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庹小敏就醒了，醒了之後也沒有和衛小小說一個字，臉色一直不太好。
衛小小也沒有往槍口上撞，一直沉默着陪庹小敏做了一系列的檢查，醫生說等結果出來後，如果沒事兒才能夠出院。
做完所有檢查後，就已經過了半上午了。
衛小小去外面買了些庹小敏愛吃的蘋果，然後削了些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盤子裡，遞在庹小敏的面前。
庹小敏沒有接。
衛小小也沒多說什麼，把裝着水果的盤子放在了庹小敏的牀頭。
衛少民在庹小敏檢查完身體後就先回家了一趟，說是不知道要住幾天院，還是得收拾些庹小敏的換洗用品，所以病房內，現在也只有衛小小和庹小敏兩個人。
所以，很安靜。
庹小敏應該還在爲昨晚上的事情是生氣。
而衛小小也拉不下那個面子低聲下氣，兩母女仿若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不管怎麼吵吵鬧鬧，從沒有誰主動說要和好過，反正自然而然，過不了多久就好了。
也因爲如此，兩母女從沒有交過心，導致現在的距離和隔閡越來越遠。
沉默着，衛小小隻能用看手機來打發時間。
突然，手機裡面傳來一條短信。
衛小小點開，“我是沐如春。不用問我爲什麼知道你的號碼，我有那個不需要做任何解釋的能力。好了，說主題。我本來並不想用這麼極端的方式搞得大家這麼不愉快，我一直覺得作爲成年人，對錯好壞自己可以衡量，不需要別人做過多強迫，但昨天從你家門口走出時，接到一個電話，韓老爺子心臟病發了，送去醫院搶救，醫生說韓老爺子的病情時好時壞，要做好心理準備，而小杰一直是韓老爺子心頭放不下的肉，爲了滿足他，纔會選擇這種方式。昨天你媽雖然說了很多惡劣的話，但有一點是對的，我不認識你，我沒資格評價你。同樣作爲母親，我衷心的佩服她，並替我向你母親因爲昨天貿然的拜訪道歉。另外，小杰的事情我還是希望你速戰速決，謝謝。”
衛小小一字一句看着沐如春發過來的短信。
她母親昨天都對沐如春說了什麼？！
她擡頭，看着她母親躺在病牀上，因爲生氣一言不發。
衛小小把手機放進衣服口袋裡，嘆了口氣，“你別和我慪氣了行不？昨晚我知道教訓了。”
庹小敏轉頭看着衛小小，繼續生氣。
“還搞得好像我是你媽似的，還得我哄小孩子一樣的哄你。”
“衛小小，你都差點把我氣死了，今天還說風涼話。”
“我還以爲這輩子你都不打算和我說一個字。”衛小小突然笑了一下。
庹小敏恨了一眼衛小小，沒說話。
“昨天藝銘的母親來找你，你都怎麼罵人家了？”衛小小問她。
庹小敏冷着臉，說着，“該怎麼罵怎麼罵？！別以爲自己長得漂亮，又有氣質，穿得也很有文化很有內涵的樣子，就以爲我怕她了似的，我活了這麼大半輩子，還沒有怕過誰！誰敢說我女兒一句壞話，我要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罵遍！告訴你衛小小，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能罵你之外，你給老孃在外面兇點，別被欺負了回家哭鼻子。”
“你看我像是被欺負的人嗎？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女兒。”衛小小很自豪的說着。
庹小敏心情貌似突然就好了，臉色也緩和了些，說着，“這還差不多。”
“剛剛藝銘的母親給我發了短信，她說給你道歉，爲昨天的貿然拜訪。”
“道什麼歉，這些人就喜歡耍小心機，再說了，道歉我也不接受，敢說你的不適，我記她八輩子。”庹小敏似乎是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還耿耿於懷。
“不接受就不接受吧，我也覺得如果每個人都能夠這麼輕易的被原諒，那警察拿來吃素的嗎？！”衛小小點頭附和着。
莫名還是有些感動。
必定……
都是爲了她吵架的。
必定，都是護着她。
“對了，你和藝銘的事情準備這麼着？”庹小敏突然轉移話題，很認真。
她們總是這樣，少了很多母女之間的親熱，但因爲是一家人，因爲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所以就算彼此對彼此沒有了芥蒂，也會自動的跳過不愉快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
衛小小沉默着，沒有說話。
“我告訴你衛小小，你別想着和藝銘有個什麼亂七八糟的，立馬給我斷了。你別這麼死皮賴臉的賴着被人家，有點骨氣行不行！”庹小敏一字一句的說着，“我這輩子也沒受過什麼氣，你別讓我在你婆家擡不起頭，何況，別委屈了你自己。”
別委屈了你自己。
這句話說得稍微小聲了些。
她母親爲什麼總這樣，分明對她好是，卻用這種強勢的態度。
不是昨晚她父親告訴她這些，不是她今天認真的體會到，她們之間還能和平相處嗎？！
她嘴角抿了抿，“嗯，我不會和藝銘怎麼樣的。本來就覺得不合適，現在知道，更不合適了。”
說得雲淡風輕。
心裡的苦，估計也就只能自己這麼嚥下去吧。
咽吧，咽吧。
這一路走來，也吃了不少苦頭，或許時間長了，就淡了。
得到衛小小肯定的答覆，庹小敏才鬆了口氣，“你答應我了就別再做些讓人擔心的事情，我覺得我自己也沒什麼事兒了，你要是忙就回去吧，昨天這麼大半夜叫你回來，也耽擱了你的瞌睡和你的正事兒，我這裡有你爸照顧着，沒什麼大事兒。”
“沒什麼，我等你結果出來了再走。”
“我都沒什麼事兒……”
“你別說了，你說什麼我也不走。”衛小小很篤定。
“你說你這麼倔的脾氣到底像誰？！”
“還能像誰，像你唄。你看你這一輩子，把我爸欺負得多慘。我都懷疑了，我爸到底是看上你哪裡了，這麼巴心巴肺的，要是我是男人，早就把你休了，娶個小老婆去……”
“衛小小你到底還有大有小沒？！我和你爸的事情你也來開玩笑。況且了，你爸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個小工人，沒什麼錢長得又醜，我怎麼說在我們大隊上也是一朵花，比你這小樣漂亮多了，你要是隨我不隨你爸不是知道多漂亮……你爸娶了我是他的福分，我當時還看不上你爸呢，要不是我媽逼着我讓我嫁個城裡人我死都不嫁，前些年剛嫁給你爸那會兒，我看着你爸那醜樣我晚上睡覺都在哭，也就是後來生了你之後，認命了……”
於是，在那個無聊的下午，衛小小就聽着她母親的娓娓道來，那些庹小敏曾經年輕的時候做過的事情，喜歡過的人……
衛小小總是在想，她爸到底年輕那會兒是有多醜啊，醜得她媽見着她爸就哭。自己是不是真的全部遺傳了她爸。
藝銘會不會在某個夜晚，也這麼哭……
頓然，又想起這麼一個人，好澀……
她調整好情緒，不想因爲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了她母親的心情。
她既然這麼大了，既然都變成了一向是自己承擔自己去面對的事情，就自己一個人承擔面對吧。
到了下午，所有檢查結果出來了，除了血壓有些偏高以外，其他都屬於正常，於是到了晚上就直接辦理了出院手續。
衛小小跟着一起回家。
到第二天早上，才離開安徽。
離開的時候，庹小敏再次千叮萬囑，把和藝銘的事情處理乾淨。
她答應得很爽快，她說，好。
看上去，心情還不錯。
所以庹小敏很放心的看着衛小小走了。
衛小小坐在飛機上，看着窗外漂浮着的白雲朵朵。
藝銘，可能，可能真的要結束了。
……
衛小小回到上海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藝銘去杭州拍戲3天，今天下午5點多的樣子回到家。
她不食言，她去他家等他。
只是心情，3天前3天后，發生了質地的變化。
去藝銘家之前，衛小小先回到自己的家換衣服，不管怎樣，總不能讓自己太邋遢了去見她，儘管她很清楚，怎麼打扮自己怎麼讓自己漂亮，也比不過藝銘那張臉。
她有些疲倦的打開自己的家門進去，一走到客廳，就看到滿茶几的零食，轉頭看着開放式廚房，不僅竈臺上一片狼藉，地上也滿是水漬和腳印，她忍了忍，推開庹小敏的房間，房間裡面衣服滿地都是，襪子，褲子，鞋子，甚至連內衣也扔得到處都是……
衛小小抿着脣，給庹慧慧打了個電話。
“表姐。”那邊很愉快的接起。
“慧慧，我回來了。”
“這麼快？我看到你的字條了，我還以爲你要走很久。”那邊是否有些吃驚。
“慧慧，我其他就不多說了，你下午下完班回來後把房間收拾了，我今天晚上不會在家，我希望我明天回來的時候，房間是乾淨的，知道嗎？”衛小小口氣沒有特別壞，但也不算好，總之，有些冷漠。
“哦。”庹慧慧應了一聲，明顯的不舒坦。
衛小小也不想再多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先洗了個澡，然後換了一套衣服，黑色的抹胸緊身包臀連衣裙，是早前和程晚夏逛街時，程晚夏送給她的，說衛小小這種身材就適合穿這種類型的衣服，又性感又火辣。
衛小小挺開放一個人，但穿衣服並不是那麼豪邁，很多時候還沒有程晚夏大方，當然，程晚夏作爲藝人，有時候也確實需要這種開放，而自己總覺得身材不夠好，不敢挑戰。
她換上那件黑色衣服，然後在面上穿了一件小紗肩，蓋住了她露在外面一大半的纖細後背，穿上9釐米細跟鞋，化了有些濃煙的妝，挑選了一個銀色的小手包，走出了自己的家門。
她帶着墨鏡，打着太陽傘招了一輛出租車去藝銘家。
現在是下午4點多，還有1個小時藝銘就到家。
她從藝銘的冰箱裡面拿出了現有的食材，開始做菜煮飯。
她的情緒一直很平靜，仿若今晚上的聚會和以往每一次約會一樣，沒半點異樣。
5點半。
房門被人打開。
衛小小心突然跳了一下。
她圍着圍裙，轉頭看着藝銘手上捧了很大一束百合花走進來，看着衛小小在他家裡時，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燦爛無比，連忙走過去，從後面摟着她，“我以爲你不在。”
“那你還買花？”
“我想或許你在呢！”藝銘把頭埋在她的頸脖之間，“還好你在。”
“別這樣，很癢。”衛小小動了動身體，藝銘的呼吸打在她的頸脖間，有些難耐。
“好想你。”藝銘一動不動，依然抱着她，頭埋在她的頸脖處，像個孩子一樣的撒嬌。
“知道了，但是現在我在做飯，還有最後一樣菜，完了就可以吃飯了，這兩天拍戲累了那麼久，慰勞一下你。”
“慰勞我的最好方法可不是餵飽我的胃。”藝銘的手非常不規矩的往她身上游走。
“藝銘。”
“你穿的這麼性感，妝化得這麼漂亮，不就是想要勾引我嗎？”
“……”
“我滿足你的願望。”說着，藝銘修長的手指已經開始解開她的圍裙了。
“喂，藝銘，吃了飯再……呼，不要亂摸……”
“噓，就一會兒就好。我想要先填飽下面……”藝銘摟着她的身體。
衛小小推了一下。
象徵性的推了一下……
她其實，並不想反抗。
那個下午直到那個晚上其實都很瘋狂。
兩個人纏綿在一起，很久很久，仿若分開了一個世界那麼長，兩個人在彼此的身體裡，久久不願意離開……
等兩個人都累得連大腳趾都不想動時，已經是晚上9點了。
肚子餓了。
卻一直躺在牀上，不想起牀。
藝銘覺得自己很幸福，觸手可及的地方，就有這個女人陪在他身邊。
他在杭州這幾天，好幾次給衛小小發短信衛小小總是不會，他昨天還專程發短信提醒她不要忘記了今天的約定衛小小也沒有回他，他甚至都做好了心理準備，衛小小可能會因爲工作啊，或者其他事情耽擱他……
他真的沒想到，一進家門就是看到衛小小如此賢惠的，穿着性感的衣服站在他家廚房裡。
他想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此了。
所以，他真的什麼都不想要想，他就是要把這個女人狠狠的揉進自己的身體裡，萬千寵愛。
“藝銘。”仿若只有彼此呼吸的空間，衛小小突然開口了。
“嗯？”藝銘轉頭看着她，嘴角一直掛着幸福的笑。
“我還是給你接了。”
“嗯？”藝銘莫名其妙，完全不懂衛小小在說什麼。
“我說，我還是把易導那部戲給你接了。”衛小小一字一句。
從安徽回來後，她就給易導打了電話。
她想，就從這一步開始走吧。
還好，當時沒有一口回絕，只說考慮。
否則，又不知道會磨破多少嘴皮子了。
“爲什麼？”明明累得動都不想要動的男人，突然從牀上蹦起來，低着頭看着她。
“覺得挺合適的就接了。”
“你不是不喜歡我拍這種戲份嗎？你不是會吃醋嗎？”藝銘不爽的問她。
“我是經紀人，凡是還得得往利益看。所以最終考慮了一下，對你的前程也是有幫助的，放心，我不會有什麼情緒，知道你是在做戲而已。”衛小小很坦然的說着。
“什麼經紀人，衛小小你是我女朋友，不是什麼破經紀人！什麼得往利益看，我對你而言，還只是利益嗎？”藝銘有些生氣。
他纔沒心思拍那些戲，讓他對着一個女人又親又抱甚至還上牀，他自己都做不到。
“不是隻是利益，但利益也不能少，你知道我很貪財的。”衛小小故意忽視了藝銘的怒氣，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有多貪財，你想要多少我給你啊，別給我接那種戲了！”藝銘似乎並沒有搞清楚狀況，還在說服衛小小。
“我可不要嗟來之食，凡是都要通過努力獲得的錢財纔會用的心肝。”
“我的不都是你的嗎？”
“怎麼會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
“我們現在不是男女朋友嗎？”
“但是我們也沒結婚啊。”衛小小一口說道。
“你想要結婚了嗎？如果你想要結婚，給我點時間，不超過半個月，我們去領證……”藝銘還在說着……
衛小小搖了搖頭，從牀上起來。
她拉扯着被子，蓋住自己裸露的身體，“藝銘，你怎麼倒現在還不明白，我們之間就是逢場作戲而已，年輕人各取所需，你還真的以爲，我們是奔着結婚爲前提的戀愛嗎？那我這輩子，不是要結幾百次婚了？！”
衛小小的話說得何其自然，又何其的諷刺。
藝銘愣了，他看着衛小小，半天才說出來，“我們談戀愛不是認真的嗎？”
“認真？藝銘，你不知道這個社會，認真就輸了嗎？！你才進入娛樂圈的時候我就給你說過，凡是別太較真，不管是粉絲對你的喜歡，對你的否定，你只要看看知道就行了，不能信的，如果你信了，那麼受傷的就會是你自己。你忘了？”
“這幾天突然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讓你突然變成了這樣？”藝銘有些不相信的問道，“你別和我開玩笑了，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知道你對我其實也是認真的……”
“好吧，我對你是真的認真的，只是不是你心目中的認真。我可以陪着你玩陪着你在牀上，各取所需彌補空虛，但是其他，我想我是真的不能給你。”衛小小一字一句，半點其他情緒都沒有，“如果你覺得你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你想要找個正正經經的女孩子好好談戀愛，那咱們的關係就這樣斷了吧，說實在的，你偶爾能夠給我驚喜給我快樂，必定你年輕，有那些資本，但時間久了就有些乏味了，我還是適合稍微成熟一點的，比如像老闆那種……”
“衛小小！”藝銘大聲的叫她，“你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告訴我，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來你前幾天分明和現在就不一樣，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給我說好好，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面對，就算是你查出了癌症要死了，我告訴你這輩子我也不會獨活！我藝銘說到做到！我不是這麼玩恩負義的人，而且我告訴你衛小小，我愛你就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一輩子！”
衛小小咬着脣。
看着藝銘突然有些紅潤的眼眶。
怎麼就會有這麼執着，這麼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