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風雲
江漠遠盯着她,目光深邃含笑。
莊暖晨趁機站起。
見她紅着臉逃竄,他忍不住被逗笑,脣角的笑謔更濃。過了一兩分鐘他便不再逗她,伸手拿過桌上的資料,“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莊暖晨接過來一看,是幾處房子的實物圖、周邊環境圖片、室內圖等等,還有一些內部資料,驚愕地看了一眼江漠遠,沒想到他真上心這件事了。
“這是目前在北京的現房,小區和周圍配套環境都已成熟,不用再等上一兩年。這些房產中,紅圖地產和萬基地產可以做重點考慮,地理位置好,有絕對的升值空間和居住價值。”江漠遠坐在那兒看着她,靜靜開口介紹着,與此同時不動聲色地看着她。
莊暖晨的雙眼被一幢幢房子給牢牢套住,每一處都精緻得如同私人會館,無論是從內部設計到外部周邊環境,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價位高端。
“這幾套房子……是不是很貴啊?”她擡眼看着他,問了句。
江漠遠淡淡一笑,“你同事想要買什麼價位的房子?”
“呃……她,她就想買個性價比高點的房子,樓房就行,以後方便接父母過來住。”莊暖晨絞盡腦汁說了句。
江漠遠挑眉做恍然大悟狀,“哦,我選的這幾套都很適合老人居住,環境安靜又在市區,相當於鬧中取靜。”
“可是會很貴。”
“你同事沒錢嗎?”江漠遠悠閒地看着她,“她沒錢,她老公呢?”
莊暖晨看着他,從他眼睛裡看出隱隱的東西來,心底開始拼命敲着警鐘。
“買房這種事,總要兩人意見達成一致才行。還有,暖暖,你似乎瞭解你那個同事過了頭。”江漠遠將身子倚靠椅背,脣角不着痕跡勾起。
莊暖晨斂着眸,再笨也能察覺出空氣中隱隱的不安,心裡的警鐘一直在響,那根弦也崩到了極點。半晌後,她擡頭,卻見江漠遠依舊盯着她,目光如暗夜般幽深。
心底那根弦終於崩裂。
深吸了一口氣,這次,勇敢對上男人權威目光。
“我不想瞞着你,其實……”她舔了舔乾澀的脣瓣,輕嘆一聲止於脣邊,“其實是我想買房子。”說完,悄然打量着他的神情,她無法預知當他聽完這句話後會是怎樣的態度。
江漠遠卻十分平靜,平靜到令莊暖晨心慌,就好像,一開始她的謊言就被戳穿了似的尷尬。
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其實她想得真的很簡單。
見他不說話,她也暫時保持沉默,大腦卻在飛速運轉,想着如何解釋這件事。
江漠遠的嗓音卻淡淡揚起——
“你想要房子,可以直接跟我說。”語調平淡得像水。
莊暖晨攥了攥手指,眸底真誠,“我想買房真的是被房東給刺激着了,收房的時候她說話很難聽,再者,我很想接我父母來北京。當初我拼命攢錢也是想給他們買房居住,我跟你承認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真的很想憑着自己的能力去給父母買房,一套房子可能在你眼裡不算什麼,但我很在乎,我想讓父母住進來的時候能夠很驕傲地跟左鄰右舍說這是女兒給他們買的房子。”
江漠遠靜靜聽完她的話後,起身,一句話沒說走進休息室。
莊暖晨見狀一愣,遲疑了片刻後也跟了上去。
夕陽即將落下,沉落天邊最後一道光影大片落在鋼化玻璃上。
男人高大身影被扯進半明半暗之中。
他拿過茶几上的煙盒,從裡面抽出一根香菸,叼在嘴裡,點燃,吸了一口氣輕吐,整個人站在落地窗前,居高臨下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莊暖晨站在身後,目光能及的是他高大漠然的背影,心裡有些沒底。
她慢慢走上前,擡頭看着他的側臉,輕聲說了句,“我知道不應該瞞你,可我……只想在你面前自立一點,我想靠着自己努力來完成一些事。”
聞言,江漠遠轉過頭看着她,深邃瞳仁隨着天邊最後一點光亮的消失也變得更加幽暗,夾煙的大手撫在她的發上,隱隱的有些用力,低頭盯着她,“莊暖晨,你有沒有當我是你老公,嗯?”
他連名帶姓地稱呼她,尤其是說完這句話後,他的臉色明顯變得難看,看來,真生氣了。
“我……對不起……”她是第一次見他的神情變化這麼大,開口還想解釋什麼卻只說出了句對不起。
江漠遠說完後走到茶几前,捏滅了手裡的煙。
空氣中,浮動着淡淡菸草的氣息。
還有,自他周身散發的隱隱不安。
他一直沒再說話,她亦沒有開口,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樣一個江漠遠。
氣氛正凝重,總裁秘書內線電話進來,莊暖晨聽得隱約,像是有什麼預約的客人要來。
江漠遠吩咐秘書讓其直接進來。
莊暖晨聞言後走到沙發前拿起外套,輕聲道,“我先走了。”umxo。
“站住。”身後,江漠遠開了口。
她頓步,回頭不解地看着他。
“東西放到一邊兒,坐下。”江漠遠眉梢泛着強勢。
“可你——”話說到一半兒就止住,被他漠然警告的眼神嚇了回去。
就這樣,莊暖晨只好坐在一邊兒等着他。
客人進來後,兩人坐在旁邊的小會客廳一直在洽談事宜,中途客人還時不時有些不自然地看着莊暖晨,莊暖晨乾脆將自己縮在一邊,其實換做誰都會覺得奇怪,畢竟兩人是在談公事。
但江漠遠自然得很,談笑風生,絲毫沒覺得有什麼問題是要避開她不能談的。
就這樣,她等了他足足兩個多小時。
不經意看着不遠處江漠遠的側臉,一時迷惑,其實他真的挺忙的,這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光是他的手機就響了n次,均被轉到了總裁秘書那邊。
看着看着,想到每一次她在遇上困難的時候他都會出現,心裡竄過一絲酸楚,他這麼忙,想當初也因爲她耽誤了不少事吧?
窗外黑透的時候,客人終於離開了。
江漠遠從會客廳出來時,總裁秘書敲門進來,將會客期間的來電人員做好的記錄送進來,許是沒料到總裁室還有人,見到莊暖晨後愣了愣。些來後心。
莊暖晨衝着她笑也不是,打招呼更不是,只能視而不見。
“週年人呢?”江漠遠頭也沒擡,淡然問了句。
“周助理已經到酒店了。”總裁秘書趕忙彙報。
這邊莊暖晨看了一眼手錶,晚八點了。做總裁秘書其實挺辛苦的,領導不下班也得跟着加班。
江漠遠又簽了幾份文件後交給秘書,命她出去了。
見他似乎忙完了手頭上的事,莊暖晨也趕緊起身,坐了太長時間腿都麻了。
江漠遠伸手拿起外套穿上,莊暖晨見狀後快步上前又拿起旁邊的圍巾,踮着腳親自給他戴上,咬着脣觀察他的神情。
女人故意示好的行爲和眼神裡竄過的小小期待令他緊繃的下巴稍微緩和了些,脣角也跟着牽動了一下。
莊暖晨敏感捕捉到,小心翼翼說了句,“別生氣了。”
“穿好衣服,走吧。”江漠遠沒笑,可眼裡的嚴肅少了些。
莊暖晨不知道是不是直接回家,見他大踏步走出辦公室也來不及多問,只好快速穿好外套跟着出了辦公室。
總裁秘書還在整理行程,見莊暖晨後,眼神明顯曖昧。
見此,莊暖晨心裡哀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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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江漠遠直接命司機開到了釣魚臺附近的飯店。
這是一般國宴宴請的地方。
除此之外,北京深秋最美的地方也在這兒。
人人都知道北京紅葉最美,實則不然,最美的當屬深秋時,銀杏鋪路。
釣魚臺國賓附近所栽種的大片銀杏是北京最早的一批,每到深秋使節,金黃色的葉子鋪滿了整條街巷,車子從中穿過,帶起幾片銀杏葉,超美。
不過,現在正是隆冬,葉子已被掃淨。
但,這裡依舊充塞着北京最美的縮影。
最開始,莊暖晨以爲他們兩人的晚餐要在這附近吃,沒想到江漠遠直接將她帶到了包廂,侍應生推開包廂門的瞬間,水晶燈璀璨得近乎刺痛了她的眼。
包廂的餐桌前坐滿了人,各個西裝革履,見江漠遠進來後全都紛紛起身。
莊暖晨吃驚地看着眼前一幕,他怎麼帶着她參加這種商務飯局了?
“不好意思各位,有點事耽誤了,見諒見諒。”江漠遠說着,外套脫下時侍應生趕忙上前接過來。
莊暖晨也脫去了外套,明顯發現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在她身上。
一桌子全都是男人,就她一個女人。
“哪裡哪裡,江總貴人事多,再說,我們幾個老朋友聚聚多等也無礙。”其中一人開口笑道,其他人也紛紛笑了。
江漠遠拉過她的手,一同坐下。
她身邊是週年,看得出他也一臉的驚愕。
“這怎麼好意思?諸位,要不要我自罰三杯謝罪?”江漠遠半真半假說了句。
“我們可不敢讓江總自罰三杯,這樣吧,既然人到齊了,大家先舉杯碰一個。”另一中年男人提了議。
站在旁邊的侍應生們趕忙上前逐一爲大家斟酒。
輪到莊暖晨的時候,江漠遠伸手壓住了酒杯,對侍應生道,“給她換果汁。”吩咐完,便舉起杯子,跟大家笑談了幾句後一口喝光。
其他人雖有狐疑,也跟着盡數全喝。
侍應生很快上來了果汁。
江漠遠接過來代勞,打開,親自給她倒了一杯。
“江總,這位是……”席上有人許是按捺不住問道。
與江漠遠打過交道的人都清楚,在商務宴請和飯局應酬上,江漠遠的身邊從來不會有女伴,當然,帶着女伴出來應酬這也是習以爲常的事,不過,從江漠遠舉手投足間不難看出對這女人的關心,不禁令人心生好奇。
“這位是我太太。”江漠遠直截了當介紹道。
衆人皆驚。
莊暖晨也愣住,沒想到他會介紹得這麼自然。
“江總,你這太不夠意思了,都結婚了才告訴大家?”正對面一男子說道。
“還沒舉行儀式,大家放心,到時候一定會通知大家。”江漠遠淡淡笑着,伸手摟過莊暖晨,指了下在座的各位,“暖暖,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齊行長,挨着他的是萬基地產的老總王總,還有那位是……”
他逐一介紹,她逐一微笑打着招呼。
心裡也自然明瞭了,一場應酬,大家都是以利益爲前提,不知又會在酒桌上談下怎樣的項目,這些人或多或少她都聽說過,盡是些商場上的大鱷,隨便站出一個都是富商排行榜的佼佼者,能讓這些人和顏悅色甚至是低眉順眼,可見江漠遠的確足居權威。
她知道江漠遠在投資界很有影響力,不過沒想到會令這些人也不敢小覷。
“哎呀,原來是弟妹啊。”萬基地產的王總一拍腿,看着江漠遠,刻意拉近距離,“江老弟,你這就不對了。咱們什麼關係啊?還用得着弟妹和你去親自諮詢樓房?我手頭正有一處房產在開發,無論是周邊配套還是屋形設計,在北京要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絕對是這個。”
他豎了下大拇指,又笑呵呵看向莊暖晨,“我命人將最好的房型留出來,弟妹,你看怎麼樣?”
莊暖晨一愣,下意識看向江漠遠,江漠遠卻始終含笑,狀似悠閒地輕抿了一口酒。
“王總客氣了,不知在價位上……”
“弟妹,你這是在瞧不起我是不是?問價位做什麼?就當是我送給弟妹的見面禮。”王總故意板着臉,豪爽道,“明天我就命助理把房屋的鑰匙送過去,那房子是拎包就能住的,弟妹想什麼時候過去就什麼時候過去。”
“那怎麼行?不不,王總的心意我領了。”莊暖晨一聽趕忙擺手,白送她一套房子?這世上哪有免費的午餐?
“弟妹這麼說就生疏了,我也不過是借花獻佛。”王總哈哈一笑,看得出是真想送這套房子。
莊暖晨知道這原本實屬常事,但她可不想無緣無故受這份人情,轉頭救助似的看着江漠遠,希望他能說句話。
江漠遠笑了笑,許是察覺出她的尷尬來,放下杯子看向王總,“老王,你可別嚇到我太太,你這是公然賄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