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柏彥示意她去看自己的腳。
素葉瞄了一眼,腳底癢癢的,應該是上了藥,還有點刺痛,但從包紮的程度上和感覺上,應該沒什麼大礙。
年柏彥深深嘆了口氣,拉過她的手腕,沒說什麼。
素葉看到他的眉間竄過一絲愧疚。
“聽醫生說我是吸了迷煙,對方真厲害,我千防萬防都沒逃得過。”素葉回憶起曾經發生的事情,唏噓不已,“應該就是隨風飄進來的,我以爲會是在水裡。”
年柏彥與她十指相扣,沉聲道,“是我疏忽了,當初就不應該答應你。”
“事情真相大白纔是關鍵,我又沒怪你。”她稍稍用了點力氣攥了他的手指,傷口不是太疼。
年柏彥察覺她在試傷口,眉心緊緊皺着,“你呀,對方的尺寸再偏移一點,你的手筋就該傷了。”
“那我的手真的廢了怎麼辦?你就不要我了?”
“別瞎說,怎麼可能?”
“是我的手怎麼可能會廢掉還是你怎麼可能不會不要我?”她偏頭問。
年柏彥真是佩服她的樂觀和饒舌的精神,終於揚脣淺笑,明確回答她,“你的手不會廢掉,我也不會不要你。”
“這不就行了?反正我怎麼樣你都要我,我還擔心什麼呀。”
“強詞奪理。”年柏彥一臉的無奈。
當她從二樓跳下去的時候,他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那一刻他只覺的頭皮跟着炸開,呼吸都不順暢了。那一刻他又氣又怒又急又怕,所有的情緒瞬間彙集到了一起。可當她踉踉蹌蹌跑到他面前,手腕還流着血時,他的心像是被鋸子活生生鋸成了兩瓣。
他想着等她醒來的時候一定要狠狠痛罵她一頓!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可直到現在,她還是那麼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甚至不認爲自己做錯的模樣,他卻一句話罵不出來,只想緊緊地摟着她,不放手。
素葉不是不知道他的擔心,主動靠在他懷中,輕嘆了一口氣,想說些什麼感激感動的話吧又覺得矯情,最後想來想去還是將話題重新拉回到自己最關心的。
“小賈怎麼樣了?”
“被關起來了,什麼都不說。”
素葉若有所思,“我始終想不明白那些題紙無緣無故怎麼就燒起來了。”
“是聚醚和二異氰酸甲苯酯的溶液。”年柏彥給了她答案,“我後來看到了書房的燃燒物,題紙上面被塗了特製的溶液,溶液中有易自燃的物質,其中就包括聚醚和二異氰酸甲苯酯。”
素葉在學校的時候就最討厭化學和物理,聽年柏彥這麼說後更是一頭霧水,她知道他是理科出身,這點小兒科的東西應該難不倒他,但不表示他說的這些她都懂啊。
“說白了就是塑料的原料之一。”年柏彥看出她的疑問,儘量說她明白的話,“對方在特製這些自燃溶液時,特意將阻聚劑加量,如此一來就會使一些原料實現自行聚合放熱、自燃等,當然,能夠造成自燃還需要很多輔助的條件,當時書房的環境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素葉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道,“我後來看過小賈的資料,他父親活着的時候就是在塑料廠工作的,難怪他會懂得這些了。”小賈的文憑不高,這是唯一能夠解釋通順和合理的理由。
當葉玉將題紙送到書房時,她就利用這段時間再重新查看懷疑者的資料,又向管家問了些問題,當然,不是隻針對小賈一人。而在年柏彥命令管家第二天禁止所有人進出葉家時,也在空調上做了手腳,他和素葉一致認爲對方一定會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機會下手,因爲兇手沒法走出葉家,只能除掉一切可以威脅到他安全的人。
因爲素葉要用試題來測試兇手,這也是當時素葉站在階梯前故意將自己說得天花亂墜的原因,目的只有一個,給兇手的心理施壓,他一定會對那些題紙下手。
那麼,短短的時間內要如何下手?
這就需要在素葉身上動手腳,阻止她第一時間去看題紙,所以,兇手一定會故技重施,在空調裡下文章但他不知,空調的通風口早就被年柏彥給堵塞了,房間裡之所以暖和不是素葉開了空調,而是開了一個小型的太陽能聚熱器。
所以,素葉昏睡是假的,利用這段時間查證據纔是真的。
而她之所以假稱昏睡到傍晚,實際上就是要給兇手留下毀滅證據的時間。
沒錯,那些題紙是假,它們存在的最大價值就是引得兇手主動現身將其毀掉,所以,題紙不過就是個道具,真正的心理攻克不是在於題紙,而在於素葉和年柏彥在一開始就設下的一層又一層的心理圈套。
在這場圈套中,最合格的配角就是葉玉和阮雪曼,這是素葉萬萬沒想到的,她的確是利用了她們的心理,卻沒想過她們會配合得天衣無縫。
葉玉是千金之軀,阮雪曼又是富家太太,這兩人是無論如何都很討厭受她的擺佈。
從一大早宣佈她們不準外出時,這兩人一定就會憋着一口悶氣,等素葉命令葉玉去收題紙,當着衆多下人的面兒葉玉肯定心裡不平衡,所以她斷斷不可能會對題紙善加保管,最多就是隨便將其扔到抽屜裡,也沒想過要給抽屜上鎖。
素葉謝天謝地葉玉這麼做,否則保管妥當,這場戲還怎麼演下去?
題紙主動燃燒,有人爆出是鬼怪之作,再加上阮雪曼的神神叨叨,更增加了詭異氣氛,素葉當時的那句話是故意說的,話中的意思很明顯,要她相信葉家鬧鬼,除非是見到鬼。
而就是在書房,素葉最終將目標鎖定了小賈。
趁着空擋兒,她給年柏彥打了個電話,一切都安排妥當。
只是年柏彥沒想到,素葉最後怕小賈跑掉竟不顧一切把房門給鎖了,逼得小賈跳窗而逃,當初的設定時,把“鬼”引進房間,他們一起來個甕中捉鱉。
“你一開始就懷疑小賈,爲什麼?”年柏彥問了句。
素葉抿着脣想了半天,“我看到了他的一些異常,但現在還解釋不通,只能說他的心理有問題。”
年柏彥不解。
“其實小賈的題紙我早就抽出來了,雖說題紙是道具,但上面的問題也的確是有關心理的測試題,我發現小賈的回答很怪,但爲什麼要這麼回答,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題紙上的試題只有一個:你一直昏昏沉沉在夢中,身邊盛開了許多鮮花,當你醒來的時候發現一位漂亮的女子在親吻你,手裡摘了一朵盛開在你身邊的鮮花,你起身,卻殺了她,爲什麼?
“這個問題很怪。”年柏彥想了想,想不出答案。
“他的答案更怪。”
“是什麼?”
素葉回憶了一下,“因爲她殺了我,所以我要把她變成鮮花。”
年柏彥愕然,“這算是什麼答案?”
素葉陷入沉思,是啊,這個答案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呢?
兩人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年柏彥的手機響了,他接過,對方不知說了什麼,就見他眉頭陡然蹙緊,聲音變得略涼,“我馬上過去。”
結束通話,素葉緊張地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他拎起外套,“小賈出了些狀況。”
“我也要跟你去看看。”素葉馬上掀開被子。
嚇得年柏彥一個快步上前壓住被角,“不行。”眉頭緊鎖。
素葉擡手按住他的川字紋,又主動香吻一枚,“我真的沒事,而且真的要對付心理出問題的兇手,我比任何人都有優勢。”
女人的吻倒是真起了罌粟作用。
年柏彥也承認,自己是醉倒在了溫柔鄉里無法自拔了,最後連個“不”字都沒法兒說得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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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賈被關進了看守病房,當他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時也昏厥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無論警察怎麼問話他都不答,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然後,就是大家看到的這一幕。
通過看守病房的窗子,一身紅衣的小賈坐在牀邊,正在對着空氣不知在比劃什麼,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幸福又像是期待,他的手擺成了蓮花指,一舉一動都透着詭異。
警局的人越來越覺得慎得慌,這也是他們叫來年柏彥的原因。
年柏彥也看不懂。
倒是素葉,站在窗子前仔細觀看,一言不發,好半天才突然說了句,“他在描眉。”
一句話提醒了年柏彥和警察,紛紛看過去,果然越看越像,小賈是在對着空氣描眉,就好像女人對着鏡子描眉一樣。
“怎麼會這樣?”
素葉擰緊了眉頭,“怕是我輕看了他的心理狀況了。”
話音剛落,就見小賈起了身,臉上揚着笑,很甜蜜,竟當場甩了下長長的袖擺,然後依依呀呀地不知道在唱些什麼,只覺得他的聲音、他的舉動像極了女人,只是,那一頭垂地長髮是假的,被他扔到了一邊,一個男人慘白着臉,穿着寬大的紅色長裙,在屋子裡像女人一樣跳舞,着實驚悚。
素葉的眸越來越涼,後背也爬上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