨對她的要求,以及顧墨在會所裡對江漠遠所說的話她全都看在眼裡,四千多萬,不是一個小誘惑,有的人這輩子都不會擁有這麼多,只需一晚便可以讓困難迎刃而解,可以保住前途,這不是誰都能拒絕的誘惑?
“還有一件事。”她見他神情緊張的模樣後忍不住破涕而笑,“我要跟你同甘共苦,風雨同舟。”
顧墨也漸漸揚脣,不過盡是冷笑,微微提高了聲調,“我原本就什麼都沒有?暖晨,我們走。”話音落下後,他伸手推開會所的門。
顧墨也綻開笑顏,“那麼合作現在開始,親愛的莊經理,這兩天有沒有空兒陪我去去銀行和二手車市場呢?我估計着先把醫療費交納了沒問題。”
顧墨終於笑了,眼底帶着感動,“傻瓜。”
之前她也想過要不要跟程少淺借些錢,但始終無法張口,程少淺是伯樂,已經幫了她太多忙,她怎麼可能再去麻煩他?
“好啊,走着。”
所以她才深感幸福,這種幸福也許會撕心裂肺,也許會有爭吵,也許會充滿艱難,但,只要是幸福就好。
顧墨驀地停住腳步,莊暖晨也停了下來,擡頭看着顧墨,手指始終是刺骨的溫度。
“發誓?”他嚴苛地要求了句。
不遠處的江漠遠依舊脣角帶笑。
“你出了這個門,就什麼都沒了。”
就在兩人快臨近門口的時候,身後,江漠遠低沉的嗓音再度揚起,那麼輕描淡寫又那麼殘忍——SXKT。
終於,顧墨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盯着江漠遠,頎長的身子漸漸前傾,幾乎要與江漠遠的目光平行,兩人的臉頰近到可以看清楚彼此的靈魂深處。
顧墨任由她流淚,緊緊抱着她不放手,良久後低頭吻上她的額頭,薄脣慢慢落在她的淚珠上吻幹,心疼地捧起她的小臉,“現在,你清楚他是怎麼的一個人了吧?”
顧墨微微將她拉開,動情看着她,擡手輕撫她額角的髮絲,哭笑不得,“傻丫頭,我不忍心看你受苦。”
“莊暖晨。”顧墨的雙手箍住她的雙臂,神情又變得嚴肅認真,“看着我的眼睛?”
“我發誓。”莊暖晨心底涌起復雜酸楚,鼻頭又有點紅,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想哭的慾望,“我發誓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去找江漠遠,否則,就讓老天爺懲罰我一輩子得不到幸福?”
“那麼,我們從今天開始就擰成一股繩,對方公司不見我們,那我就天天去煩他們領導,你知道我還是挺有纏人功夫的。”莊暖晨故意說笑緩解悲傷情緒。
“沒事了,不要怕。”顧墨收緊手臂,溫柔低語,“有我在,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讓你受委屈。”
“無法跟你在一起纔是最痛苦的,你忍心我每天都哭嗎?”
空氣中浮動的氣流呼吸入肺的時候在胸腔裡拼命擠壓、蹂躪着五臟六腑,像是一種痛,這痛令人喘不上氣,窒息致死。而她,只剩下死盯着對方的力氣,如同掉在陷阱裡並且全身是血的小動物,獠牙和利爪全部被砍斷,只能用一種既驚慌又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還有一點就是,程少淺將另一家公司的案子分到了她手上,這單不是筆小數目,她暗自算了算,光是到了年底她能拿到的分紅就是一筆不菲的收入,這樣她既可以賺錢又有藉口讓下手跟進標維的案子,她不用再去面對江漠遠。
她擡頭,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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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莊暖晨拼命地攥着手,又捂着每一根發涼的手指,她不知道怎麼走出會所的,也不記得後來又是怎麼樣,她的全部神經都集中在江漠遠的那句話上,他的每個字都像是鋼釘一樣扎得她痛不欲生。
莊暖晨同樣緊摟着他,輕柔道,“我相信老天不會逼死我們的,我幫你一起想辦法,所以你也要發誓,不管未來多麼辛苦,你都不能將我推開,讓我跟你一起承擔,好不好?”
這幾天天氣愈發涼了,莊暖晨倒是熱火朝天地跟着顧墨跑東跑西,下班的時候她總要到對方公司去堵人,有幾次也被她堵到了,結果對方拒而不談,再後來連對方都怕了,一看見她就繞着走。
“好哇,預祝我們兩大行業合作愉快?”莊暖晨開心地笑了。
莊暖晨的心窩跟着他的話顫了一下。
只是有次她無意聽到Angel在跟程少淺的辦公室裡吵鬧,指責他爲什麼徇私將案子分出去的時候,莊暖晨這才恍然大悟,也許程少淺早就將她的現狀看在眼裡,知道明給她不要,便無聲無息幫助她渡過難關,那一刻她就決定,她一定要好好做,不能讓程少淺失望。
週五的晚上,意外地又下起了雪,莊暖晨急匆匆往家裡趕,準備回家帶上煲好的湯跟顧墨一起去醫院看顧阿姨的時候,小區門口停放的一輛車子引起她的警覺。
車門,很快打開,邁下一條西裝褲包裹的修長健碩的腿、光亮皮鞋,而後,男人從車子下來,夜色下,他的神情是令人熟悉到驚恐的溫和,見她後輕輕一笑,“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