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內。
談完了工作的時候,雷東和三兒眼神互睇了一眼,很明顯有些話想說,兩個人卻都遲疑着。
池森面無表情地問:“有什麼事?”
他開口了,雷東和三兒都不再猶豫,“老闆,那位靳小姐最近好像病了。”
“病了?”池森臉色沉了沉。
三兒道:“是,好像有點嚴重,這幾天她不吃不喝,我們怕再這樣下去,她……”
池森眼神冷冽一掃,“我不是說過,不能讓她死了麼!”
“……”雷東和三兒都不敢說話。
是,您是說過不讓她死了,可她現在是病了,也沒死啊。
“病了就去治。”池森不甚在意道:“找個醫生去看看她。”
“老闆,我們找了。可她……不配合。”
池森眼神一冷,沉吟了幾秒,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雷東和三兒互看了一眼,連忙跟上去。
……
這是池森第三次來看靳莫語。
自從一個月前他來看過一次後,這段時間,他只來過一次。那一次,靳莫語見到他就猶如見到了仇人一樣,趁他不備,一把咬住了他的胳膊,目光發狠地盯着他,那樣子,恨不得要把他吃了似的。
池森甩開她,帶着滿身憤怒離開了。
自從那次以後,他就沒再來了。
打開了地下室的門,他一眼看到那個躺在地上,身形蜷縮的女人。
她比之前瘦了些,全身上下,狼狽不堪。
亮光照在她的臉上,她雙眼緊閉,臉頰泛着不正常的紅暈,似乎已經昏迷了過去。
池森過去蹲下身,擡手,本想叫醒她,然而,手掌停在了半空,猶豫了下,他喊來三兒,“看看她是不是發燒了?”
三兒擡手探了一下靳莫語的額頭,頓時收回了手,“老闆,溫度很高,應該是發燒了。”
池森眉頭皺起,沉吟道:“把她抱去房間,找醫生過來。”
“是。”
……
到了房間,三兒把靳莫語放在牀上,沒過多久,醫生過來了,檢查了一番後,醫生沉重地道:“她高燒超過三天了,現在體溫四十度,幸虧還算及時,要是再晚一步,只怕就算人救回來了,也得燒糊塗了。”
池森不愛聽這些廢話,他臉色倏地一冷。
雷東道:“別廢話那麼多,把她救活再說!”
這個醫生是雷東他們找來的,也是他們的人,就是因爲這樣,他纔敢埋怨幾句。
雖然嘴上抱怨着,醫生還是很快給靳莫語打了一針退燒針,接着又給她輸液。
等到一切弄好後,醫生收拾自己的東西,臨走時,他看了一眼牀上昏睡的女人,她蓬頭垢面的,渾身上下髒污不堪。他實在不忍心,於是多嘴說了一句:“她現在的情況基本穩定下來了,接下來只要好好照顧她,三天後,應該就可以恢復了。不過……好歹也是一個年輕的姑娘,瞧瞧被你們折騰成什麼樣了?哪還有點人樣了?給她洗洗澡換身衣服吧,有利於她的病情。”
“……”
等到醫生走了後,雷東和三兒大眼對小眼,最後一致猶豫地看向了池森。
池森面色一冷,“做什麼?”
“咳,老闆,剛纔醫生說了,要給靳小姐洗……洗澡。這個事,你看,我和東哥都不好……呃,是吧?”三兒一句話磕磕巴巴地說着,不過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了。
池森:“……”
他面沉如水,冷厲地道:“這種事,難不成要我來?”
“……”雷東和三兒低着頭不說話。
老闆,人是你要綁來的,現在病了,自然也是你負責。我們只是下屬,哪敢越矩啊!再說,她可是靳家的三小姐,她連你都敢咬,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做這種事啊!萬一讓這位大小姐知道了,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兩個人雖都未說話,不過那脫手的意思,倒是表達的一清二楚。
池森又豈是看不懂?
他目光沉冷地盯着兩個人,心中浮躁涌動。
厲聲道:“滾出去!”
雷東和三兒一秒沒多待地出去了。
池森緩步來到牀邊,深褐色的眸冷冷地盯着牀上的女人。
這一個月來,他們雖然供她吃喝,不過那個地下室陰暗潮冷,就算給她換了衣服,也沒辦法天天洗漱,導致現在牀上的女人,幾乎不堪入眼。
他是潔癖很嚴重的男人,看到這一幕,心中糾結了很久,終究是忍不下去,他一股腦地連被子卷着人,一把扛去了衛生間。
浴缸裡放滿了溫熱水,他把她丟進去,動作算不上多溫柔,畢竟這種事他也沒做過。好在她高燒昏睡中,就算他動作粗魯着,她也沒醒。
池森全程面無表情地幫她脫了衣服,哪怕是面對這樣一具極有誘惑力的身體,他也毫無旖旎心思,待把她洗乾淨後,他又用同樣的辦法,用浴巾包裹住她,一把扛到了牀上。
望着洗乾淨的女人的臉,他眉間總算鬆了幾分。
只是她的頭髮還溼着,把整個枕頭都弄溼了。
這樣下去,她的高燒還沒好估計又得燒起來。
嘖,本想教訓一下這個女人,沒想到,到頭來給自己找來了麻煩。若她不是靳家的三小姐,不是靳莫寒的妹妹,他管她死活!
池森鬱堵地找來了吹風機,只是她的頭髮太長,加上長時間沒洗,打了很多結,根本沒法吹開。
池森目光一凜,忽然,他想到了什麼,起身出去了一趟。
再回來時,他手中多了一把剪刀……
許久後,他深褐色的眸底總算露出幾絲笑意。
……
靳莫語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突來的光線刺的她眼睛難受,她下意識地擡手擋住了雙眼。
這樣做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自己不是躺在冰冷溼硬的地面,身上蓋着的是溫軟清香的棉被,還有她的身上也覺得清爽舒服了很多。
她震驚地一下坐起身,打量四周。
這才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裝修精緻華麗的房間內,她身上也顯然洗過澡,穿着乾淨棉軟的睡衣。
有那麼一瞬間,她眼眶溼潤了……
想到這段時間她暗無天日,生不如死的囚禁生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說是度日如年也不過如此。
她沒有高興太久,下一刻,她有些混沌的大腦已經想到——
她這是在哪裡?那些人難道放了她嗎?
不,不可能。
她正要掀開被子下牀出去看看,目光看到手背上貼着的輸液貼。她疑惑地輕輕皺眉,眼神帶着幾分沉思。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她還記得那時候她很難受,可她拒絕了那些人找來的醫生,她那時候意識都有些迷糊了,整個人絕望又消極,她知道自己恐怕支撐不下去了,所以她下了個決定——她要賭。
她就想知道,如果她真的病得快不行了,那個男人還會不會放了她?
她甚至也想着,如果她真的命不好,就這麼一病過去了,那樣,對她來說,也許也是一種解脫了吧。
現在看來——
她賭贏了?
正這樣想着時,房門突然打開了,她一怔擡頭。
只見一位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端着一個托盤進來了,看到她坐在牀上,女人微微一怔,繼而笑開,“小姐,您終於醒來了。”
靳莫語望着她,“你是?”
“哦,我是先生請來專門照顧你的保姆,我姓周,你可以叫我一聲周阿姨。對了,這是我剛熬好的白粥,你大病初癒,吃點吧。”女人說着,把托盤端到靳莫語的面前。
一碗白粥還透着幾分熱氣,旁邊放着一碟小菜。
“我怕你沒什麼胃口,給你準備了一點小菜。如果你想吃些什麼,你也可以告訴我,我去給你做。”
靳莫語看着這些,口水忍不住嚥了下,她的肚子早就唱空城計了。不過她並沒有立刻開動,而是問道:“你說的先生……是哪位?”
“還能是哪位?當然是那位……”周阿姨聲音壓低,“不怎麼說話,看起來有些嚇人,長得倒不錯的那位。”
聽她這麼一說,靳莫語心底半分慶幸半分失落。
看樣子,她沒死,卻也沒逃離“魔爪”。
周阿姨看起來人很和善,也比較熱心,只是話也挺多的。
靳莫語沒說什麼話,周阿姨端起白粥,舀了一勺要喂她,靳莫語擡手欲接過勺子,“謝謝,我自己來吧。”
“沒事,就讓我餵你吃吧。”
靳莫語不習慣這樣,她雖然是大小姐出生,但是在國外的這些年,她早就學會了獨立自主。她伸手接了碗和勺子,自己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周阿姨,你知道這裡是哪麼?”一邊吃着,她一邊小心地探問。
周阿姨走過去把窗簾拉開了些,外面的陽光把整個房間都照得透亮起來,她回道:“這裡我也不知道是哪裡,我來的時候,那些人把我的眼睛矇住啦。不過這個別墅我看着挺氣派的,那位先生對你也挺不錯的。這三天來,他不眠不休地照顧你,直到你終於退燒了,他才離開。阿姨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阿姨覺得你能找到這麼年輕又這麼有錢長得還這麼帥的男人確實不容易的,阿姨也能理解。你放心,我還是懂規矩的,有些不該問的,不該說的,我都不會多嘴的。”
周阿姨看起來似乎對這樣的事習以爲常了,言語之間,倒是沒什麼藏着掖着的。
她竟然燒了三天?
而,池森竟然照顧了她三天?
靳莫語猜測着,聽這位阿姨的意思,大概她是把她想成了那些被富豪包養的女人了吧?
她心思百轉,並沒有說什麼。
待到一碗粥吃完,她胃裡已經覺得半飽了。
長時間沒有進食,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得慢慢調養。
周阿姨收走了碗碟,熱心地道:“小姐,你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我說。”
“嗯,謝謝。”
“不客氣,你要不要再休息會?”
“好。”靳莫語渾身還覺得軟綿綿的,她剛躺下,想起什麼,又說:“對了,謝謝你幫我洗澡換衣服。”
周阿姨笑了下,“小姐,你謝錯人了。衣服倒是我幫你穿的,不過這洗澡……可不是我。”
靳莫語聞言,驚得坐起來,“你說什麼?”
周阿姨忍不住笑道:“那我先下樓去了,有什麼事您叫我。”
“……”
靳莫語有些呆愣地沒有反應。
周阿姨的意思是……是有別人幫她洗澡?
是誰?
她記得池森身邊都是男人,那些男人……
想到某種可能,靳莫語頓時氣得想殺人!
她雙手捂住臉,心情極度不爽中,比這一個月來遭受的囚禁還讓她難受。
她的雙手穿過頭髮,本想冷靜一下的,可是突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她五指展開,目光盯着手指發怔。
下一刻,她慌忙掀開被子下牀,赤着腳幾步跑進了衛生間,一眼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天啊!
她的頭髮!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個一頭亂糟糟短髮的自己,內心幾乎崩潰欲絕!
她怎麼會變成這幅鬼樣子?!
……
樓下。
池森進門來,周阿姨剛好下樓去,迎上他,她微微躬身,“先生好。”
池森面無表情,經過她正要上樓時,眼角餘光看到她端着的盤子裡空着的碗,頓了一下,問:“她醒了?”
“是。剛醒來,吃了一碗粥呢。”
池森沒說什麼,直接擡步上樓。
來到客房,他打開門,剛好靳莫語也從衛生間出來,兩個人頓時四目相對——
池森望着她有些病弱蒼白的臉色,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至少不再有生命危險了。
他正欲轉身走,靳莫語突然喚住他,“等等!”
她幾步衝到他的面前,手指指着自己的頭髮,義憤填膺地發問:“這是誰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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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必須是腹黑滴!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