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剛硬冷漠的男人,內心始終存有一處柔軟,來安放生命的質感和人生的無常,他從來不說,但是顧清寧卻越來越懂。
也正是因爲這樣一份柔軟,讓顧清寧始終心疼着那個男人。
從安若惜剛纔的描述中,她們知道,季如蘭是一個喜歡花草的女子,於是,找人帶路找到小鎮上面的一個花圃,兩人各買了一束鮮花,來到了安葬季如蘭的墓園。
墓碑上的照片。容顏明豔如昨,臉龐如蘭似菊,似水似霧的眼睛透着點點滴滴的冰雪聰穎,好一個不可方物的女子,只可惜,斯人已逝。
看着這樣的一個女子,顧清寧的內心有一種淡淡的悲傷,不爲別的,只爲同爲女子的那種深深的扼腕和嘆息。
安若惜站在顧清寧旁邊,她的感覺比顧清寧要複雜的多。
因爲,她是親眼見過季如蘭本人的,那個鮮活的生命,曾經,還在她生命中留下一縷獨特而濃郁的馨香。
可是現在,面對着這樣一塊冰冷的墓碑和照片上那如花的笑顏,安若惜還是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
同樣是同爲女子對命運的嗟嘆。
這時的她們,內心所有的感觸,早已無關乎情愛,無關乎過往,僅僅是身爲女子,對另一個優秀女子的一種單純的祭奠。
冬末春初,南方的城市,傍晚的晚風,已經帶上了一絲春寒料峭的暖意,卻又吹的人心底發寒。
顧清寧和安若惜又靜靜地站立了一會兒,才準備起身離開,然而,轉身之後,看着迎面走來的幾個男人,傻了眼。
對面來了五個男人,爲首的自然是季老,走在他身旁的,是季青竹和季如竹,再之後,一人手中捧着一束鮮花的兩個男子,一個是沈墨,而另外一個,則是——徐清泓。
徐清泓,他來了。
此時,西邊的天空,火燒雲如煙如綢,一絲一縷飄蕩在天際,遠處有一羣飛鳥掠過,傳來一陣陣鳥鳴,正是難得的夕陽美景。
背光而來的男人,安若惜的眼中,獨剩下那一抹消瘦而挺拔的存在。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男人清瘦了很多。
沈墨手捧一束潔白淡雅的建蘭,徐清泓手捧一束豔麗奪目的墨蘭,應該都是爲了暗合季如蘭的名字而選的。
把蘭花放在墓碑前面,所有人再次靜默站立,祭奠這個美麗、勇敢、果決的女子。
葉建明和葉曉峰都已經被帶去b市了,經歷了喪女之痛之後,再次經歷外孫和女婿相繼入獄的打擊,季老爺子此時的背影,看上去透着那麼一股子蒼涼的意味,看着讓人有些不忍。
季青蘭在事情發生之後,也隨之跟着去了b市,沒有跟季老爺子說一聲,更沒有道別。
按說,季家人丁興旺,不應該出現被葉建明掣肘的情形纔對,好歹季老爺子的兒子們畢竟也都是世家出身,即便開拓不足,也足以守成有餘,而造成後來這種情況的,還是因爲季老爺子一段不太爲人所知的往事。
事實上,季青蘭與她下面的弟弟妹妹們,是同父異母的關係。
季老爺子與季青蘭的媽媽感情甚篤,卻在生下季青蘭不久之後,因爲一次意外去世了。
爲此,整整十年的時間,季老爺子一個人拉扯季青蘭長大,卻沒有再娶。
十年間,父女倆相依爲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十年之後,在家人和朋友的勸說下,季老爺子就算是爲了家族的傳承,也不得不再娶一人,這第二位夫人,便是三兄弟的母親。
至於季如蘭的母親,則是季家的另外一樁秘辛,她是季家的一個傭人,因爲神韻之間長得很像當年季青蘭的母親,所以纔有了季如蘭,而且季老爺子對季如蘭從小就寵愛的不得了。
傳聞,季老爺子重女輕男,並非空穴來風。
而這,纔是姐妹之間不和的真正原因,也是季如蘭喪命的導火索之一。
季青蘭比她最大的弟弟也大了十歲以上,加上季老爺子相較而言,對女兒更加寵愛,在季如蘭之前,季青蘭在季家有着很大的話語權。
尤其在嫁給葉建明之後,在弟弟們還沒長大成人的時候,季青蘭更是在季家樹立了絕對的權威,所謂長姐如母。
事情的巧合也還在於,季老爺子的三個女人,都早早地離開了人世,所以,這三個女人的故事,並不爲外界所知。
因此,所有的故事從一開始,就已經埋下了長遠的隱患和伏筆,在季家的三個兒子可以自立門戶之前,葉建明就差不多已經把季家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