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週五,也是領結婚證的日子。顧清寧早早起了牀。平常要是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一般都會睡到自然醒。如果因沒睡好而起牀,經常還會有點下牀氣,但今天,她沒有心情給自己疏解下牀氣的情緒。
做了一會瑜伽,充了個澡,準備下樓吃早餐。
餐廳裡,顧家的幾個長輩已然在座。顧清寧一一打着招呼:“爺爺,爸,夫人,早上好!”
“哎喲,姐姐,今兒這太陽是打西邊升起的吧?這麼大早起來就急着對人家投懷送抱?只可惜呀,人家已經心有所屬,對青梅竹馬情深意重,你就是起得再早,也不過是癡心妄想,小心到頭竹籃打水一場空。”嘴角噙着嘲諷的笑意,她的同父異母的妹妹顧曉晴一邊說着,一邊從樓梯上走下來。
顧清寧轉頭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微微上翹了一下。同樣18歲的顧曉晴剛剛在六月份結束高考,放羊的日子裡能在正常作息時間起牀吃早餐,不得不說今兒太陽確實是從西邊升起的!輕輕在位子上坐下,又瞟了眼面無表情的顧老爺子和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的父親,顧清寧沒有說話。
這時,顧曉晴的親生母親,顧清寧口中的夫人,素有賢惠淑德之稱的顧家現任女主人張雪麗,終於輪到她出場表現了。她微微一笑,已過不惑之年卻依然風韻不減當年,保養的很好的皮膚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看起來依然白皙如雪。朝顧曉晴招招手,貌似責怪地說道:
“晴兒,一大早起來說話就沒輕沒重的,馬上就要上大學了,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快過來吃飯吧。”然後轉向顧清寧,溫柔地說道:“寧兒,妹妹還小,你別聽她老是胡說八道啊,快先吃飯,一會媽再幫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準備的,咱們不會委屈了你的啊。”
貌似責怪實爲開脫,因爲她還只是個孩子,她只比我小三個月,好嗎?!顧清寧心裡腹誹,面上卻沒什麼表情,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粥,才道:“無妨,我這麼大的人了,怎麼會跟小孩子計較。妹妹坐,多吃點,好快點長大,別老讓大人爲你操心了啊。乖。”
顧曉晴聽着這軟軟綿綿的像是在安撫小貓小狗的口氣,當她是隻有4歲的顧曉舟麼?再看看顧清寧那一臉的雲淡風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卻又無可奈何。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要不是爺爺在這裡,顧曉晴恨不得把眼前的牛奶潑到顧清寧臉上去,這個看上去無比大方毫不計較的女人不知暗地裡讓她碰了多少個軟釘子了。
除了不想去幼兒園假裝生病的顧曉舟,一家人各自懷着各自的心思,打着各自心底的算盤,默默的吃着各自的早餐。
餐畢,顧老爺子把顧清寧叫去了書房。
“寧兒,委屈你了,但是身爲顧家的長女,家族聯姻這條路,別說是你,就是晴兒也逃不了的。顧氏企業現在資金鍊斷裂,要是沒有沈墨的注資,就得面臨被低價收購的風險,到時候…”說到這裡,老爺子嘆了口氣,似乎不太好意思啓齒,但還是接着道:“沈總裁雖然心裡裝着別的女人,可你放眼看去,這滿城的紈絝子弟和青年才俊,他依然是最出類拔萃的那個,別怪爺爺和你父親,你要有本事得了他的心,那時候…”
“爺爺”,顧清寧急忙打斷了老爺子的話,能把“賣孫女求榮”的把戲如此坦然直白的表達出來,她也是醉了!她絕對不會讓他有機會把接下來的話說完,被你們賣一次就夠了,難不成還想讓她賠上一生?想得真美!
“爺爺,寧兒不覺得委屈,顧家把寧兒養這麼大,在顧氏危難的時候,寧兒自當挺身而出,以報爺爺和父親的養育之恩。所以,這件婚事寧兒是心甘情願的。只是…”
“只是什麼?寧兒還有什麼想要的東西,爺爺一定盡力滿足你。”老爺子生怕顧清寧反悔。別看這丫頭嘴裡說的好聽,其實她要真打什麼鬼主意,他們還不得不小心防備着。他們可是知道,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心甘情願過!
“寧兒沒有什麼東西想要的,爺爺和父親的養育之恩,寧兒自當報答。”又提了一次養恩,接下來老爺子似乎覺察到顧清寧的意圖了。
“只是母親生養我一場,臨終前也不忘爲寧兒鋪好後路,作爲女兒,自是不敢把母親的託付當耳旁風,混不在意,所以孫女找到了母親生前的律師,爺爺要是現在有空的話,陳律師應該快到了,咱們把股份協議重新籤一下?寧兒已經是成年人了。”
顧清寧口裡的母親,自然是她的親生母親,那位美麗淡雅的大家閨秀,徐家最小的女兒徐靜香,用她家族的勢力和自己最美好的年華供養了她的愛人——顧清寧的父親顧弘文,正是有了徐家的資助,顧氏才逐漸發展壯大至現在的規模,躋身了國內零售行業的前十名。但卻在某個男人衣錦還鄉的風景裡,終究沒有抵得過如花美眷和似水流年。徐靜香後來得知在自己懷孕三個月,丈夫在回鄉探親的時候,與青梅竹馬的張雪麗乾柴烈火並使之懷孕生下一個女兒後,高傲如她,雍容如她,且柔弱如她,在鬱鬱寡歡中耗盡了自己的美貌與才華,終於在女兒10歲的那年香消玉殞,但是也聰明如她,臨終前在徐家律師那裡留下遺囑,把自己名下的財產和股份全部留給女兒顧清寧,並作爲女兒18歲生日的成年禮物。
所以,去年生日的時候,顧清寧就已經把除了顧氏股份以外的其他財產接手在自己名下了,只剩下股份的部分,她一直沒有提過,因爲她需要等待一個最合適的時機。
對於沒有給過她太多親情,只有利益的顧家父子來說,在顧清寧沒有任何價值的情況下若是貿然提出來,估計最後連渣都給她剩不下。
那麼現在,除了顧及徐家,他們更顧忌沈墨,尤其顧及她和沈墨的所謂婚姻,顧清寧在這個時候提出來,就是篤定了老爺子不敢玩什麼花樣。
這20%的股份是很大的一筆了,老爺子也只有顧氏25%的股份,但顧清寧其實並不在意,母親給她留下的其他財產足夠她不勞而獲、富足一生了,於她而言,顧氏若是倒閉了,她也不會心疼。但這並不代表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她會拱手讓給別人。
所以她提前通知了陳律師今天來一趟B市。
與老爺子鬥智鬥勇後,顧清寧心情愉悅的送走了陳律師,回了自己的房間。終於要離開這個所謂的家了,想象着今後自由自在,什麼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的日子,顧清寧一邊聽着音樂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
咚咚咚,隨着門口傳來的敲門聲,傭人巧姐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大小姐,沈先生來了,老爺子請你現在下去。”
什麼?不是說看好了吉時是下午兩點一刻去領證嗎?當然,這所謂的吉時是兩家老人的心意,對顧清寧來說,一場完全未知的婚姻還要看個吉時是一個莫大的諷刺,當然,對此她也無所謂。先是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又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沒錯呀,現在是北京時間上午十點零五分,他怎麼會這麼早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