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彼時,顧清寧不僅拿到了C大的學士學位,這三年來,利用調養身體的時間,她在吳老的教導下,還拿到了B大吳老名下的碩士學位證書。
今天,她就是來b大領取自己的畢業證書的。告別吳老和幾位校領導之後,飄揚的手機鈴聲在走廊響起:
“喂,老公?”看到來電,顧清寧眼角眉梢的笑意怎麼都隱藏不住。
“辦完事了?”男人清冷而溫柔的聲音,透過電話,帶着一種誘惑的磁性。
“嗯,剛拿到手。”
“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吧。”
“明天?顧清寧,你大前天就答應我明天回來的。”沈墨的聲音立時低沉了許多,帶着些許的嚴肅。
“這不是有特殊情況嗎?”學校這邊領導臨時出差,她也沒辦法好吧?
“那現在呢?”現在證書都拿到手了,爲什麼還不回來?
“我答應了大寶,今天再陪他一天,所以明天再回去。”顧清寧聲音弱弱的,但嘴角翹起的弧度卻是越來越大。
“大寶?他又跟我搶老婆?是不是又欠揍了?”
“沈墨,你要再敢揍兒子,我就跟你絕交。”顧清寧恨恨地威脅道。
電話另一端的男人沉默着,不說話,只是呼吸加重了幾分。
“乖,我明天肯定回去。所以今天,你要乖乖的。掛了,拜——”顧清寧有些心軟,安撫了一下男人,但是有些原則,她還是要堅持一下的。
“小妖,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給我——”等着!信她纔有鬼。
最後咬牙切齒的兩個字,顧清寧已經聽不到了。
距離B市大約三個小時車程的中部某省轄下的一個叫J的縣城,此刻,沈墨站在縣委辦公大樓的縣長辦公室落地窗前,眺望着窗外金色的陽光,略顯鬱悶的臉上是對老婆和兒子的無限怨念。
“該死的!”沈墨忍不住咒罵了一聲。
他的小妖回b市都已經半個多月了,剩下他孤家寡人一個人在這邊,好不淒涼孤單,連晚上睡覺都沒個暖牀的,害他休息不好,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知道顧清寧是在故意晾他,躲他,可是——
唉——
男人嘆了口氣,算了,回來再好好收拾她吧。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沈墨的沉思。
“進來”沈墨說道,微微皺了下眉,隨即又舒展開來,雖然他正沉浸在怎麼收拾顧清寧的思考中,但也不能耽誤正事。
“縣長,開會時間到了。”秘書推開裡間的門進來說道。
“好,我們走吧。”
B市,B大,
顧清寧掛掉電話,邁着輕快的步伐來到停車場,一路驅車往熙園而去。
“麻麻,你回來了?”
見到顧清寧,一直在主樓門口等待的大寶飛跑着衝過來,不過,在即將接觸到媽媽的剎那間,大寶倏地停住了腳步,然後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母親。
“嗯,大寶乖,游泳課上完了?今天有沒有淘氣呀?”看到兒子如此懂事,顧清寧的心都快融化了。
大寶上次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被沈墨收拾得夠慘,現在,在接觸顧清寧的時候,這半個多月以來,他都已經很懂得分寸了。
顧清寧懷孕了,二胎,這次的家庭矛盾就起源於這裡。
三年的時間,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之下,顧清寧的身體基本上已經痊癒了,再次懷孕就是最好的證明,爲此,歐陽飛很是感到驕傲和自豪。
但是,在剛得知這一情況的時候,卻是把沈墨給嚇壞了。
那時,他已經帶着顧清寧上任J縣的縣長兩年有餘。
剛開始有了孕吐反應的時候,兩人都沒有意識到怎麼回事,沈墨當晚就帶着她回了b市。
得知是懷了二胎之後,男人先是一陣驚喜,因爲懷大寶的初期,沈墨都沒能全程陪伴,始終覺得是一種遺憾,現在終於有機會彌補。
但是,緊接着,男人就變得緊張兮兮和忐忑不安起來。
他始終沒有辦法忘記顧清寧上次懷孕期間,方夢潔那一推和她後來經歷的種種,那種噩夢般的過往,始終像一場夢魘一樣縈繞在他的心間。
於是,沈墨自此開始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護妻模式。
從b市回到縣城之後,做飯、洗澡、穿衣這些事情全部由老公代辦,日常生活幾乎除了刷牙和上廁所,顧清寧已經無事可做。
不僅如此,他們在J縣住的是縣委大院的家屬樓,沈墨甚至規定,沒有他的允許,顧清寧不許出門,不許購物,不許上街,就連散個步,也必須是在沈墨的陪同下。
剛開始,女人還沒放在心上,反正她那段時間忙着畢業論文和答辯,埋頭在書本的海洋裡,也沒空出來。
等到論文告一段落,她那天就是想換個腦子在大院裡溜達一圈,男人下班回來之後就有些不高興了。
隨後,顧清寧就發現,只要是她一出門,沈墨就會及時出現在她身邊陪着他,堂堂一縣之長,上班時間動不動就回家陪老婆,顧清寧是真的怒了。
至於沈墨怎麼知道她出門,顧清寧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肯定又對她裝了什麼監控設備。她已經懶得再跟他計較這茬兒了。
擺事實,講道理,兩人就差吵起來了,當然,沈墨捨不得跟她吵架,所以只要她一不高興,男人要麼哄着她,要麼撒個嬌,要麼不說話,事後還是該怎樣就怎樣。
就在顧清寧快要暴走之際,一次沈墨睡夢中的夢話,一語驚醒夢中人,她才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在害怕。
因爲他當時睡夢中說的是:
“小妖,醒醒,醒來吧,不要再睡了。”
“小妖,不要離開我,要死我們一起死。”
斷斷續續的夢中囈語,讓半夜起來喝水的顧清寧,剎那間淚流滿面。
看來上次的事情,真的是嚇到這個男人了,而且這事在他心裡留下的陰影,一直不曾去除。
爲了不影響他的工作,爲了讓他安心,顧清寧只好妥協,答應下來她絕不會再獨自一人出門了。
沈墨也不是完全不近情理,只是他太害怕了,這種害怕,導致他幾乎回到了他們倆剛認識那段時間,他那強烈的佔有慾讓他想要摧毀可能對她造成傷害的所有因素的地步。
男人自己也察覺出來了,所以他讓王濤把大寶送過來陪顧清寧一段時間,這樣他去上班的時候,她一個人在家也不會太悶。
他們來J縣沒有帶大寶,因爲大寶已經上了幼兒園,而且跟小寶兄弟兩個關係很好,鑑於b市和j縣距離不是太遠,他們倆會經常回家就是了。大寶能來,顧清寧自然求之不得,然後沈墨就悲催地發現,自己被老婆冷落了。
還有大寶那小子,不管他在與不在,都霸佔着媽媽不給他,都已經四歲了,還非要跟他們擠一張牀上睡覺,害他晚上只能抱着他,不能抱自己老婆。
於是,父子大戰,雞飛狗跳,經常在這個小小的三居室裡上演着,日子倒也過得歡樂。
只是好巧不巧有一天,大寶在客廳裡玩遙控飛機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撞了顧清寧一下,顧清寧沒注意,就給摔倒了。
當時是下班時間,沈墨回家一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大寶當時並不知道,他碰了的是老爸的逆鱗,觸動的是老爸心底最深處的傷痛。
沈墨把顧清寧從地上抱起來的時候,儘管顧清寧並沒有任何感覺,因爲她跌倒的地上還鋪着厚厚的地毯,但是沈墨不放心,因爲過於擔心,男人的臉色近乎是慘白的,硬是把她送到了醫院。
縣醫院的人一看是縣長太太,連院長都驚動了,一陣緊張地檢查和忙碌之後,婦產科醫生一臉懵逼地看着沈縣長,不明白他要怎麼樣,因爲他的太太和肚子裡的寶寶都是好好的。
“縣長,沈太太她挺好的。”
“你確信?”
“這個,當然,我們剛檢查過。”
但是,看着男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婦產科主任和院長的冷汗止不住流了下來。
沈太太自懷孕開始就沒在他們這邊掛過號,據聽說是b市那邊有專家一直在給看着,他們雖然不明白現在剛滿三個月的孕婦,沈縣長到底是想讓他們檢查什麼,但是不管哪方面,沈太太都是好好的,可是爲什麼縣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呢?顧清寧也很無奈,只好跟人家道謝之後,拖着男人和孩子回家。
可憐的大寶,一路上小心翼翼,得知媽媽沒事也才真的放下心來,還不住給老爸和老媽道歉。
顧清寧本來也沒責怪他,一直安撫着,沈墨卻是不理他,這讓大寶心裡怕怕的。
因爲他知道,凡是涉及到麻麻的事情,爸爸這裡通常沒有通融的餘地。
母子兩人吃過飯就上牀睡覺了,只有沈墨冷着臉,連晚飯也沒吃。
因爲他提議要把大寶送回b市,大寶不想回去,顧清寧也不同意,沈墨就生氣了。
結果第二天一早醒來,顧清寧正準備去洗手間,就聽到臥室門外傳來父子倆的對話:
“爸爸,對不起,我錯了,你懲罰我吧,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
大寶的話裡,飽含着滿滿的自責,顯然是對昨天撞到顧清寧的事,還沒放下。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這一頓屁股不打下去,大寶心裡始終會有個自責的小疙瘩,沈墨也沒說話,直接把大寶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啪啪啪”三下,儘管男人已經收斂了勁道,小孩子嬌嫩的肌膚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了起來。
“沈墨,你有病吧?大寶又不是故意的,你打他幹什麼?”顧清寧一把拉開臥室的門,衝着沙發上的父子倆說道。
如果說顧清寧是沈墨的逆鱗,那麼孩子就是每個母親的逆鱗。
顧清寧一氣之下,懷着孕的她,任性起來也不是蓋的,直接拉着大寶收拾好東西之後,把沈墨一個人仍在j縣,坐着動車回b市了。
臨走之前,大寶衝着沈墨,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終於這次,是他贏了。哼,昨晚他明明都快要睡着了,老爸還把他叫起來威脅他,所以他今天就想了這個辦法給他好看。
昨晚父子倆的對話如下:
“大寶”,沈墨很嚴肅地看着兒子,“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記得,爸爸說過,媽媽是女生,我們兩個要保護她,照顧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那你現在傷害了媽媽,應該受到什麼懲罰?”
“離開媽媽,把媽媽還給你。”
“知道就好,明天早上你自己跟我老婆說。”
大寶經過這段時間的細心觀察,知道麻麻作息很規律,每天早上基本上都是這個時間醒來,所以今天早上,他趕着這個點,上演了一出苦肉計,成功把老媽從老爸身邊撬走了。
要說,昨晚爸爸連飯都沒吃,一直在生氣,作爲兒子,他知道老爸不是怪他,其實是在自責,雖然有些沒有道理,但是面對老媽,他早就看出來,老爸就是這麼神經病,他也只能服了。
所以,不管是老媽的摔倒,還是老爸的自責,大寶對自己都是有一些自責的,但這不代表他可以放任老爸爲了獨佔老媽,就要把他送回b市,就把責任全部推到他的身上。
“媽咪,我好愛你哦!”動車上,大寶時不時蹭在媽媽的懷裡,表達着自己的愛意。
顧清寧揉揉他的頭,說一句“調皮”,不要以爲她不知道他今天早上給他老爸下套了。
只是,她都能看出來的套路,不信沈墨沒看出來,唉,這個男人霸道是霸道,對他們母子倆,倒是越來越心軟了。
她確實是這幾天回b市有事要辦,算是給沈墨一個下馬威,也算是給他撒個嬌,夫妻之間嘛,吵吵鬧鬧纔是生活,所以她就這麼走了。
因爲不管什麼事,她都想給沈墨一個警告,不準體罰孩子。至於沈墨爲什麼這麼輕易就讓他們母子倆溜掉了,她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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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早點回j縣吧,爸爸肯定想你了。”回到花廳,大寶蹭在顧清寧的懷裡,說道。
“爲什麼?你不是一直想讓媽媽多陪你幾天嗎?”顧清寧疑惑地問道。
“我剛纔聽到他給阿飛叔叔打電話了,說是頭痛的毛病又犯了,阿飛叔叔說,因爲你不在他身邊,所以他睡不好覺,就會頭疼。”
大寶說着話,眨巴着眼睛看向顧清寧。
“哎吆,懂得心疼你爸爸了?”顧清寧笑着問道。
“纔沒有呢,誰心疼他了?!”大寶說着話,轉過頭去,小臉微紅,他纔不會心疼那個男人呢。
顧清寧看着這孩子死不承認的樣子,心裡微微發笑。
不管有沒有別的原因,沈墨之所以那天讓他們母子倆走的那麼輕鬆,有一部分原因肯定是在照顧大寶的情緒,一是覺得自己頭天晚上對他太兇了,二是兩人長期鬥智鬥勇,他總要偶爾給大寶一個反敗爲勝的機會,要不然小孩子自尊心容易受挫。
好吧,所謂相愛相殺,別人家通常是形容夫妻感情比較多,到了他們他們家,就成爲父子之間的戲碼了。
看着大寶那跟沈墨及其相似的眉眼,顧清寧忍不住勾了勾脣,她確實是該回去了,因爲她也想他了。
下午盡情地陪兒子玩了一下午,晚上顧清寧早早就上牀休息了。
只是,睡夢中的她,越來越熱,被什麼東西緊緊壓着,嘴角和耳根處都有一些糯溼。
黑暗中,顧清寧眯眼,沈墨?
暈死!她該不會是太長時間沒見他,開始做春夢了吧?
“唔——”嘴巴成功被人撬開,然後被糾纏着堵了個嚴實,男人火熱的大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游移,讓顧清甯越來越燥熱難耐。
“小妖,準備好了嗎?”男人嗓音暗啞,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我——Kao!什麼春夢?這男人竟然真的回來了。她不都說了她明天就回去了嗎?這又是鬧哪樣?
“老公,你——呃,沈墨,你冷靜一點,輕一點,我的肚子。”
男人停下,他忍了三個多月,剛纔確實又有些情不自禁了。
唉——還是不行,一沾就上癮,這也是他爲什麼上次放她回b市的原因,那時她的肚子剛滿三個月,同在一個屋檐下,他怕控制不住,一個不小心又傷到了她,可是現在,還是沒有控制得了啊……
沈墨有些暗恨自己這麼些年了,在她面前的自控力依舊是零,卻又忍的着實有些辛苦。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一個翻身,把顧清寧穩穩地托住,然後說道:
“那好,咱們換個姿勢,小妖在上面。”
顧清寧:……
誰能告訴她,大半夜回來就發情的男人,除了配合,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收拾他啊?
“嘶——哈哈,好癢”沈墨火熱的大手在她腰間一掐,關鍵時候,這女人又發呆。
顧清寧忍不住扭了扭身子,腰間的肉最軟,掐得她又癢又痛的。
“唔——不錯,小妖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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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沈墨又要在另一邊掐她的腰,顧清寧趕緊求饒……
咬着牙,小臉染上一抹紅暈,但是她確實不敢再讓沈墨繼續掌握主動權了……
壁燈昏暗,春濃脈脈,氣喘微微,香汗細細,羞雲竊語,暗夜中的絮語,是有情人情到濃時最好的表達方式……
第二天,顧清寧醒來,發現沈墨還在她身邊沉沉睡着,精緻如畫的眉眼,這幾年的沉浮,歲月並沒有在男人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跡,輕撫着,在他的肌膚上落下一個個輕吻。
“小妖一早起來就這麼好興致?難道是老公昨晚沒有餵飽你?”
顧清寧此時的臉上還殘留被男人疼愛過後的粉嫩,只是這男人說話越來越露骨了。
“你怎麼回來了?今天沒工作?”
“工作哪天沒有,只是工作再忙,也要先餵飽老婆纔是正經。”
“沈墨!”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大清早起來就又發情?
“嘖,小妖,我這是見到你之後的正常反應,再說,現在還早,我們還有時間,所以——”昨晚爲了照顧你的身體,我很剋制了,現在?“所以你個頭,起牀啦,既然你回來了,大寶和小寶的手工課,今天你陪他們去上吧。”
沈墨和沈涵只要一有時間,就會盡可能地參加兩個孩子的親子生活。
“今天還真不行”
“爲什麼?”
“下午要去拜訪一個人,你陪我一起去。”
“誰呀?”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我們先來做正事。”
“老公,不要,唔——”
“麻麻,麻麻,是不是爸爸回來了?我看到他的車了,我和小寶要進來了哦~”
“伯伯,大寶哥哥說你給我們帶了禮物回來,快開門,讓我看看是什麼禮物?”
沈墨:……這倆小祖宗每次都這麼會挑時間!
顧清寧:……哈哈哈
下午,沈墨帶着顧清寧來到了市中心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甚至有點兒老舊的小區,然後見到了一對兒很不普通的夫妻。
男人長得算不上很帥,甚至他的容貌放到人羣中也只能算是中上,但他身上那種溫潤而厚重的氣質,卻對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至於女人,則是一看就知道,不管在哪裡,都是最耀眼的那個存在。但顧清寧說不普通,不是因爲他們的相貌和這樣的組合,而是因爲她聽到沈墨稱呼那個男人爲“容高官”,稱呼那個女人爲“金姐”。
最重要的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沈墨對哪個人的態度,有如此謙恭過,而且,那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和敬仰。
容?金?難道是那兩個傳說中的人物?
顧清寧看向沈墨,沈墨暗暗點頭,沒錯,就是他們!
(全書完)
番外 如夏不願
如願曾經和如意一起幻想過,自己未來會愛上一個人,住在一座城,晃晃悠悠,平平淡淡,工作,生活,結婚,生子,挺好。
對未來,她們早已經沒有了太多的奢求和渴望,尤其是跟在陶其蓁和顧清寧身邊,這麼些年,她和如意都明白了一個道理:
沒有誰可以輕而易舉得到一切,責任越大,承擔得就會越多,付出得也會更多。
而且這些付出,很多時候,不僅僅是能力和才華,更多的是一種隱忍和不屈,以及不排除有的時候,要以生命爲代價。
親眼看着陶其蓁和顧清寧經歷過什麼之後,她們更想要的是一份平淡而真實的生活。
然而,世事往往並不能如你所願!
她忘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夏雨的。
她只知道,在見到夏雨第一眼之後的好長時間,她不曾注意過,也不曾心動過。
想啊想,如願覺得,如果一定要說有哪次不一樣的話,好像就是那天在顧氏,她去拿錘子準備砸櫃子。
而往往那一次,那一眼,就是一種萬劫不復的開始。
當時夏雨正在被記者圍攻,阿輝陪在她身邊保護他的安全。他隱忍而退讓,但又磊落而不屈。
她們三個女人當時還調侃了幾個女記者想吃夏雨的豆腐的故事,似乎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注意上了這個男人。
夏雨向來淡然、低調、內斂、不張揚,甚至很少說話,但是他工作起來那副認真細緻的樣子,應對起復雜事情來又遊刃有餘的樣子,吸引了太多女孩兒的目光,如願就是在顧氏工作的日子裡,被這樣的夏雨吸引了,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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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的愛情,總是那麼地甜蜜,即便是單相思,她的內心也是歡喜的。
所以,她那段時間每天都期盼着新的一天的來臨,可以到顧氏工作,就可以見到那個男人了,就連時光也多了幾分豐富的層次和色彩。
那段時間的如願,工作起來既認真又賣力,加上顧清寧的關係,她和如意跟夏雨打交道的機會就會比較多,甚至有一次還得到了夏雨的表揚。
沒有人知道,夏總隨口的一句表揚,對她而言是多麼地貴重,她的心,當時像是高高飛揚在空中的氣球一般,久久都不能落地。
她一開始就知道,她跟夏雨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首先,她自知自己出身配不上夏雨,其次,她聽顧清寧分析過夏雨,沈太太對夏雨的評價很高,說他是“男兒心如劍,只爲天下舞。”
而且顧清寧認爲夏雨和她的性子有些接近,那個時候如願就知道,像沈墨那樣高山仰止般的男人,才能征服得了顧清寧,那麼,能夠駕馭得了夏雨的女人,絕對不是她這樣平凡的小女子能夠做到的。
所以,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自己這份單相思的愛情,就覺得已經很幸福很幸福了。
畢竟,那個女人還沒有出現,不是嗎?
在夏雨的世界裡,只有顧氏,只有工作,還不曾被其他任何人佔據他的生活,喜歡着這樣的男人,能夠偶爾看到他,她也就知足了。
然而,隨着時間的沉澱,如願覺得,她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
喜歡一個人,愛上一個人,就會不自覺地追隨着他的身影,追隨着他的目光,追隨着他的腳步……
這樣的時間長了,一些秘密,隱藏得再深,也瞞不住心細如髮的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還單戀着那個男人。
一次偶然,如願終於發現了夏雨的秘密,儘管他掩藏得很好很好,儘管他從來不曾表現出來,但是,那種不經意間流露的目光和追隨,卻是無法刻意隱藏的。
如願太熟悉夏雨的那種目光了。
如願終於知道,爲什麼夏雨的世界裡只有顧氏,只有工作了。
他的身邊不乏追求者,官二代有之,富二代有之,甚至像杜雅倩那樣的才女也有不少,夏雨從來無動於衷,不屑一顧。
如願一開始以爲他本身就是這樣的男人,但是,她現在終於知道了,這個男人不是沒有心,而是他的心,是用經營好顧氏集團這樣一種方式,在悄悄地守護着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就是顧氏集團的真正的老闆,顧清寧。
將顧氏集團發展壯大,走向輝煌,是他對她最好的守護。
夏總喜歡沈太太?
當如願一開始看出來這一點的時候,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時間長了,她還是相信了。
還是那句話,夏雨隱藏得很好,他甚至從不刻意出現在顧清寧面前,而且就算有事相商,更多時候也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甚至在顧清寧懷孕之後,在沈墨迴歸之後,夏雨更多時候會選擇向沈墨彙報工作。
但是,這一切都擋不住,擋不住他偶爾看向顧清寧的目光,如願發現,那跟自己看向他的目光,一模一樣,不差分毫。
從驚訝到患得患失,再到慢慢起了嫉妒之心,如願的內心,經歷了一場怎樣的痛苦難熬,她的心路歷程,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
因爲,不管她原來多麼努力地說服自己,但在愛情的世界裡,從來都是自私的。
在夏雨心中無人的時候,如願還能給自己留下一些幻想。
但是,得知夏雨的秘密之後,在嫉妒之心越來越膨脹的時候,越來越難以抑制的時候,如願知道,自己變了。
這樣不好,很不好,但是,她剋制不住自己內心那個小惡魔的釋放。
夜深人靜地時候,她天人交戰到想要發瘋,她痛苦難耐到想要發狂,顧清寧待她不薄,但是,她卻嫉妒顧清寧,明明已經有了沈墨那樣極致的寵愛,爲什麼還要招惹夏雨?可是,她內心的善良又在鄙視自己,她怎麼可以當這樣一個壞女人?
就在善良和邪惡每天這樣折磨着她的時候,唐夢和沈玉宇的出現,終於打破了天平兩端的平衡。
她不知道,究竟是她自己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大寶和小寶被失蹤的那天晚上,如願知道,自己徹底變壞了,變成了跟顧曉晴和李悠然一樣的壞女人。
因爲她去洗手間,是故意走開的。
而且,如果不是她之前一再暗示沈玉宇是個可靠的人,如意那個傻孩子,那天晚上也不會那麼信任沈玉宇。
後來她們瘋狂地指責沈玉宇,未嘗沒有自己的內疚心在裡面。
她雖然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唐夢有什麼陰謀,但是,她就是一念之間,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就那麼走開了。而如意,也如她所料地走開了。
她甚至連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但是,她們走開了,事情發生了,她辜負了兩位沈太太,對不起自己最好的姐妹,從她從洗手間回來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再也沒有辦法面對自己了。
再活下去,自己終將會成爲李悠然和顧曉晴一樣的女人。
她不想成爲那樣的女人,可以一念之差,她已經成爲了那樣的女人。
所以,她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解脫,是她認爲的最好的終結方式。
她感激顧曉晴,給了她那樣一個解脫的機會,否則,她連怎樣結束這一場無休止的煎熬都不知道。
除了求而不得,愛而不能的無望,她還有一種深深的負疚,讓她沒有辦法再去見昔日的親人和朋友,再去面對這個世界,能夠在夏雨的懷裡閉上眼睛,如願此生,已經無憾了。
一年後,如願的忌日,在所有人祭奠完畢離開之後,夏雨獨自一人,捧着一束滿天星,來到了如願的墓碑前,放下。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男人站得筆直,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樣,無悲無喜,想起了一些過往的曾經,也沒有沉重,只是單純地有些,無奈。
他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如願對他的那些不一樣,他的心思,從不曾放在這個上面。
只不過既然是顧清寧身邊的人,他適當地照顧一下,並沒有什麼不好。
直到杜雅倩給了他一些提醒和暗示之後,夏雨才知道,這個看起來單純樂觀的女孩子,還有這樣一份心思。
不過,他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打他主意的女人不少,他沒有那種感覺,只要她們不妨礙到他的正常生活和工作,一切他都可以淡然處之。
只是,如願想要接替雅倩給他當助理的事,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在工作方面,夏雨從來都是一個相當嚴謹的人。
時光就這樣在流水中飛逝,他忙着工作,忙着顧氏的一切,上市、併購、日常管理和經營、現代企業轉型、新零售的啓動和運營,等等,等等,有時候,他可以連續一週每天只休息五個小時,週末也可以在公司度過,但是,他喜歡這樣的挑戰和生活。
後來有一天,他發現如願看他的眼光有些不一樣了,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似的。
直到那次,他去找沈墨商量併購的事情,離開熙園之後,收到如願的一個信息,問他對顧清寧是什麼感覺,他才知道,如願可能是發現,自己對顧清寧有些不一樣。
夏雨收到短信,笑了笑,刪除。就當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顧清寧,寧兒?有些不一樣嗎?是的!那是當然的!
夏雨承認,他有些喜歡這個女孩子,喜歡她的堅強和倔強,也喜歡她的聰慧和淡然,從本質上,他們的性格里,對這個人世的態度,還真的有一些相似之處。
顧清寧其實並不是一個放到人羣中很耀眼的女孩子,比起沈妍的大家閨秀和歐陽思丹的雍容綻放,顧清寧相對要顯得平淡的多。
但是能得到沈墨和夏雲瑾甚至柳傾城的愛與守護,她又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兒呢?甚至不要忘記,小少爺對她的評價也都很高。
也是在慢慢地相處中,夏雨才發現,顧清寧真正的美,就在於她從不怒放,她只是始終如一,純淨如水,含蓄而芬芳,是天山雪蓮般的出塵和清冷,卻又可以在俗世凡塵中,與雪共舞,與世人共賞芳華。
所以,他不否認自己有一些喜歡顧清寧,但這份喜歡,更多的是一種欣賞,她只想站在遠處遠遠地觀賞,靜默地祝福。
而顧氏,他也承認自己盡了最大的心力在經營着一切,這裡面,除了自己的理想和夢想,也許還寄託了一份對那個女孩兒的守護,但是,那又如何?
這一切對他來說,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樂在其中,他的心可以有地方安放。
說白了,他和顧清寧最相像的地方,就在於他們對這人世早已沒有了太多的慾望和訴求,他們做很多的事情,注重的不一定是結果,更關注的是是過程中,自己內心的安寧與喜樂。
所以,喜歡,是有的,但愛,談不上,而欣賞,纔是真的。
也許如願誤會了什麼,不過,此刻,隨着一個生命的消逝,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吧!
唯願,下輩子,可以如你所願地擁有一份只屬於你自己的愛情。
夏雨無聲地祝福,轉身,離開。
望着男人遠去的背影,如意悄悄地從一顆大樹後面閃身出來,來到如願的墓碑前,說道:
“他來了,又走了,你這樣,值得嗎?”
值得嗎?如意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要做一個好人,做一個守住自己內心的好人,替如願一起,去過一份平靜和淡然的生活。
從此,她加入了沈妍的基金團隊,陪着沈妍,爲實體經濟和本土企業,提供了雄厚的資金支持,讓市場煥發出了更加自主的活力和生機。
從而也成就了她自己,很多年後,如意,成爲了可以與沈妍媲美的少有的幾個資本運作高手之一,但最讓人稱道的,還是她和沈妍一直在堅守的底線和道德。人死如燈滅,所有人的故事都在繼續,只有如願的故事結束了。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也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一個悲傷的結局,大多數故事,往往是沒有結局。
而沒有結局,也許纔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