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夏覺得頭很痛,很暈。
她皺着眉頭,覺得眼皮很重。
她不舒服的動了動身子,覺得好像一身都施展不開,是自己在做夢嗎?
那種夢裡面纔會有的力不從心的感覺。
“醒了就別裝睡了。”一個有些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聲音粗魯無比。
程晚夏整個人一怔,猛地睜開眼睛。
她覺得眼花,用了好半響時間才努力看清楚居高臨下站在她面前的一個男人,中年男人,微胖,絡腮鬍,手臂上刺着紋身,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肉很厚,皮膚黝黑,長相恐怖!
“你是誰?!”程晚夏驚醒後,已經覺得全身都在冒冷汗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身體,不能自由的伸展是因爲被一條粗麻繩捆得嚴嚴實實,她防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身體不自覺的往後退縮。
“我是誰不重要。”男人嘴角突然笑了,幾顆金色牙齒露了出來,看上去更加恐怖了。
“你綁着我做什麼?!”程晚夏感受胸口處一聲一聲劇烈的心跳聲,整個人說出來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綁着你肯定是不想你逃走!”男人笑得更加恐怖了,一副高高在上,看着別人膽戰心驚,自豪無比的樣子!
“你想要什麼?錢嗎?你可以給我的經紀人打電話,你要多少?我看上去很光鮮,實際上沒多少錢的,200萬夠不夠?”程晚夏連忙說着,她望着他,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男人叉着手,沒有說話,臉色依然恐怖無比。
“300萬?我真的沒那麼多!”
“我不要錢。”男人一字一句,冷冷的說着。
“不要錢?”程晚夏喃喃,猛地一陣心驚,不要錢,是要人嗎?“你要殺了我?”
“我如果要殺你,爲什麼不在你沒醒的時候殺你?”男人反問她。
“不殺我,綁架我,不要錢,那你要做什麼?”程晚夏有些納悶,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大叫,“告訴你,我可是有艾滋的!”
“沒空搭理你!”男人似乎已經沒耐心和程晚夏對話了。
程晚夏就看着男人大步的走了出去,她還未來得及看清楚這個破爛的地方,外面又走進來一個男人,不是剛剛那個,這個看上去要年輕些,瘦點,明顯的標誌就是脖子上帶着一根有小手指母那麼粗的黃金項鍊。
這些人不缺錢吧。
看上去不是缺錢的人。
她皺着眉頭,警惕的看着這個男人。
男人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面對面看着她,“喝水不?”
普通話稍微,標準點。
程晚夏依然警惕的看着她。
“不喝水?”男人繼續問她。
程晚夏沒有說話。
“你不要在這裡給我使臉色,死了我可不好給我們老大交代!”男人惡狠狠的說着,口氣中沒有半點耐心。
“我不想喝水,我不口渴。”程晚夏就怕男人一個心情不舒暢,對她拳打腳踢!
她還不想在什麼都搞不明白的情況下,自討苦吃。
“你想喝水的時候叫一聲。”
男人丟下一句,就想出去。
“大哥。”程晚夏突然叫住他。
男人停了停腳步。
“大哥,我跟你無冤無仇,我雖然在娛樂圈是霸道了些,但是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大哥你們找我到底是因爲什麼啊?”程晚夏很小心翼翼的說着,連綁架都不敢說。
“這個,後面你就知道了。”
“大哥,你能給我一個安心點的答案不?你們到底要這樣我多久啊?”程晚夏繼續問道。
“不好說,那得看有人的誠心了。”男人惡狠狠地笑了,笑得猙獰無比。
程晚夏覺得心顫。
她完全聽不懂他們說的一個字,她忍不住問他,“大哥,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我是程晚夏,是娛樂圈那個程晚夏,你們是不是認錯了,那個抓我來的大哥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他是不是看錯了?”
“放心吧,就是你程晚夏,言爵的女人!”男人一字一句的,說出了這件事兒的重點!
“言爵?是言爵讓你們這麼做的?”程晚夏腦袋有些短路了,說出來就覺得不對,連忙改口道,“你們和言爵有仇。”
男人沒有回答,沉默卻就是在默認。
程晚夏心突然漏跳了兩拍。
她很早之前就隱隱約約覺得言爵這次回到金三角處理的肯定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果然!
她抿着脣,言爵在金三角到底都做了什麼?!
“你是言爵的女人,是吧?!”男人看着她,口氣是篤定的。
“大哥,我不是言爵的女人,娛樂圈的風風雨雨,你們怎麼就能夠信啊,我就是巴着言爵炒作炒作,然後爲了出名的,你可以在娛樂圈去問問我程晚夏,我的男人多得很,我隨便數都可以數一籮筐,我和言爵的關係,就是那種,嗯,怎麼說呢,也就是鬧鬧緋聞的,我和他沒啥關係,真的大哥,你就放了我吧!”程晚夏急切的說着。
男人冷冷的笑了一下,“有沒有什麼關係,看言爵會不會出現就知道了。”
“大哥,言爵不會來的,你還是放了我吧,我真的和言爵沒關係,真的!浪費大哥你們那麼寶貴的時間!”
“哼。”男人睨了一眼程晚夏,沒心思和她多說。
程晚夏看着男人走了出去,上下看了看空蕩蕩的房子。
這裡應該是一處沒有人住,且荒廢了很久的房子,牆壁上面連石灰都沒有刷,她透過窗戶看出去,外面似乎還有些綠色植物,窗戶上面的玻璃是破碎的,看上去像是被石頭砸破的,因爲她看到房子裡有些小石頭!這麼看來,這個地方應該不算完全的荒郊野嶺,被石頭砸壞的玻璃應該是頑皮的小孩子所爲!這地方旁邊不遠處肯定是有村莊的。
她抿着脣,讓自己的情緒努力的平靜下來,她在想如果自己這麼逃出去,會不會也會有一線生機!
只是,她能怎麼逃出去,她看着除了一扇門就只有一個窗戶的房間,看着自己被困得嚴嚴實實,完全沒辦法動彈的身體,她覺得逃出去的希望,很渺茫。
她抿着脣,努力挪動自己的屁股,想要讓自己能夠靠在一邊的牆上,她覺得被這麼捆着一身痠痛無比,她需要好好的調整一下自己的姿勢。
好不容易讓自己靠在凹凸不平的牆壁上,程晚夏靜下心在想一些事情,言爵肯定是和這些人有仇的,而且應該是言爵此刻已經佔了上風,而這些人想要利用她來報復,她突然很擔心言爵落入了他們的圈套,她是真心希望言爵不要來!
她蹲坐在牆壁邊上,天色已經黑盡。
房間裡面沒有一絲亮光,只能夠依稀看到窗外的天空上,有些隱隱約約的星星。
突然,房門再次被打開。
一束光線照了進來,隨之進來的是一個男人,身影有些熟悉,程晚夏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她可以肯定他的身影應該是她熟悉的人,她努力的仔細看着,揹着的光線卻什麼都看不到。
突然,那個男人手上提着的電瓶燈點亮了,那個男人的臉就直白的出現在了程晚夏的眼前。
“王大哥?”程晚夏不相信的喃喃道。
王劍。
真的是王劍。
程晚夏有些激動,“王大哥,你是來救我的嗎?還是,言爵已經來了?”
王劍把電瓶燈放在地上,他轉身走向門口,在一個人的手上拿過來一個飯碗,裡面裝着米飯和菜,他反手把門關了過來,一直沉着臉,一步一步走向程晚夏。
他蹲在程晚夏面前,“我先給你鬆綁。”
程晚夏覺得王劍很奇怪,不像是來救她,也不像是言爵來了的樣子。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劍把她身上的麻繩鬆開。
身體得到了自由,但她卻沒有第一時間伸展自己的身體,她只是木訥的看着王劍,“王大哥,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王劍把地上的飯碗遞給她,“先吃點飯吧。”
“王大哥,言爵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程晚夏問他,有些緊張。
“沒事。”
“沒事的話,你不會是這樣的表情?”程晚夏很是擔憂的神色。
“程晚夏,如果你真的喜歡言爵,真的爲了言爵好,你……就去死吧。”王劍一字一句,面無表情的臉上,說着殘忍無比的話語。
程晚夏納悶的看着王劍。
讓她去死?!
爲什麼。
爲什麼爲了言爵好,自己就要去死?!
“不願意嗎?”王劍問她,口氣很冷,卻沒有半點諷刺,仿若只是在要一個答案。
“王劍,我想知道這件事的經過,我想知道你要我死的原因!”程晚夏突然就冷靜下來,突然就冷靜的問他。
王劍一屁股坐在程晚夏的旁邊,整個人沒有什麼表情,卻能看到如死一般的絕望,他說,“是我對不起言爵。”
程晚夏安靜的聽着。
“言爵的父親言王死了。”
程晚夏相信的看着他,“死了嗎?不是重傷嗎?大叔怎麼能死呢?他怎麼就死了……”
程晚夏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大叔不是還說過要我送一座城堡的嗎?
大叔,你怎麼能食言而肥!
“言爵呢?”程晚夏看着王劍,言王死了,言爵心裡是有多難受?!
王劍抿了抿脣,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言爵第一次回去金三角的時候,言王受了重傷,不是所謂的大腿捱了一槍,是連中了5槍,分別在右手,大腿和腹上,特別是腹上那一槍,幾乎都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好不容易纔脫離危險。
言爵回去查明真相,能夠這麼傷着言王的絕對不是所謂的興起的一個小幫派,要知道言王隨便走哪裡,都是跟着一支地下軍隊,會這麼被人埋伏,幫派裡面肯定有內鬼,而且是瞭解虎門所有運作的內鬼。
言爵不動聲色的看似一直在對那個面上的幫派打擊,其實早就在讓自己親信查處幫裡的每一個能夠親近言王的人,那段時間幾乎是讓保衛隊隨時隨地的守在言王的牀邊,就怕內鬼找到漏洞下手,言爵也不敢離開一步的守在那裡。
而言爵回上海的第二天,就是他父親言王被人暗殺的那一天。
當時他決定回到上海,一是程晚夏的要求,他一直放心不下程晚夏,擔心她在傅家受到委屈,二是他父親讓他回到上海,把大陸這邊的生意結束了,現在虎門的處境不適合和大陸做交易,中國軍方早就下達了言王的通緝令,而且是不需要留活口,直接可以擊斃,虎門目前動盪的實力還不想招惹中國的軍方,暗地裡和非洲那些小國家做點買賣就行。
當時言爵預計的是待上5天,把事情處理完了就回去。
他走的時候自認爲已經把所有一切安排妥當,卻沒有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他父親言王死亡的消息,沒有任何傷口的突然暴斃!言爵第一時間回到金三角給言王做了屍檢,從屍檢中查到了言王血液裡有一種致命物質,混雜在平時輸的消炎水裡面,通過血液循環擴張致以死亡!
言爵當時是很氣的,氣得全身發抖!
當然也很自責,他原本以爲在這麼多天的排查中,已經確保了待在言王身邊的都是自己人,卻沒想到,這麼嚴密而謹慎中,居然還會有內鬼,不禁質疑自己的能力,也恐慌那個暗地人實力的強大!更更讓他痛心的時候,他的疏忽,直接導致了他父親的死亡。
死亡,他不是沒有想過,生活在他們這種血淋刀鋒下的人死很平常。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看過太多人死亡,他父親甚至還經常在他耳邊嘀咕,他說爵爺,哪天老爸嗝屁了你就得好好的把虎門撐起來。
小的時候他一直覺得他父親是神不會死,他納悶問他父親,“你爲什麼要死?”
言王說,“因爲我們就是生活在死亡邊緣的人,每天能夠見到升起的太陽,就要感謝上帝的恩賜。”
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知道,他父親會隨時離開他,他也會隨時離開這個世界!
這麼多年過去,他沒有想過,真正面臨這一切的時候,會是如此的感受。
他想,他之前之所以會覺得死人平常,那都是因爲那死的不是自己身邊的人!
他咬緊牙,把所有的難受藏了起來,沒有人看得出來,他冷漠的臉上,到底有多恨,多恨不得把那個地下黑手揪出來,殺了他!千刀萬剮!
他安葬了他的父親,然後第一時間把他父親的私生子言某某接了回來,對,就是叫言某某,他父親說,言某某這個名字是他取的,他沒什麼文化,言爵這個名字還是言爵的母親取的,而言某某的母親也沒有文化,言王就想着,言某某是私生子,不能取大氣的名字,免得言爵知道了會傷心,就取了個模糊不清的名字。
言某某今年23歲,對虎門知道一些,卻太過年輕,也不是在虎門長大,不能坐鎮,但這個時候不得不鍛鍊了,就讓言某某一直跟在了他身邊。
言某某雖然年輕,但一點都不笨,相反的,言爵覺得言某某遲早都會超越自己,做到虎門的一把手。
這算是他內心的一點欣慰。
兩兄弟齊心協力,花了10來天的時間,已經查出了這個所謂強大的地下黑手。
不是別的誰,虎門的二把手,王劍的男朋友瓦拉里洛。訕攀,原泰國國籍。瓦拉里洛的父親和言王年輕的時候一同打天下,言王當時在大陸作案,被逼去了金三角,遇到當時已經在做鴉片買賣的瓦拉里洛的父親,兩個人靠販賣鴉片崛起,不到5年之間成了當地乃至全世界最大的毒梟之一,後來言王提議不做這個買賣,影響面子太廣,容易出事,但瓦拉里洛大的父親執意如此,兩個人分道揚鑣,言王成立的幫派虎門越來越壯大,瓦拉里洛的鴉片生意也也來越輝煌,但因爲瓦拉里洛當時太過招搖,成了不止中國外,其他如美國,德國,俄羅斯等多個國家的通緝犯,最後被美國特種部隊擊斃,死的時候,留下了10多歲的拉瓦里洛。
拉瓦里洛。訕攀被言王接回了虎門,好好培養。
當拉瓦里洛一直對言王懷恨在心,覺得當初如果不是言王不出軍隊去營救他父親他父親就不會被亂槍擊斃。
當然,言王不知道拉瓦里洛有這種思想,他只是單純的想要撫養昔日舊友的孩子,讓他長大了也能有一番作爲。
拉瓦里洛也確實很努力,最後坐上了虎門二把手的位置。
到了這個位置,就再也爬不上去了,他清楚得很,他不能坐上一把手,就算言王死了,還有言王的兒子,而他永遠會低人一等。
他不甘心,對曾經他父親的死也不能釋懷,於是在很久之前就策劃了想要殺掉言王的事情,當然,殺掉言王是第一步,殺掉言爵及言某某是第二步,坐上虎門的一把手,就是他的終極目的。
所以,他策劃了很多,甚至把王劍安排在了言爵的身邊,王劍什麼都不知道,他還單純的一直以爲他拉瓦里洛對言王、對言爵忠心耿耿!
後來,事情終於還是敗露。
他是真的低估了言爵以及言某某的能力,也低估了言王對整個虎門的影響力,他實在沒有想到,整個虎門對言王的忠心程度,那些他以爲是自己親信的人,都被言爵及言某某拉攏了去。
他被言爵和言某某圍攻的時候,已經是必死的地步。
當時是王劍跪着求言爵放了他,言爵對王劍是有感情的,必定兩個一起在上海生活了這麼多年,王劍對他的照顧他自己也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當時言爵是極恨的,特別是想到自己父親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殺了,就更加的恨了,但最後,他就打了拉瓦里洛5槍,曾經他父親遭受的那5槍,他還給拉瓦里洛,避開了要害,最後死不死,看他自己的造化。
這件事情原本就完結了。
王劍覺得是最好的結果。
他帶着拉瓦里洛到一個地方修養,給他療傷。
他遠遠沒有想到,給他療傷的幾天內,拉瓦里洛已經籌劃了另外一個陰謀,他聯繫了他的地下黨派,籌謀了綁架程晚夏,威脅言爵的把戲!
他真的很恨,恨自己爲什麼當初不讓言爵殺了拉瓦里洛,他不管多撕心裂肺的勸拉瓦里洛放了程晚夏,不要這麼做,拉瓦里洛依然無動於衷,他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虎門,他要定了!
不折手段!
……
以上,就是王劍知道的所有一切。
程晚夏蹲坐在地上,摟着自己的小腿,把額頭放在彎曲的膝蓋上。
她整個很安靜,安靜得仿若剛剛就聽了一個別人的故事,一個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別人的故事。
她只是覺得心很痛。
痛得她說不出一個字。
她不敢去想象言爵這將近一個月的時候,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她只是好想看看言爵,好想能夠陪在他的身邊,好想和他說說話。她想讓言爵知道,一直以來他都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她,她還可以給他安慰。
“程晚夏,言爵很愛你。”王劍轉頭對着她。
程晚夏點頭。
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言爵愛她,比她愛言爵多得多。
她一直以來都清楚得很。
她咬着脣,死死的咬着,在控制自己的情緒。
“所以,言爵知道你在拉瓦里洛手上,肯定會來。”王劍對着她,“我殺不了拉瓦里洛,不是我不忍下手,而是我沒有那個能耐能夠殺他。但是我不想讓言爵受傷,如果言爵來了,他會被拉瓦里洛弄得很慘,拉瓦里洛有多殘忍……”
言爵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程晚夏,早晚到最後,你都會死,落到拉瓦里洛手上,不管言爵來不來,你的下場都會是死。你還記得我曾經給你說言爵喜歡的那個女孩嗎?那個女孩的綁架案一手策劃就是拉瓦里洛,最後那個女孩的下場我沒有對你說,其實不是不知道,而是說出來,我怕嚇壞你。”王劍一直在控制情緒,程晚夏看到他的眼眶早就紅到不行,“所以程晚夏,不要爲難言爵了,我提前送你一程行嗎?”
程晚夏的眼淚沒有規律的不停往下掉。
在面對死亡那一刻,原來是這樣的感受,她形容不出來,只知道,莫名其妙的,眼淚會流個不停。
也會不捨,也會害怕,也會依戀,也會……痛。
心痛。
不知道爲什麼心痛。
仿若腦海裡面在那一刻浮現了很多畫面。
很多曾經不曾在意,卻此刻無比心痛的畫面。
來不及和任何人說再見,來不及和任何人道別,來不及告訴他們,我要走了,離開這個我眷戀的世界,來不及說出,我的愛。
她吸了吸鼻子,讓自己能夠稍微平靜下來。
她擦着眼淚,告訴自己,別哭了,別哭了,死的時候,讓自己好看點。
“王大哥,拜託你一件事兒可以嗎?”程晚夏說,這算是遺言嗎?
都是遺言了啊!
“你說吧,能夠做到的,我都做到。”王劍的眼淚也順着眼眶流了下來。
他都覺得自己真的是,十惡不赦,豬狗不如。
“告訴言爵,我真的從沒有後悔過,不管最後我們的結局怎麼樣,我都沒有後悔遇到他,想要嫁給他的決心。讓他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照顧自己,找一個自己愛或者愛自己的女人,不要待在虎門,去國外好好的過完自己的下輩子。”
王劍喉嚨一直不停的波動,說不出來一個字,只是不停的點頭。
反倒是程晚夏,平靜無比,她繼續說,“王大哥,你一定要看着言爵,不要讓他做什麼傻事。”
王劍繼續點頭。
“王大哥,你說人會有來世嗎?”程晚夏突然問他。
王劍看着她,然後狠狠的搖頭。
他不知道,他沒有死過,不知道死後會怎麼樣!
程晚夏低垂着眼眸。
如果會有來世,她想她會告訴那個男人,她其實愛他!
她的眼淚,又不停的流了出來。
她深呼吸,“王大哥,就這樣吧。”
王劍看着程晚夏面前那一點都沒有動的飯菜,“要不要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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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晚夏搖頭,“吃不下的。”
古代的時候,在要問斬的時候,都會讓犯人吃的飽飽的,好上路。
她不是犯人,所以不想要這個環節。
王劍拿起地上的那根麻繩。
他沒有槍,槍被拉瓦里洛收了,也沒有鋒利的刀子,他身上甚至沒有任何可以致命的武器,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讓程晚夏以最痛苦的方式,結束她的生命。
他把那根麻繩放在程晚夏的脖子上,程晚夏身體抖了一下。
她閉着眼睛,狠命的閉着。
她怕死,真的很怕。
她身體在顫抖,不停地顫抖。
王劍其實已經看不清楚面前的任何東西了,他手指死死的捏着麻繩,沉默了兩秒鐘,伴隨着他無比痛心的聲音,“程晚夏,對不起。”
程晚夏,對不起。
然後,程晚夏感覺到脖子一緊,一股窒息的感覺瞬間襲來。
她條件反射的用手去拉扯那根繩子,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氣,窒息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嚴重,她覺得很難受,難受無比,她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總覺得面前的燈光都黑了下來,她手指已經沒有力氣,她雙手無力的垂下,覺得這一輩子,真的就到了這個點上,結束了。
“呯!”
她似乎聽到了什麼劇烈的聲響。
然後,她感覺她整個人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她沒有力氣,眼皮很重,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她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努力讓自己看看,她是不是已經脫殼。
她面前很模糊,她覺得喉嚨還是很難受,她重重的咳嗽,喉嚨更痛了。
她摸着自己的脖子,還能夠感覺到那根繩子掛在她的脖子上,她的眼前慢慢清晰,她看到一個男人坐在輪椅上停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身邊的人。
那個男人的臉色很冷,皮膚黝黑,濃眉大眼,左臉上有一處猙獰刀疤,顯得有些恐怖,身上多處包裹着白色的紗布。
這個人是拉瓦里洛。
程晚夏從來沒有這麼肯定過一件事。
“小劍,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拉瓦里洛說的中國話,不算很標準,但很流利。
程晚夏轉頭努力讓自己看着王劍,看着王劍的手臂上,流出了很多很多血,有些血液染在了她的衣服上,猙獰無比。
“你放了言爵不行嗎?!他都可以不計較你殺了他最愛的女人,殺了他的父親,你就不能放了言爵嗎?!你都沒有心的嗎?”王劍看着他,狠狠的問他。
“沒有心?”拉瓦里洛諷刺的笑了,“沒錯的,小劍,我可是從來都沒有心的。”
王劍似乎是極恨的,似乎是及痛苦的,“我真的很後悔,爲什麼要把言爵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要不然你就不會找到程晚夏,要不然你就不會知道言爵的軟肋了,拉瓦里洛,你這個魔鬼,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悲哀!”
拉瓦里洛似乎不在乎,他轉頭對着身邊的人說道,“把小劍帶下去好好照顧着,把子彈取了,天氣這麼熱,不能然傷口惡化了。注意了,別讓他亂跑,傷了自己。”
那個男人畢恭畢敬的點頭,把王劍從地上拉起來,帶着他往外走。
王劍似乎是被強硬着拖走的,他手臂上的血流了一路。
程晚夏看着王劍離開的方向,看着面前的男人,拉瓦里洛。
和自己想象的還是有差別,她一直以爲拉瓦里洛是一個高大威猛且有些帥氣的男人,要不然不會讓王劍這麼痛這麼愛,但真正看着拉瓦里洛,卻和大多泰國人一樣,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程小姐,好好在這裡休息,把面前的飯吃了,你死了,我可是會不安的。”拉瓦里洛一字一句,冷冷的說道。
程晚夏等着他。
拉瓦里洛對身邊另外一個男人,也就是程晚夏第一次見到的那個有些微胖男人說道,“你看着她,別讓她做什麼傷自己的事情,她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知道後果。”
“是。”男人點頭,亦是畢恭畢敬。
拉瓦里洛最後看了一眼程晚夏,推着倫理走了出去。
程晚夏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轉頭看着那個坐在她旁邊的男人,男人眼睛不眨的一直守着她。
她抿了抿脣,問他,“你也是虎門的?”
這麼一個過程,她甚至沒有一丁點從鬼門關過來的慶幸,反倒是覺得有些遺憾。
她不想死,所以她做不到自我了斷。
但是她不想連累言爵,那樣,還不如自我了斷。
最好的辦法就是,能夠逃出去。
可是,怎麼逃出去?
“我不是。”那個男人似乎並不想程晚夏多說話,“老大說讓你把飯吃了,你要是不吃,我開始捆綁了。”
“不捆綁不行嗎?我這麼一個弱女子,手無寸鐵之力,能怎麼樣?”
“不行。”男人很嚴肅,“最後問你,吃飯嗎?”
程晚夏看着地上已經冰冷的飯菜。
吃,不吃的話,更不能逃出去了。
她拿起碗筷,匆匆的吃着,實在是吃不下去,沒人在這樣的環境下能夠吃下去,她吃了幾口放下,“我不吃了。”
男人二話沒說,直接把她捆了起來。
程晚夏望着黑透的天空,她覺得那一刻真的很絕望。
她靠在牆壁上,男人走在離她不遠的位置,看上去沒有一點鬆懈的樣子,程晚夏問他,“現在幾點了?”
“11點15。”
已經這麼晚了。
她被綁架了5個多小時了吧。
衛小小會報警嗎?
她希望警察能夠先到,她不希望看着言爵來。
真的不希望。
這麼迷迷糊糊的靠在牆壁上,房門再次被人打開,拉瓦里洛被人推着走了進來,手上拿着一個手機,他把手機遞給身邊的男人,男人畢恭畢敬的接過後,放在了程晚夏的耳邊。
程晚夏不知所措,看着那個男人。
拉瓦里洛冷冷的說道,“說話。”
程晚夏咬緊牙。
耳邊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晚晚。”
是言爵。
她鼻子突然一酸。
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說話,她不說話,言爵就不會知道她在這裡了。言爵就一定會出現。
拉瓦里洛臉色一沉,“說話!”
口氣,惡劣了很多。
程晚夏咬着脣,就是不發出任何一個音符。
拉瓦里洛臉色劇變,他眼神一橫,讓那個給程晚夏電話的男人扇了程晚夏一巴掌,劇烈的聲響,輕輕處處的迴盪在電話裡。
言爵有些着急,“晚晚你說話。”
程晚夏忍着痛,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嘴角都被牙齒刮破了,現在有血流出。
她怒視着拉瓦里洛,我不說話,你能把我怎樣。
堅韌的眼神,薰紅的眼眶。
拉瓦里洛突然笑了,夠了勾手指,他讓幫程晚夏拿手機的男人過來,一把拿過手機,“言爵,她的樣子,像極了10年前,你那個小女朋友的樣子,眼神那個恨……”
“拉瓦里洛。訕攀,你敢對她做一絲一毫,我發誓,我要把你剁成肉醬!不要懷疑我的能力!”一字一句,不只是威脅。
拉瓦里洛笑得很猙獰,“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能力!放心,在你沒有來之前,我不會對她做什麼,就像10年對你那小女朋友一樣!”
“拉瓦里洛!”言爵怒吼,“把電話給程晚夏!”
拉瓦里洛指使男人把電話又放在了程晚夏的耳邊。
“晚晚,你說話,我就想知道你現在怎麼樣?”言爵那邊急切的說道。
程晚夏沒有說話,眼眶通紅。
“晚晚,不管你說不說話,我都回來,你現在就告訴我,你現在怎麼樣了!”
程晚夏咬着脣,卻依然沒有說出一個字。
“傻晚晚,對不起,最後把你連累了。”言爵不再追着讓程晚夏說話了,他很是心痛地說着。
程晚夏搖頭,眼淚狂飆。
她不怕被連累,她怕他真的來,上了拉瓦里洛的當。
“晚晚,你你要堅持,我一定會平安的把你救出來,我不會讓你受傷的,你不要害怕……”
我不要你來救,傻瓜言爵!
電話已經被男人拿走了。
男人遞給拉瓦里洛,拉瓦里洛對着電話說道,“甜言蜜語什麼的,明天見了好好說個夠,不過說實在的,言爵,你這次這妞,比你上次那個還要正點,你知道我是同性戀,但我這幫兄弟可不是,明天別太晚,太晚了我可不保證會發生什麼!”
說完,把電話掛斷了!
程晚夏看着拉瓦里洛,恨不得此刻上去狠狠的扇他幾耳光,撕爛他的嘴!
他怎麼可以這麼去威脅言爵。
“別這麼看着我,我對你真的沒興趣。”拉瓦里洛說。
程晚夏狠狠的瞪着他。
“程晚夏,聽說你伺候的男人很多,我這幫兄弟也很寂寞,你想不想伺候一下我的兄弟?”
程晚夏臉色瞬間,慘白,無比的慘白。
“哈哈!”拉瓦里洛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他笑得很暢快,他說,“放心,今晚上你還是安全的,你最好祈禱言爵明天會來,要是不來,最後是什麼結果?先奸後殺還是先殺後奸,或者兩者都來?你,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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