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回到宴會廳之時,秦家二老和秦銘靖正坐在方形餐桌旁言笑晏晏,另外四人則是坐在一旁吧檯邊的高腳凳上,一人一杯紅酒談笑。
而這宴會廳本來只爲家中人小聚的時候用,並不會太誇張,所以就算是這樣各自分開,距離也不算遠,回個身轉個頭便能互相插話。
足夠大的是最中間的餐桌,溫韶安本來還愁辦成中式夾菜麻煩,辦成自助餐又不合二老心意,沒想到臨時被抓來幫忙的小羅直接去儲藏室搬了個回轉壽司店裡那種運輸帶裝在了餐桌上,再將配套的桌布重新鋪好。
於是廚房裡所有菜式都分成了很多個小份,再一一擺放到運輸帶上,要吃什麼就徑自端至眼前便好。份量不多,不怕吃不完,更不怕還想吃的時候夾太多。
其實最奢侈的還要屬每個小份下面都會帶個小火爐,只爲保證何時端下來吃都會是溫熱的。
秦銘睿帶着溫韶安慢步上前,展開恰到好處的微笑:“父親,母親,大哥。”
溫韶安繼續跟着叫人,越是這樣看似修養禮儀都俱全的家庭就越麻煩,動不動就要做足姿態。
秦遠山略微頷首:“都是自己家人,你們也隨意點。”
“好。”秦銘睿鬆開溫韶安淺笑:“忙了一天該累了吧,先坐下吃點東西吧?”
溫韶安順勢入座:“嗯。”
廚房端上來的菜式除了她事先準備好的,也很自覺的添了些平日裡家中幾人喜愛吃的樣式,而當然也不缺沈家兩位的喜好。
溫韶安慢條斯理的將湯喝完後,就見羅媽領了廚房幾人端了她做的素菜進來。
羅媽一邊令人小心上菜,一邊笑吟吟的道:“這幾道菜都是少夫人親手做的。”
這一出聲,就立即引得自顧交談的衆人齊齊朝她看來,沈如畫笑說:“銘靖真好福氣,你弟弟估摸着都沒嘗過韶安的手藝。”
秦銘睿立即接話:“母親這回可猜錯了,韶安的手藝着實不錯,尤其是做素菜。”
秦銘靖挑眉:“哦?那我可要試試。”
說完卻不動,只看着秦遠山和沈如畫笑:“不如爸媽先替我嚐嚐看?”
秦遠山和沈如畫自是不會駁他面子,隨意端下一小份開吃。
“嗯,不錯。”並非是客套話,秦遠山說完後又夾了一筷入口。
沈如畫也含笑點頭贊同。
見狀不僅僅是秦銘靖,一邊的四人也紛紛圍過來各自端了一份。
而雖沒有人大肆讚揚,但起碼都挺滿意未有人刻意挑剔什麼。
飲食方面也過關。溫韶安才緩下一口氣,那邊秦銘浩便又不饒人的調笑:“聽說弟妹早兩年還出過專輯?不如唱兩首來助助興?”
溫韶安一愣,她查過這幾年來的發展,的確是知道那張專輯,不過卻並未有足夠的時間去學會裡面的歌。
這時一旁的沈梓慧似是突然想起來的說:“原來表嫂真出過專輯啊,我同學跟我說我還不信呢,畢竟那些歌好像都不怎麼好聽……”
說完她才發覺說錯話了,連忙吐吐舌頭改口:“就是不知道現場版如何,表嫂唱來聽聽吧。”
都說童言無忌,可沈梓慧分明不像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又是在這樣的場合裡,根本不可能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溫韶安心底暗歎一口氣,看來對她不滿的人還挺多。
見秦遠山並不表態,沈如畫笑了笑:“也好,就當是你們年輕人聚會唱K,韶安你帶個頭調調氣氛,不要太吵鬧就行。”
她話音才落,侯在一旁的老管家和羅媽就很自覺的出去令人準備,不一會就將宴會廳特地設置好的家庭卡拉OK給擺弄好。
有人連聲附和,有人純看熱鬧,就是無人出聲反對。勢在必行,溫韶安根本沒有說不的餘地。
好在也沒有人點歌,她可以自己挑歌來唱。
溫韶安站起身輕應:“那韶安就獻醜了。”
不料秦銘睿也跟着起來:“要唱哪首歌,我給你點。”
有這麼個緊要關頭不給你撐腰,迫不得已上陣的時候纔來親密照顧的老公,她溫韶安還真是“何其有幸”!
偏生她還要做出一副很受用的甜蜜模樣開口:“嗯,就點蘇意卿的諾緣吧。”
好歹是拍過多部電影的人,多多少少會在電影插曲中插一腳,這首諾緣便是早兩年比較紅的一部電影諾不輕許裡由她親自唱的插曲。
不同於溫韶安出專輯的隨意,雖然只是一首電影插曲,但卻是各大知名人士親自操刀共同製作,那陣容就連專業的歌手都要眼紅一番。
她原本的嗓音算是中等,但在詞曲的襯托下卻能達到上等的程度,就是不知原本溫韶安的自身條件如何。
前奏響起的時候宴會廳的一衆人都有些驚訝,諾緣並非是什麼黏/膩的情歌,而是頗具古典韻味的曲與入古詩押韻般的意境歌詞。
蘇意卿唱得有些冷清,有人稱聽了之後就像是寒徹露骨的溪水流過心房一般。
溫韶安聲音則略帶甜美,再由她刻意放平緩,便是有種像江南女子那般的軟糯感。
清清爽爽的聲音,如山中小溪般婉轉流淌的曲調,如抒情詩詞般韻味十足的歌詞,有那麼一瞬間的宴會廳裡就只充斥着這樣的繞樑歌聲,旋即才似是回到人間。
一曲畢,溫韶安自覺滿意,但卻許久不見衆人有反應。
正當她侷促的放下話筒準備回座,秦遠山突然笑着拍掌:“不錯,韶安唱完了,下一個誰來?”
“的確不錯。”沈如畫浮起笑容,再自然不過的接話:“梓慧來一首吧,不是說兄弟姐妹幾個裡就你不會跑調了?”
沈梓慧面上一紅:“姑媽!”
沈梓霖跟着湊熱鬧:“去唄,就唱你最拿手的那首蛹蝶,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唱給表哥們聽麼?”
意識到他在“表哥”二字上加重力度,溫韶安不由看向已然羞紅了臉的沈梓慧,卻剛好撞見沈梓慧躲閃的往秦銘睿那邊看。
“……”原來是把她當情敵了,她還奇怪一個表妹無端端的爲何會對她有意見。
不過確切來說,秦銘睿與沈家並無任何血緣關係,表哥表妹的稱呼不過看在秦遠山的面子,沈梓慧喜歡他倒也算不上有違倫常的事。
沈梓慧扭捏的上前拿過話筒,見秦銘睿順手給她點了歌,一張小臉就變得更加紅彤彤。
蛹蝶是現今歌壇天后左葡的成名曲,喜歡聽的人不少,會唱的人卻少得可憐。
然而沈梓慧定是花了不少心思苦練,第一句便進了狀態,有模有樣的韻味洋溢開來。
雖然是沒有進過錄音室,沒有被嚴格訓練過的外行,但在座的也沒人是這一行的專家。所以除了溫韶安稍微聽出點瑕疵來,其他人都覺甚好。
而既已平穩的開了頭,後面便安生許多了。
所謂的家宴對於溫韶安而言也不過是一頓比較麻煩的晚餐,其他人都有或熟悉的或新鮮的話題可來回交談,唯有她只會在提到她的時候纔不時應聲,禮貌有餘親密不足。
宴會在九點準時結束,衆人紛紛散去後,也就只有溫韶安不得不留下來忙收尾。
沈如畫本發話讓秦銘睿幫她,可他倒好,一個電話來了就接起匆匆往外走去,而且並不打算再回來。溫韶安披上羅媽貼心送來的薄大衣,有條不紊的帶着幾人將這宴會廳恢復原樣。
待一切搞定,回到房後,她一眼便見到已經洗漱好半趟在牀上對着平板電腦全神貫注的秦銘睿。
不論是在酒窖也好,宴會廳也好,他從來就只會說兩句場面話裝裝恩愛。而她本就不該對他有什麼指望,他們並不是什麼脣亡齒寒的同伴,只是他在優勢她在劣勢的交易關係。
在這秦家,他就算說謊話都有人信,她就算說真話都可能被人質疑。
去糾結這個,倒不如再多爲自己謀點利益。
溫韶安默默的進浴室清理自己。
一番梳洗後再出來,再見到的便是已經躺下背對着她的後腦勺。
“!!!”怎麼睡這麼早?頂多才十點吧?難道是意料到她又要和他談條件,所以早早睡下躲開?
溫韶安無奈扶額,雖說來日方長,可有些事不抓緊時機來提,就白白浪費了這好時機。
悶悶的關大燈,拉開被子上牀。
她是不知道有錢人是不是都睡得這麼早,她只知道在這秦家待得久了,她只怕會越來越習慣一到十點就要睡覺。
眨了眨眼,感覺還未有睡意,溫韶安便拿上牀頭櫃的手機上微博。
下午換好衣服化好妝的時候不自覺就自拍了一張,不放微博就太可惜了。
而就在她發好微博,無比愜意的等待各種評論的時候,身旁的人突然低聲道:“還不睡?忙了一天都不累?”
“……”他還知道她忙了一天?溫韶安轉眼看向依舊紋絲不動的某人:“你二哥擺明了是調戲我,難不成過兩天我就要晉升爲秦家二少夫人?”
“呵……”秦銘睿低笑出聲,“也未嘗不可,反正都是秦家兒媳,該有的富貴都有。”
“哦?”溫韶安輕笑:“原來我們秦家三少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戴綠帽。”
秦銘睿卻也不再那麼容易被她激怒,沉默了片刻後便若無其事的開口:“想要什麼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