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兩個人的情緒都有些彆扭。
沈墨沒有像前兩次一樣抱着筆記本電腦工作,而是靠在後背上微閉着眼睛,閉目養神,不時擡手揉揉眉心,緊皺的眉頭顯示他此刻很不悅。
顧清寧看着窗外不時閃過的風景,心裡充滿着各種複雜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本來還想跟他討論一下關於暑期實習的事情,但瞥了一眼男人皺眉不愉的表情,頓時什麼心情都沒有了,她一來不想現在去觸他的黴頭,二來她也沒有熱臉貼人冷屁股的習慣。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前面開車的阿輝從後視鏡裡看着後座上的兩個人,雖然車廂內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是氣氛就是不對勁。看沈墨閉眼不時擡手揉眉心的動作,最後還是沒忍住問了一聲:“老大,你頭又疼了?”
“嗯。”低沉的聲音,似乎帶着點惱意,還帶着點痛苦的氣息。說完,擡手撫了撫額頭,便從車門把手旁邊的盒子裡抽出了一根菸,“啪”地一聲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火明滅。
這是顧清寧第二次見他抽菸。
還頭疼?又?
難道他衝她發脾氣不是因爲心上人的電話,而是身體不舒服?可按照今早方夢潔的說法,他昨晚明明是接了孟可欣的電話回房間後纔對她生氣的呀。或者他是因爲接了電話後心情不好,然後導致頭疼了。阿輝說的是“又”,那麼這世上最有本事讓他頭疼的人是誰呢?自然是那個她。
小心思在腦海裡繞了一圈又一圈,顧清寧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跟這個男人再計較了。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拋棄,對於高高在上的他來說,想必是一種不能言說的痛苦吧?看看這習慣性頭疼的毛病都養成了。想到這兒,她都有點同情他了。想必從昨晚到今早,這麼陰晴不定的情緒,除了心愛的女人不在身邊的痛苦,還有頭痛的折磨吧。
唉,果然是深情的男人啊!不過,她幫不上忙,也與她無關。
一路無話,彼此沉默着,Porschene回到了熙園。
在門口把她放下,Porschene連大門都沒進就直接掉轉頭離開了。
顧清寧擡頭望了望這會變得有些陰沉的天空,慢悠悠的回了房間。直到吃晚飯,沈墨都沒有出現,當然,從她回來到現在也一直沒有看見王濤。那天,從下午到晚上,雨一直在下。
週一,是個大晴天,雨後放晴的天空,明淨蔚藍。
打開窗戶,呼吸着雨後清新的空氣,混合着草木的清香,一夜好眠的顧清寧想到今天即將歸來的夏雲謹,心情也像窗外的陽光一樣明媚。
曾幾何時,夏雲謹,吳靜怡,她,那些無憂無慮恣意揮灑着青春的日子,隨着年齡的慢慢長大,謹爲繼承家族事業出國留學,怡兒爲了卓靖遠走他鄉,她也因爲種種原因與沈墨有了兩年的婚約,……
一切,都回不去了。
成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下樓吃早餐,她今天起得比平時晚,餐桌上依然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那兩位是昨晚根本就沒回來還是已經吃過早餐去上班了。可是按照顧清寧的觀察,如果沈墨去公司的話,王濤一般都會在家,但今天也一直沒見到他。
餐後回房間,顧清寧就開始列暑期計劃的List,健身、旅行、讀書、H市陪伴外公……
做事情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十二點多的時候,蘭姐敲門叫她吃午餐。下樓一看,以爲本來應該只有她一個人的餐桌竟然已經坐了三個人,沈墨、王濤、卓靖都在,今天週一,三位大忙人竟然有空在家吃午飯?
“顧小姐”
“寧兒”
三個字的是王濤,兩個字的卓靖。
顧清寧微笑着統一回答“你們好!”
一邊吃着午餐,三個男人偶爾小聲討論一下工作的事情,可能有她這個外人在場的緣故,他們說的很隱晦,顧清寧只是大概聽明白了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他們一直都在忙,幾乎沒有休息。
不是都說MK集團是在沈墨的絕對控制之下嗎?爲什麼就連週末他們也不得閒?
因爲下午要去接機,顧清寧在離開餐桌前還是禮貌地問了一句:
“濤哥,我今天有點事,晚上可能會晚點回來,熙園對這方面有規定或者要求嗎?”
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顧清寧會在儘可能的情況下尊重主人的習慣,希望不會因爲她的原因給人家造成困擾。
王濤剛要開口,沈墨卻先他一步說道:“晚上十點,最遲。”
王濤愣是把自己正要出口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然後接着說:“是,一般情況下,熙園在晚上十點以後都不會再有人隨意出入。”
聽完王濤的解釋,顧清寧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剛纔明明感覺到王濤想要說的並不是這句話,沈墨這是什麼意思?把她當成小孩子?
顧清寧“哦”了一聲,也沒在意,就回房間了,準備收拾一下一會兒出發。
下午6:00,T3航站樓國際港,在國外整整三年的夏雲謹終於踏上了這塊熟悉的土地。
離開的時候,他曾暗暗對自己發誓,盡最大的努力增強自己的實力,然後回來守護她一輩子,不再讓她受任何人的欺侮。所以三年來他沒有回國,把四年的課程儘可能的縮短時間,同時還要參加各種社會實踐,終於提前一年拿到了紐大的文憑,然後第一時間訂好了回國的機票。
他離開的時候,她還小,從認識的第一天起,他一直以哥哥的姿態陪伴在她身邊,不敢輕易表明自己的心意,怕嚇到她。三年過去了,他的小丫頭應該也已經長大了,馬上就要見到她了,這次,他不會再在她面前迴避自己的感情。
在出口處等待的顧清寧碰到了一起來接機的夏家管家李伯伯,李伯伯在夏家二十幾年了,顧清寧小時候在夏家玩的時候就經常見他,這次夏伯父和夏伯母去國外度假了,李伯便來接機。正跟李伯伯聊着夏父夏母的近況,一個溫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丫頭,等很久了?累不累?”
顧清寧轉身,一個身形挺拔,年輕俊雅的男子,比起三年前更加的清潤內斂,
正是他們要接的人。
“謹,你回來了。”
“謹少爺,你回來了。”
讓李伯幫忙把行李帶回夏家,夏雲謹就上了顧清寧的MINICOOPER。
坐在副駕的他,看着顧清寧熟練的駕駛技術,他再次明白,他的小丫頭終於長大了。
看着她好看的側顏,淡粉色的短袖T恤配一條藍色發白的仔褲,自然,隨意,但在他眼裡卻是一道清新靚麗的風景。
“寧兒,很早就到了嗎?飛機晚點半個小時,等這麼久累了吧?”
一個跨越時區從西半球飛到東半球飛行了二十多個小時的人,下車先兩次問她這個接機的人累不累。顧清寧心裡有點小感動,出口的話卻沒那麼溫情:
“傻了吧?謹,關於”累“這個問題,你怎麼一下飛機就搶我的臺詞呢?”
看着她眉眼含笑的生動小臉,夏雲謹覺得,三年的別離,三年的想念,三年來午夜夢迴裡的倩影,在這一刻都圓滿了。
顧清寧開着車,一路把夏雲謹帶回了她在市區的公寓,然後叫了外賣。她沒有選擇去外面吃飯是因爲覺得謹剛下飛機一定很累,而外面永遠沒有家來得舒服,何況這是屬於她自己的小家,要是還住在顧家,她也沒有這樣的機會招待自己最好的朋友兼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