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博文拉着程晚夏的手往他們的臥室走去。
程晚夏臉色很淡,她平靜的眸子,看着握着她的這雙,修長而有力的大手。
曾經覺得,這雙手可以給她支撐起整個世界。
房門打開,關過來。
那一瞬間,一個堅實的胸膛狠狠的把她摟在懷抱裡。
好怕她消失,好怕她突然就不會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程晚夏麻木的感受着傅博文身上傳來的氣息,麻木的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博文放開了程晚夏,看着她淡薄到毫無表情的臉色,心裡劃過一絲慌張,他緊緊的拉着程晚夏白淨的手,“晚晚……”
“現在什麼都不說行嗎?”程晚夏看着他。
她不想聽任何話,不想要聽到謊言,也不想要聽到諾言。
傅博文看着她,看着她如此生疏的樣子。
他以爲她回來了,至少,會給他一次機會,至少會相信他一次,他不知道現在的程晚夏要做什麼,從剛剛那一刻,都出奇的安靜,安靜到讓人有些崩潰的地步。
“放開我。”程晚夏看着他握着她的手,依然用無比平靜的聲音說道。
傅博文抿緊脣,整個人的臉色,很憔悴。
真的很憔悴。
昨晚上找了她一個晚上,在大街小巷,每一個他能夠想到的地方他都去了,依然沒有她任何蹤跡,他其實知道她是找不到她的,可他就這麼開着車,在上海街頭不停的遊逛,他沒辦法一個人回到家,對着冷冷冰冰的房間。
沒有她的房間,他覺得很冷很冷。
所以,當他母親給他打電話,用極度惡劣的口吻對他說,程晚夏昨晚上做了多不知道廉恥的事情時,他反而鬆了口氣,沒事兒就好,她沒事兒就好。
其他,他不在乎。
而且他知道,程晚夏不會做那些事情,她不會做。
就是這麼肯定。
“放開我,傅博文。”程晚夏說,口氣重了些。
傅博文猶豫着,鬆開了她的手。
他手上有些紅腫的痕跡,是找她找到發狂時,發泄的憤怒嗎?
程晚夏漠視,用一種極盡冰涼的態度,漠視傅博文的種種。
“你去哪裡?”傅博文有些緊張的拉着她欲走的身體。
他讓她走,絕不讓她走。
“我去找你爺爺。”程晚夏很冷漠。
傅博文一怔。
“我找你爺爺,你放開我。”
“你找他……”
程晚夏推開傅博文的手,拉開房門出去了。
傅博文看着被關過來的房門,杵在那裡,久久未動。
……
程晚夏敲開了傅永福的書房大門。
傅永福把其他照顧他的人都叫了出去,書房裡面就只剩下程晚夏和傅永福。
“說吧,丫頭。”傅永福深吸了一口氣,放下老花眼鏡,看着程晚夏。
“爺爺,你先說。”程晚夏很平靜,她看着傅老爺子,她其實知道,在談條件的時候,這個老年人,一點都不會馬虎。
傅永福笑了笑,“這個時候還能叫我爺爺,也不枉我對你的袒護。”
程晚夏抿着脣,看着他。
“安筱的孩子,必定會生下來。”傅永福直接了當。
昨晚上程晚夏給他打了電話,她了出來,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傅永福,她知道傅家人都現實,傅家這麼大的家業,不可能不會有人有繼承,所以,安筱的孩子,生定了。
生可以,她要條件。
她現在沒有這麼愚蠢到,讓別人爲所欲爲?!
“好。”程晚夏很淡定,因爲想的很透徹,“我不會逼迫傅博文讓安筱把孩子打掉,我只能做到這點。”
“在安筱沒有生下孩子之前,你不能和傅博文離婚。”傅永福是擔心傅博文把怒氣牽扯到安筱頭上,對孩子有威脅。
“可以。”這些,都沒有問題。
“談談你的條件。”
“丁小君要離開傅家別墅,去哪裡隨便。安筱生完孩之後,孩子過繼在我的名下,放心,我既然生不了孩子,我也不會對這個孩子怎樣!我會幫她養大。”程晚夏冷冷一笑。
想要用孩子來捆綁住傅博文?!
等着吧!
什麼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走着瞧!
傅永福看着程晚夏,“你是把安筱往絕路上逼。”
“你覺得我殘忍嗎?”程晚夏問他。
傅永福沒有說話。
“可這是保護你孫子傅博文最好的方法。”程晚夏顯得那樣的無所謂。
傅永福蒼勁的眸子閃過一絲凌厲,“晚晚,爺爺提醒你,有時候把人逼得太急,不見得是好事兒。”
“恩,我知道,我現在就是這樣。所以對安筱而言,不見得是好事兒。”程晚夏站起來,“爲了傅博文,請你遵守你的諾言。”
傅永福點頭。
程晚夏離開。
她和傅永福做買賣,不知道最後誰會勝算,但終究,她現在抓到了她的主動權。
她走回臥室。
不管現在如何,她都得忍着走下去。
沒得到她想要的結果之前,她不會這麼輕易的說放棄。
她的腳步停在走廊上。
迎面走上來的是丁小君。
丁小君平靜的臉上,在看着程晚夏時,瞬間就怒氣滿面,她上前,氣勢洶洶。
程晚夏看着她,“如果你準備甩我一巴掌,我勸你住手,到時候傳出兩婆媳打架,對大家都不太好。”
“程晚夏,你少在這裡威脅我,沒用!”丁小君狠狠的說道。
“我威脅你什麼了?我只是提醒你。聽不聽隨便你。”程晚夏擡腳,準備離開。
“程晚夏,你給我站住!”丁小君實在受不了程晚夏這麼一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的樣子,她狠狠的看着她,“這麼沒有家教,果然成不了大氣候!”
“我成不了大氣候不是我有沒有家教,而是我能不能生孩子!”程晚夏冷漠而諷刺的看着她,“但是丁小君,我生不了孩子,你兒子一樣的愛我愛到命裡去,我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你兒子離不開我,就、會、死!”
“程晚夏,你可以再不要臉點!你以爲你在牀上能夠勾引得了男人,你就很了不起嗎?!我說你下賤,不知廉恥,你就是有爹生沒娘養!”丁小君已經氣到口不遮攔!
程晚夏冷冷的笑,笑的真的很誇張,“我下賤,不知道廉恥,有爹生沒娘養,沒有半點好處,但是你兒子就是喜歡我在牀上時的樣子,你兒子是不是更下賤,更不知廉恥,更是,有爹生沒娘養?”
“程晚夏!你到底……”
“丁小君,我至少可以靠我的牀上功夫栓鬧一個男人,你呢?你有什麼能耐,在這裡揚武揚威!”程晚夏諷刺極了。
“程晚夏!”丁小君咆哮!
程晚夏把手指微微放在脣邊,“小聲點,你不怕別人聽到嗎?所有人都會認爲,你欺負我。”
“我沒有你這個媳婦,你立刻馬上和傅博文離婚,立刻!”丁小君似乎是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被氣的這麼慘,程晚夏覺得很爽。
她笑了,很淡很輕的笑着說,“媽。”
她估計叫她。
“別叫我!我不是你媽……”
“媽。”程晚夏再次重複,“不想離婚的不是我,是你兒子傅博文你忘記了?!還有,不怕告訴你,我不會離婚,在沒有折磨夠你兒子之前,我不會離婚。”
“程晚夏,我怎麼這麼狠毒,我兒子到底哪裡惹到你……”
“都說媳婦向婆婆,我還不是跟着你學的。”程晚夏走過丁小君的身邊,“對了,我剛剛去找了爺爺。”
丁小君一愣。
“爺爺說,讓我好好贍養安筱的兒子。”
丁小君不相信的看着她。
“看來爺爺比較喜歡我啊,媽。”
“你做了什麼手腳?!”丁小君攔着程晚夏,不讓她離開。
“沒做什麼,就是讓自己好過點而已。有句話叫做穿鞋的怕光腳的。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可以無所顧慮。那啥,媽,你自己好、好、保、重!”程晚夏最後一句,加重了語氣。
她一把推開丁小君,丁小君一個不穩,往後退了好幾步。
程晚夏只是冷漠的一笑,淡然的走過丁小君的身邊。
前面,是傅博文。
其實傅博文在那裡站了很久了。
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她。
沒關係,她就是這麼虐待了他母親,他愛怎麼看待隨便他,她現在誰的感受都不想在乎!
傅博文看着程晚夏冷冷的背影。
他看着他母親怒火沖天的樣子,他抿着脣,轉身,跟上了程晚夏的腳步。
程晚夏沒有關上房門,傅博文走進臥室。
程晚夏從衣帽間裡面拿出一套她習慣穿的睡衣,然後去浴室洗漱。
她不和傅博文說一個字,不和傅博文有任何一個眼神的交際,她可以把他當成隱形人。
20多分鐘,程晚夏從浴室裡面出來,頭髮上還滴着水珠,隨手用乾毛巾擦拭着。
“我們就不可以好好談談嗎?”傅博文問她。
他們之間的感情,就這麼容易被人挑撥。
是這樣嗎?!
他突然覺得他那麼的愛,那一刻顯得有些諷刺。
“你想談什麼?”程晚夏沒有看她,坐在化妝間面前,梳理自己有些亂糟糟的頭髮。
“你相信安筱那個孩子,和我沒有半點關係嗎?”
“不相信。”
“你相信
就算安筱生下那個孩子,我也會不屑一顧嗎?”
“不相信。”
“你相信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都會帶着你離開傅家嗎?”
“不相信。”
“所以,你已經認定了是嗎?”傅博文問她。
程晚夏從化妝鏡前站起來,走向他,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距離,“安筱懷孕,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她懷孕大概4個月時。”
“你想過讓她做掉嗎?”
“想過。”
“憑你傅博文的能力,做掉一個孩子難嗎?”
“不難。”
“你其實也想要靠這個孩子得到點什麼是嗎?”
“……”
“是的,傅博文。你可能沒想過讓安筱給你生孩子,但是這個孩子懷上了,你就一直在猶豫。你很自私的,不要不承認。”程晚夏看着他,“沒關係,我可以忍受你的自私。”
“程晚夏……”
“放心,我不會和你離婚。”程晚夏嘴角微微一笑,笑的有些悽楚,又似乎笑的很坦然,她說,“剛剛你聽到了,沒有虐夠你之前,我不會離婚。”
“爲什麼要這樣?”
“你說呢?爲什麼要這個這樣傅博文!”程晚夏看着她,“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沒能給你生下讓你奪到傅家產業的籌碼。”
“我從沒這麼想過……”
“當然,因爲已經有人給你醞釀了,對於你而言,安筱懷上你的孩子,這應該是對傅文淵最致命的一擊。你真的很應該感謝你母親,她很聰明,我甚至都在想,她這一步棋子走得很妙,妙不可言。”
“你不開心可以說出來,你不想要安筱這個孩子,你嫉妒,你吃醋,你難受,你傷心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情,打掉安筱的孩子,打掉安筱第三個孩子,我做得出來!”傅博文一字一句,狠狠的說着。
“原來。”
原來,原來是憐惜安筱這是第三個孩子,擔心她不能再孕育。
是啊,不能孕育真的很可憐,就像她一樣。
她有那麼一刻,鼻子有些酸。
酸酸的,又很快恢復了。
“傅博文,在你心目中,安筱永遠都是女神,那個喜歡嫉妒,喜歡吃醋,喜歡算計的人,從來都只有我程晚夏一個人!我不否認,我就明擺着告訴你,沒把你母親,沒把安筱虐個千百遍,我絕不踏出傅家一步!”程晚夏看着傅博文,眼神沒有半點閃爍,口氣像是針刺一般,狠狠的刺痛着心臟最深處的位置。
傅博文覺得心口真的很痛,他看着程晚夏,眼眶好像有些紅,不是整夜未眠的充血,而是一個人在傷痛到想要哭泣時,那種心酸的顏色,“我不覺得安筱善良,一點都不覺得,但是我卻突然覺得,安筱愛我,而你,不太愛我。”
程晚夏嘴角一勾。
勾出一道好看的弧線。
她就看着傅博文,笑着看着他。
看着他緩緩的離開房間,緩緩的打開房門,緩緩的,剩下冷寂的空間。
安筱愛你,而我不太愛你。
這句話說得,真好!
……
傅博文走出傅家別墅。
他一夜未眠,現在卻清醒的出奇。
他不知道程晚夏去找他爺爺又談了些什麼砝碼,他想要知道,但是現在就突然什麼都不想曉得,他怕知道得越多,心會越痛。
他開着車,離開傅家別墅。
他算是疲勞駕駛了吧。
他覺得很累,一身都很累,精神也有些恍惚。
他甚至想過,讓一輛大卡車從他身上壓過去吧,這樣程晚夏或許會因此而動點惻隱之心。
他把車子停靠在一間叫做“journey”的咖啡廳。
他剛剛收到一條短信,他直接開到了這個地方,去了指定的包房。
房門推開,言爵坐在裡面,門口站着幾個雄壯的黑色西裝。
“我能夠待的時間不長,因爲我現在正在被警方全上海的通緝。”言爵一字一句,直奔主題。
傅博文沒有說話,拿了一支菸,狠狠的抽了起來。
“昨晚上程晚夏在我的房間過夜。”
傅博文的手頓了一下,沒有表情。
他想這個時候說什麼他都能夠接受,坦然的接受。
“但是我沒碰她,不是我不行。”言爵看着傅博文,“對於程晚夏,我從來沒有不行!”
他說的話,一字一句。
傅博文抿着脣,這個男人總是爲程晚夏犧牲。
他突然覺得,他好像是他們的第三者。
“我冒着生命危險見你,只想給你說幾個字,好好珍惜,否則,我會……不、折、手、段。”言爵眼眸一緊,一道凌厲的光芒一閃而過。
傅博文看着言爵,“我從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
“可是你不得不承認,我已經成了你的威脅。”
傅博文蹙眉,臉色陰沉。
言爵站起來,從傅博文身邊走過,“相信我,我從不這麼輕易的威脅一個人。”
丟下一句話,言爵走了。
能夠被媒體曝光後還能待到現在,言爵有他的能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爲了程晚夏,赴湯蹈火。
傅博文捏着手上剩下的菸蒂,一拳狠狠的打在牆壁上!
面對強勢的言爵,他此刻居然,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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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可以說,小宅寫這一章的時候,自己也覺得很傷嗎?!
呼呼,感情脆弱的親們,陪着小宅挺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