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唯把兒子哄睡着後,自己洗洗也躺下了,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她伸出手,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發愣。
突然一股尖銳的疼痛由腹部傳來,夏唯驚了一下,連呼吸都屏住了,等了一會兒,她輕輕的動力一下,撫上肚子,並沒有什麼不適,好像剛纔那一股疼痛只是她心裡作祟引起的。
她不敢再胡思亂想,趕緊閉上眼睛。
紀昭南打開包廂裡,裡面樂聲雷動,刺鼻的酒味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正在陪紅蠍喝酒的邵陽看到紀昭南,放下酒杯,走過來。
“紀先生。”
紀昭南點點頭,笑着朝正摟着兩個小姐親熱的紅蠍走過去。
“蠍老大,不好意思,臨時有事來晚了。”
紅蠍從一個女人的胸上擡起頭,看了紀昭南一會兒,才哈哈笑道:“紀先生。”
紀昭南笑着坐下,爲他添了一杯酒,自己也端起滿滿的一杯。
“我道歉,先乾爲敬!”
紅蠍這人雖然爲人狂妄,目中無人,但是面對紀昭南,多少也有些害怕,也笑着端起另外一杯酒,仰頭灌下。
“我和紀先生應該沒有什麼交情,不知道紀先生約我來這裡是爲了什麼?”
紀昭南看了那兩位小姐,兩位小姐識趣的離開。
紀昭南又倒了一杯酒給紅蠍:“想找謝老大合作一項生意。”
“生意?”
紀昭南把酒杯遞給他,看着他不說話。
紅蠍這種人見到人多了,不過看着紀昭南那雙隱在暗影裡臉,心裡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感覺。
紀昭南見他不接,笑了笑,說:“怎麼,蠍老大不願意?”
紀昭南要把酒杯放下,還沒有捱到桌子就被紅蠍一手奪走,一口乾完,問:“什麼生意?”
紀昭南捏着酒杯,靠在沙發上,勾着脣角望着他。
夏唯覺得口渴,睜開眼睛,翻身看了看,身邊的*位還是空的,她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十點。
夏唯下*,披了件衣服下樓喝茶,喝完茶,又去了兒子的房裡,看着兒子熟睡的臉,她低頭在兒子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小寶貝。”
夏唯又爲兒子掖了掖被角,站起身,而疼痛就伴隨着起身的動作而來,她甚至來不及意識到到底有多疼,就倒在了*上。
樂樂被夏唯壓住了,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張開嘴哭了起來。
夏唯驚恐的捂着肚子,臉色蒼白的使勁拽着兒子的胳膊,喊道:“兒子,快,快……啊……好痛……孩子……我的孩子……”
夏唯疼得站不起來,額頭上都冒出汗珠了,樂樂被嚇到了,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睜着驚恐的含淚的眼睛愣愣的看了一會兒,扯着夏唯的衣服,哭道:“媽咪,你怎麼了?哇哇,媽咪,爸爸。”
夏唯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流出來,她伸手摸了一下,沾在手上的是觸目心驚的鮮紅的血液。又痛又驚,夏唯已經說不出來話了,連牙齒都在打顫,倒是樂樂看到夏唯手上的血,哭得更厲害了。
“啊,媽咪,你流血了,媽咪。”
夏唯咬緊牙撐着,對兒子喘息道:“寶、寶貝,快,快去叫、叫阿姨。”
樂樂哭着跳下*,跑出去一邊哭,一邊喊叫:“阿姨,媽咪流血了。”
陳嫂聽到樂樂哭聲,披着衣服跑出來,抱住跑下來的樂樂,心疼道:“小少爺怎麼哭了?”
樂樂哽聲道:“阿、阿姨,媽咪流、流血了,啊,媽咪會不會死啊?”
“什麼?”
陳嫂推開樂樂就要往樓上跑,看到撐着牆壁走出來的夏唯,白色的睡衣上沾染了點點血跡,驚道:“夫人!”
夏唯看到陳嫂,身子倒了下去,“快,快送我去醫院……”
“好好,我這就叫老林過來。”
陳嫂趕緊又下樓,手忙腳亂的撥了一個電話,不到兩分鐘,老林一邊穿衣服一邊衝了進來。
“快,老林。”
老林幾步跑上去,抱起已經半昏迷的夏唯快速的衝出去:“快,給紀先生打電話。”
紅蠍走後,邵陽有些擔心的問:“紀先生覺得紅蠍這種人可靠嗎?”
紀昭南盯着遠處的燈光,淡淡一笑,道:“這人*又好面子,如果他能在老狐狸面前扳回一局,就是斷他一條腿,他也會在所不惜的。不過,有一點倒是讓人意外。”
邵陽笑道:“紀先生指的是他的老婆?”
紀昭南點點頭:“紅蠍怕老婆是出了名的,能讓這麼一個在刀口上生活的男人怕自己,看來他老婆也不簡單。”
邵陽想到在調查中聽到的一些事情,笑了笑,說:“不錯,道上都說,一旦女人爬上紅蠍的*,等待她的就是死亡,死在他老婆手裡的女人可不是少數。”
紀昭南淡淡一笑,朝路邊的車走去。
剛坐上車,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看,接通。
“陳嫂。”
“紀先生,夫人、夫人她……”
紀昭南的臉色立即驟變,急道:“夫人她怎麼了?”
“夫人她被送進醫院了。”
紀昭南掛斷電話,對邵陽道:“快,去醫院!”
邵陽一看紀昭南的臉色不對,立即的發動車子,加大油門,衝了出去。
紀昭南又趕緊打了一個電話給醫院:“快點,她們母子要是出一點問題,你們一個個都給我捲鋪蓋滾蛋!再快點!”
十分鐘後,邵陽突然一個急踩剎車,尖銳的剎車聲刺耳難聽,紀昭南甚至都沒有等到車子停下來,便推開門下去,直接衝了進去。
樂樂正靠在陳嫂的懷裡哭泣,看到急衝衝趕來的紀昭南,哭着跑了過去。
“爸爸。”
紀昭南蹲下來抱住兒子,問:“寶貝,媽咪怎麼了?”
樂樂一邊哭一邊說:“媽咪流了好多血,爸爸,媽咪會不會死?”
紀昭南的腦袋一暈,身子晃了晃,抱緊了兒子,沉聲道:“不會的,媽咪和妹妹都會沒事的。”
夏唯牽着兒子走過去,老林道:“醫生正在檢查。”
“到底怎麼回事?”
陳嫂看着紀昭南陰鬱的臉,愧疚道:“對不起,紀先生,是我沒有照顧好夫人。”
紀昭南握了握拳,嘆了一聲說:“我現在沒有要追究誰的責任,我只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陳嫂哆嗦了一下,搖搖頭。
“夫人吃過飯就上樓休息了,並沒有什麼異樣,誰知半夜裡就,就……”
“沒什麼異樣,怎麼半夜裡就出事了?”
紀昭南大吼了一聲,幾個人嚇得不敢說話,樂樂更是嚇得一哆嗦,大大的眼睛很快的溢出了淚水,驚懼的看着臉色陰沉的紀昭南。
“紀先生。”
顧醫生也等候在病房外,大着膽子走上去:“你冷靜一下,別嚇着樂樂了。”
紀昭南看了兒子一會兒,然後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裡面的陰鬱憤怒盡數被掩藏,他蹲下身子,抱住兒子的小身子,好久沒有說話。
樂樂拍了拍紀昭南顫抖的脊背,問:“爸爸,你冷嗎?”
紀昭南搖搖頭,又抱緊了兒子,眼睛直直的盯着病房門。
等待的過程的總是漫長的,尤其是等在病房外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生一世的煎熬。
當樂樂第四次問“媽咪怎麼還不出來?”時,病房門終於打開了。
紀昭南看着從,裡賣弄走出來的醫生護士,他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是直接衝過去的,可是他愣是站不起來身子,膝蓋處像是被楔入了一個貫穿大腿和小腿的釘子,怎麼動也動不了,就連嘴巴也是的,像是沾了強力膠合劑一般。
樂樂想動,可是被紀昭南抱着,他動也動不了,不由得急得叫了一聲:“爸爸。”
顧醫生看了一眼紀昭南,忙走上前去,問主治醫生:“怎麼樣?”
主治醫生點點頭,走到紀昭南面前,道:“紀先生不要擔心了,紀夫人和孩子都沒事。”
像是一條緊繃到極限的彈簧猛的放鬆下來,紀昭南的身子一放鬆,人就坐在地上了,邵陽上前扶他起來。
“好端端的爲什麼會出血?”
“紀先生,紀夫人最近是不是受到過撞擊?”
紀昭南的臉色暗下來,點點頭。
“夫人是因爲受到撞擊多才導致出血了,好在孩子已經五個月了,胎盤夠穩固纔沒有事,我已經給紀夫人打過安胎針了,不會有事的,但是,以後一定要注意,不能讓夫人受撞擊或刺激。”
紀昭南點點頭,然後看了看病房,問:“我能進去看看嗎?”
主治醫生點點頭:“病人需要休息,不要呆太久。”
夏唯看到紀昭南進來,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虛弱的笑意,樂樂放開爸爸的手,哭着跑了過去。
“媽咪。”
夏唯擡起手擦了擦兒子的眼淚,笑道:“不哭了,媽咪沒事。”
紀昭南走到*邊,看着夏唯,半天沒有什麼反應。
夏唯知道他是嚇到了,笑了笑,朝他伸出手。
紀昭南看着那隻細白的手,輕輕的握住,慢慢的跪了下去。
“手怎麼這麼涼?”
紀昭南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吻着她的手,把頭深深的埋進了被褥裡,肩背在輕微的顫着。
夏唯的眼睛裡帶着溼意,想要安撫他,但是手被他握住,另一隻手還插着枕頭不方便,看了看兒子,道:“寶貝,爸爸很難過,幫媽咪拍拍爸爸。”
樂樂點點頭,然手伸出兩隻手,輕輕的拍着紀昭南的背,一邊拍一邊道:“左手是媽咪,右手是樂樂的。爸爸不怕,爸爸乖。”
夏唯看着兒子乖巧的模樣,笑了笑,說:“你要是再不理我們,我就把針拔了,親自安慰你哦!”
紀昭南立即擡起頭,說:“你敢!”
夏唯看着他發紅的眼圈,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指腹上有溼潤的溫度。
“總說我和寶貝愛哭,你自己也不是。”
紀昭南隔着被子撫上她的肚子,他的動作很輕,輕得好像觸摸的是一個易碎的珍品。
樂樂歪頭盯着紀昭南看了一會兒,問:“爸爸,你哭了嗎?”說完,伸出小手幫他擦擦眼淚。
紀昭南摸了摸兒子的頭,道:“爸爸沒事。”
紀昭南輕輕的撫摸着夏唯的臉,好久沒有說話。
夏唯抓住他的手,“不要擔心了,我和孩子都沒事。”
紀昭南喃喃道:“幸好你們沒事,幸好你們沒事。”
“你不僅愛哭,還膽小。”夏唯撥了撥他凌亂的頭髮。
紀昭南不說話,只是溫柔*的望着她。
樂樂看了看夏唯的肚子,問:“媽咪,小妹妹孩子嗎?”
夏唯點點頭,“寶貝,妹妹嚇到了,寶貝也安慰一下妹妹,好不好?”
樂樂嗯了一聲,趴在*上,剛要去碰夏唯的肚子,紀昭南連忙攔住,說:“兒子,小心點,別使勁。”
夏唯看紀昭南這麼擔心,笑笑沒有說話。
樂樂的下手輕輕的摸着夏唯的肚子,哄道:“妹妹,我是哥哥,你還疼嗎?我給你吹吹,你不要哭,不然媽咪會痛的。”說完,輕輕的吹了兩口氣。
夏唯看着兒子道:“寶貝,妹妹說謝謝哥哥,妹妹已經不疼了。”
樂樂擡起頭,大眼睛轉了轉,又趴在夏唯的肚皮上聽了聽,說:“媽咪,爲什麼我聽不到妹妹的話?”
“現在只有媽咪纔可以聽到妹妹的話哦。”
紀昭南把兒子抱下來,對夏唯道:“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你閉上眼睛好好休息。”
夏唯看了看兒子說:“這麼晚了,兒子一定困了,你帶兒子回去吧!”
紀昭南點點頭,卻是等夏唯睡着了,才彎腰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對不起,讓你受苦了。”然後才抱着兒子出去。
“紀先生。”
紀昭南把樂樂交給陳嫂,“老林你先送他們回去,我稍後回去。”
邵陽跟着紀昭南走到露臺上。
“有煙嗎?”
邵陽掏出煙給他,紀昭南抽出一支,點燃。
邵陽看着他的模樣,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在一旁。
良久,紀昭南緩緩吐出最後一口煙氣,煙霧籠罩中他的神色看不清楚,他的手指輕輕一彈,帶着半星的菸頭落進夜空裡。
他的聲音冷得像是浸泡在冰雪中的風一般,帶着菸草清冽的味道,掃過,留下的便是讓人顫抖的顫慄。
“邵陽,曾玥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