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家老宅已經半個月了,這個半月裡,安心一直被歐禹宸強行鎖在房間裡,門都未曾出過。
在這半個月裡,安心見得最多的人就是歐禹宸本人和過來爲房間打掃衛生與送餐的傭人林媽,除此以外,她甚至連青焰都沒見過了,更別說走出這間房了。
但是,她知道青焰和藍焰一直守在外面,卻被歐禹宸勒令不準踏進房中一步。
在她吐了歐禹宸一身的第二天早上,她起來之後,吃過早餐,便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花園,園子裡昨天的那隻小狗一大清早就滿園子撒歡地亂跑,偶爾還能清楚地聽到小狗和樹葉玩耍時發出的汪汪叫聲,脆脆的嫩嫩的聲音格外的令人舒服,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安心的心裡輕輕地撓着,她突然好想走到園子裡去抱抱那隻小狗,跟它玩玩。
“你喜歡狗?”突然歐禹宸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她沒有回頭,但是她知道歐禹宸此刻正站在她的身邊,順着她的視線看着園子裡那隻快樂的小狗。
安心不想理會歐禹宸的問題,她已經在心裡打定主意,就算是他要殺了她,也絕不會再開口對他說一句話,不是她賭氣,而是她已經對這個男人死心,不想再與他交流。
歐禹宸似乎並不在乎安心這樣冰冷的態度,脣角的笑妖異且眩目極了,只是那種眩目卻是寒芒綻放,極致的美卻透着一股陰冷之氣。
安心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嬉戲花叢的小狗身上,根本沒有發現男人眼中的異樣。
她畢竟是年輕的,十八歲的年齡,花一般的歲月,對任何事物都感到新奇,而且從小就喜歡小動物的她,小狗小貓對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嘴角因爲小狗撒歡的憨態而微微揚起,這麼多天了,她唯一的一個笑容,卻是爲了那隻還不知道她存在的小狗而露,這無疑令歐禹宸心中醋意大發。
是的,他竟然同一只狗吃起了醋。
歐禹宸見看着安心的視線一直不曾從小狗身上離開,臉上的笑意越發地深,轉身便朝門口走去。
男人從身邊離開,安心立刻感到由身到心地放鬆,剛纔歐禹宸的靠近,令她沒由來的緊張,甚至看似隨意的身體也變得緊繃起來,雖然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要無視這個男人,再也不要理睬他,再也不要去在意那些不屬她的人,可是,心卻還是會因爲男人的靠近,男人的話語而微微顫動。
她不知道,歐禹宸已經在她心裡深深地種下了一顆種子,這顆種子正在她心裡不斷地發芽,成長,直至佔據她的整顆心扉,又如何是冷淡,不予理會就能夠清除這份愛戀的,而歐禹宸亦如是。
不多久,安心便看到有傭人將小狗抱走了,她起初並沒有放在心上,以爲是歐夫人要逗小狗玩了,便只好作罷,轉身將視線投向了掛在牆上的那些油畫。
下午,睡了一覺起來,她在房裡呆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想起上午看到的小狗,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在花園裡玩耍呢,便朝窗子走去,可找眼睛尋遍了整個園子,也沒見到小狗的蹤影,安心只好情緒失落地環視着房間,卻意外地發現,上午還掛在房間的那些油畫竟然全都不見了。
這讓她萬分不解,她想問歐禹宸這是爲什麼,可是剛開口,突然想到什麼,最終還是沉着一顆心,再次走到了窗前。
而往後的第二天,第三天,甚至第n天,她都再也沒有看到過那隻可愛的小狗,她也曾聽到歐夫人上樓上質問歐禹宸將她的寵物藏哪了,卻被青焰和藍焰無情地擋在了門外,根本無法踏進來半步,最後歐夫人在外面鬧了一陣,終於敗下陣來又憤憤地離開了。
整件事情發生,歐禹宸都十分淡定地坐在桌前處理着手中的文件,好像外面的吵聲與他無關一般,他更像是沒聽到歐夫人氣憤的責罵。
殷媛每隔兩天都會來一趟老宅,說是來看望安心,實則目標是歐禹宸,可是歐禹宸已經下一死命令,除了他和打掃送餐的傭人,誰也不準踏進這房中一步,使得殷媛每次一來,都會被青焰和藍焰擋在門外,苦苦哀求也沒用。
歐禹宸的這種做法令她十分驚訝,在她印象裡,歐禹宸對殷媛的溫柔和寵溺令她嫉妒得發狂,她更想起那晚整件事情也全是因殷媛的故意挑釁而起,她從來不覺得歐禹宸是那種不辯是非的人,只是當時的對象是殷媛而已,所以,那晚自己便成了可悲的犧牲品。
可爲什麼殷媛要進來,他卻不讓青焰他們放她進來呢?甚至他連殷媛的面都不見一下?這令她覺得十分好奇,心底影影的有種模模的感覺,卻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
雖然,這些天來,歐禹宸一直呆在這間房裡很少離開,可是這間房裡的物品卻在一天天的減少,先是牆上的油畫,再是房間的那些雕塑,緊接着是那些具有文化氣息的古老傢俱,再是書房裡的書,最後連安心每天必須站上很長一段時間的窗子也被人封閉了起來,根本看不到外面任何景物。
安心直到第七天才明白過來,歐禹宸這是要將她凡是感興趣的東西全都從她的視線,從她的生命中一一驅逐,直到她開口向他求饒。
當她意識到歐禹宸的這種目的之後,頓覺得十分好笑,可是她卻又笑不出來,笑聲到了嘴裡,卻成了苦澀的味道,鹹鹹的,澀澀的,又悶又難。
是的,安心哭了,她躲在衛生間裡,雙臂抱住膝蓋不停地笑,眼睛卻流出了許多的眼淚。
直到她哭淚了,睡着了,歐禹宸才進來,將熟睡的她抱到牀上。
安置好安心,歐禹宸環視了一週空蕩的房間,這些天積壓在心底的悶氣也一併地暴發了出來。
他看着牀上哭腫了雙眼,睡得很沉的安心,紫眸蘊含着濃濃的怒意,如果,此時眼前睡不是安心而是別人,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撕成碎片,可偏偏這個女人,令他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法下狠手。
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她竟然從醒來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甚至沒看過他一眼,他想盡辦法除掉她在乎的一切,她視線裡所看到的一切,可是卻依然換不回她的一個聲音,甚至是一個眼神。
他所做的一切,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球上,棉軟無力,毫無作用。
剛纔,他聽到她在浴室裡大笑,幾乎失控得差點衝進去掐死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從來只有女人向他獻媚爭寵,從來沒有哪個女人如此地不識好歹,可偏偏他卻非這個女人不可,死死地抓在手心,任她百般反抗也不肯放手。
歐禹宸手中的拳頭喀喀作響,身上散發着凌厲的怒氣,那種陰戾的神情,若是化作炮彈,早已能將安心炸成粉身碎骨。
他的怒意最終沒有發作,牀上的女子已經不起他任何的摧殘,他還不想她死,至少在她沒有徹底臣服於自己,在他還沒有徹底玩厭這個女人時,她就還不能死。
這是安心跟他的一場較量,如果誰先妥協,誰就輸,安心以爲自己能撐下去。
可是,她沒想到,歐禹宸能狠到這種地步,半個月了,她天天被禁錮在這間房裡無法出去,看不到外面,從早到晚,只要睜開眼睛,便是面對着四堵牆壁,歐禹宸依舊在房裡辦公,在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轉移視線的情況下,安心只能呆呆地坐在牀上看着前方的空氣,一旦沒有了吸引她注意力的事物,她便開始胡思亂想,越想越覺得悲傷,越想越覺得心煩,越想越覺得懊惱,也越發地想要擺脫眼前這個與她相處同一空間的男人。
最後,安心快要抓狂了,她是一個正常的人,有最正常不過的思維,可是歐禹宸卻將她當成了一個不正常的人一樣處置,這令她很惱火,卻又隱忍着不能發泄。
她想過放低姿態去取悅這個男人,換來自己最後的一點自由,可是一旦想到這個男人曾對自己使過的手段,她就恨得咬牙切齒,心裡一直保有的傲氣怎麼也無法容忍自己這樣沒有自尊地去向一個百般折磨她的男人求饒。
所以,她一直強忍着想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的慾望,強硬與歐禹宸做着無聲的對抗。
因爲她覺得,這樣的處境,歐禹宸也決不能堅持多久,可是她錯了,這個男人的忍耐力豈是這樣容易被打敗的,既然歐禹宸能做出這諸多的事情,就根本不會在意周遭的環境,更何況,他的手中有着一在堆的公事要處理,當他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時,根本不會去在意周圍環境是否令他舒不舒適。
所以,眼看着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安心身體在漸漸康復的同時,也越發的焦急。相較於起初的平靜和冷漠,她多了些焦躁和憂慮。
這幾天來,歐禹宸越來越過份了,本來房間的書櫃上還擺放着幾本英文專業書籍,安心無聊便拿來看,卻不想第二天那些書就不見了蹤影,安心在心裡暗暗咒罵歐禹宸太小人的同時,又將注意力轉向了桌上的筆和空白的紙張,她又拿起紙筆在上面寫寫畫畫,自娛自樂,但是等她一覺醒來時,那些紙筆又跟房裡的其它東西一樣,消失了蹤影,她找遍了整個房間,也沒尋着,最終忍無可忍,氣沖沖地走到了正在低頭閱讀文件的歐禹宸面前,雙手“砰”地往桌子上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