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墨皺了皺眉,眼底裡滑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但他並沒有讓尹佳囡發覺,只點點頭,“好吧,既然你一定要陪着她,我也陪着你。”
尹佳囡笑笑,因爲江叔而涼了的心,再度溫熱起來。
“謝謝你,阿墨。”
“所以,考慮嫁給我吧,我多希望今天是我們的婚禮。”穆墨輕輕撫摸着她的臉,尹佳囡想開口,他卻沒有給她機會,輕輕捂住她的嘴,“不要急着拒絕,給我點兒希望,我能一直等下去。”
尹佳囡怔了怔,因爲感動,容顏愈發明豔美麗,穆墨忍不住俯下身,在她脣角輕輕吻了下,不等尹佳囡反應過來,就掉頭出去了。
尹佳囡無奈,不是不動心,只是此時此刻,想到葉誠的死,她實在沒辦法把更多感情放在她和穆墨的愛情上面。
穆墨出來,恰好見到許長安正在和化妝師說話,她神情平靜,絲毫沒有做新娘的喜悅和嬌羞,就連那身雪白的禮服,穿在她身上都過於平淡,反而襯得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了。穆墨不禁蹙了蹙眉,許長安的確有才華,但她的相貌過於配不上盛櫪了。
“長安!”
一道聲音傳來,穆墨聽出是盛櫪的,便暫時沒有過去。
長安正在和化妝師說着她那條斷了的項鍊,化妝師小姑娘是個首飾設計愛好者,答應幫她修好,長安聽到盛櫪的聲音,臉上的笑容分明的僵了僵,化妝師隱隱覺察到不太對勁,立刻識相的站直,朝着剛剛過來的盛櫪打了個招呼,藉口給尹佳囡化妝,回了化妝室。
不過幾天,沒有見到盛櫪,長安卻覺得彷彿隔了幾年,隔了千山萬水似的,再見到他,只有一種奇怪的陌生感了。
她儘量像平常一樣,微微一笑。
看着她的笑容,盛櫪一愣,心中竟沒來由的發涼,她笑的太冷了,他心中原本那一絲熱度,好像都被她的笑冷卻了。
“都準備好了嗎?”他只有好像公事公辦的問。
“還沒有化妝。”長安垂下眼簾,不再看他的眼睛。她有點兒不敢,怕看到盛櫪,就會心痛。她知道她就算曾經恨過,怨過,可終究還是愛他,所以見到他的時候,她的心裡真的很難過。
“婚禮快開始了,我想我得親自交代你一下婚禮流程。”盛櫪淡淡道。
“鄒凱說過很多次,我都記住了,如果沒有其他變動,就不必再說了。”長安聽到他這樣公事公辦的語氣,心中更不是滋味。
小的時候,她最不喜歡張愛玲,不喜歡《傾城之戀》,她總覺得愛情不該那麼無奈,若是不愛,分開便罷,哪怕苦,哪怕痛,也不能拿愛來做代價。可是後來慢慢長大,慢慢的理解了白流蘇,慢慢的,竟然也想過有一天做白流蘇也可以,只要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不愛又有什麼?
可現在她終於明白,若是不愛,又怎麼會歲月靜好?有的只不過是像曹七巧那樣糊里糊塗,抱着自以爲是的生活觀念,如同一具死屍一樣的活着罷了!
她現在,就要走進這場無愛的婚姻,走入一個棺材一樣的盛家,她不想要盛櫪再一次次的親自提醒她,她的婚姻有多悲哀。
盛櫪一愣,因爲長安很少拒絕他,竟然有點兒不適。但想想以後,他還是道,“好吧,既然都交代清楚,我就不多說了……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長安輕聲說完,轉過身,回到化妝室。
路過的時候,看到穆墨站在不遠的地方,她朝他頷首,穆墨走過來,看看盛櫪離開的背影,突然問,“許小姐覺得,這場婚姻裡你吃虧了嗎?”
長安擡起頭,不太明白的看着穆墨。
穆墨微微揚着下頜,“許小姐,實話說,即便是現在的濱城,像你這樣的女孩子,還是很難嫁入豪門的……哦,我倒不是說你不夠好,你很聰明,可聰明的人很多,盛櫪在這些人中選擇了你,可見他對你並非毫無感情,所以我想,也許你該珍惜這份感情?”他略帶輕蔑的輕笑。
“珍惜?”長安挑眉,“對不起穆先生,我缺錢,但不缺感情,不需要珍惜施捨的感情。”
穆墨一愣。
“如果穆先生認爲感情可以施捨,那你當初爲何不施捨一些給白芷君呢?哪怕不眼睜睜的看她被人害死也好啊!”長安說完,錯開穆墨,推開化妝室的門進去了。
穆墨被氣得神情發僵,半晌纔回過氣,冷笑着搖搖頭,“牙尖嘴利!”
婚禮會場,賓客已陸陸續續的到了,喬家人雖然都在一處,雖然只有喬啓疏和善的和所有人打招呼,卻照舊吸引了無數目光,來的賓客無一不覺得盛櫪的面子實在太大,盛家老夫人和孫玉蘭有沒有來都沒人再關心,所有的關注點都落在喬家那見也見不到的幾位爺身上,無一不想過去說上兩句話,搭上一點點關係。
可除了喬家大爺喬啓疏是一如既往的老好人,其他幾位……
喬啓達自始至終黑着臉,一雙眼睛無論掃到哪兒,都是挑剔至極的目光,且不只是眼神,口中也在用極短、極凌厲的詞語對喬笛評價現場的佈置,“俗氣、小氣、廢物、奢侈、哼,小家子氣!”
“二伯,這是長安的婚禮!”喬笛低聲提醒。
“所以我纔看着不順眼!”喬啓達乾脆閉上眼睛,“等着吧,老祖宗知道,非宰了我們幾個!”
提到老祖宗,喬笛也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禁看向會場外面,輕聲嘀咕,“喬笙怎麼還沒來?”
“他幹什麼去了?”喬啓正忍不住問。
“說是……突然有點兒事要處理。”喬笛眼神閃爍着道。
“什麼事能比今天的事更重要,不是吩咐過他……”喬啓正沒來得及說完,突然有個人從他身邊路過,他被那個瘦削的背影深深吸引,不禁蹙了蹙眉,靠近喬啓達耳邊低聲問,“二哥,你看到剛剛那個人沒有,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