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深吸了口氣,才忍着不讓眼淚流出來,這個時候,她不奢望歐禹宸會站在自己這邊,因爲她知道艾煙就是他找來的,如果那天他不帶自己去艾煙那裡相認,到現在她可能還以爲媽咪早已經死了,而不是要面對這麼殘酷的現實。
可他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地指責自己?他忘記了當初是怎麼傷害她的嗎?這個世界真是太可笑了,傷害別人的人卻反過來指責別人傷害了他,太可笑了。
安心嘴角有絲笑意,很深的笑意,似冷似嘲,她很失望,對自己,對艾煙,更是對歐禹宸。
她不該對他抱有任何希望的,現在,醒悟也不遲。
“讓開吧,我很累,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糾纏,你覺得我過份,那我就過份吧?至於我的事情,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插手了,從今以後,我和你再無瓜葛。”安心靜靜地看着被自己質問得一句話也說不出的男人,聲音有氣無力,微涼的聲充滿了失望和涼薄。
她不待歐禹宸反應過來,繞過男人的身邊,踏進了大門。
隨着砰的一聲,將她和歐禹宸隔絕在了兩個世界。
安心覺得從來沒有過的疲憊正在侵襲着自己,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可笑,可悲。
前幾個小時,她和歐禹宸還在瘋狂地歡愛,她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回到他的身邊,可是此刻,她卻再也不想看到這個男人,一點也不想了。
歐禹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僵硬,只是那紫色的雙眼透着濃濃的挫敗和悔恨,剛纔自己到底說了什麼?爲什麼又傷到了安心,明明已經緩和的關係,爲什麼又回到了原點,甚至比最初更加艱難?
他忘不了安心剛纔那失望的眼神,忘不了安心那疲憊無力地語言,事情,怎麼就變成這種境地了?他爲什麼就不能站在安心的立場去替她想想?是因爲太害怕失去她,所以急於用一些東西來綁住她嗎?譬如說安心並不想面對的親情。
歐禹宸緊握的雙拳在顫抖,他恨不得朝自己揮過去,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挽回安心,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腦子裡混亂一片。
回到家裡,兩個孩子果然已經睡着了,安心站在門口,看着睡得很沉很香的兩個寶貝兒,心裡的失望終於得到一絲慰藉。
她覺得,明天該好好地和涵涵談一下了,希望涵涵能夠接受爹地媽咪不能夠在一起的事實,她沒有辦法回到一個自己無法依靠的男人身邊,如果注意孤寂,她情願這樣一輩子生活。
回到房裡,安心躺在自己柔軟寬大的牀上,她很難過,好像失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心痛,她想哭,可怎麼都哭不出來。
她覺得也許自己哭一場,會好過一點,可是淚水好像幹掉了一樣,擠也擠不出來。
最後,她就這樣疲憊地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兩個孩子搖醒。
“媽咪,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書涵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媽咪的房間,可是卻看到媽咪被子也沒蓋就這樣睡着了。
安心揉了揉有些暈沉地頭,從牀上撐起來,看着兒子這張酷似歐禹宸的小臉,心裡百感交集,昨天想好要和兒子說話的堵到了喉頭,卻怎麼也沒法說出來。
在兒子擔心的注視下,她搖了搖頭,溫柔地說道:“媽咪沒事,就是太累了。”
歐書涵雖然人小,但覺得媽咪肯定不是因爲太累的原因,他認真地看着安心,卻只看到她一臉的落寞,歐書涵隱隱感到了一種慌亂。
安心在兒子認真的目光下有些心虛,她要不要現在就和兒子說出自己的決定呢?
“媽咪,既然你累了,那我今天就讓爹地送吧?”突然,歐書涵體貼懂事地開口了。
安心先是一愣,最後點了點頭,決定等晚上回家的時候再好好地跟兒子談談。
安心牽着兒子下樓的時候,歐禹宸閉目躺在沙發上,也許是聽到了腳步聲,立即坐了起來,臉上看起來很疲憊,卻仍然用着一種灼灼的目光緊凝着安心。
看到男人臉上的疲憊,安心有絲疑惑,但失望的心情令她不想再多理會任何有關於歐禹宸的事情了。
她轉身走向餐廳,傭人已經將早餐端了上來,歐禹宸也緊隨着跟了過來,站到了安心身邊,似乎想說什麼。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安心猜出他想說什麼,臉色一沉,聲音冷硬中帶着絲厭煩地壓低聲音道,她不想讓孩子們看到爭吵。
一句話將歐禹宸要說的話全堵在了喉嚨裡,他覺得心裡,以至嘴裡都是苦澀的味道。
何時開始,他在安心面前已經如此地膽怯了?什麼事情都要顧及她的意願和想法,這與平日裡的自己,簡直是判若兩人,若是讓煜和澤他們看到,只怕是要跌破眼鏡了。
吃過飯後,安心並沒有去公司,而是回到了房裡,準備休息半天。
歐禹宸在兒子的要求下,不得不開車去了學校。
車上,歐書涵皺着眉頭,與同樣皺着眉頭的歐禹宸,可謂是百分之百的縮小版,神情幾乎沒有絲毫差異。
很久,他突然轉頭看向同樣皺眉的歐禹宸道:“爹地,你和媽咪是不是吵架了?你爲什麼不讓着她?難道你不知道女人就是要哄的嗎?你還想不想讓媽咪回去啊?”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歐禹宸半晌回不了話,他眼底閃過一道訝色,對於兒子的敏銳,他頓時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尤其在聽到兒子那句女人就是要哄的話時,他簡直快要哭笑不得了。
爲什麼兒子小小年紀,在這方面比自己還懂呢?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這可是小海告訴我的,他爹地當初就是哄了好久才把樂樂阿姨給哄回去的。”歐書涵被爹地那嚴肅的眼神看得不太自在,卻依舊很臭屁地回道。
“你是說陸昊天?”歐禹宸挑了挑眉,卻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歐書涵點了點頭,開始八卦道:“對啊,當時樂樂阿姨可恨死了小海爹地,每次提到小海爹地的時候就咬牙切齒,恨不得拿刀閹了他,有一次小海爹地去看樂樂阿姨,被樂樂阿姨拿着刀追了半個多小時,手上還被砍了一刀,受傷出血了呢,可是現在樂樂阿姨不還是和小海爹地在一起了,小海現在有了新弟弟了呢,纔剛生的。”
歐禹宸聽完兒子的八卦,頓時覺得安心這樣對自己算是很手下留情了,想起陸昊天那樣的角色竟然會被於樂樂拿着刀了半個小時,還被女人砍傷了,這種事情若是傳了出去,他這a市市長的威名怕是會被人取笑一輩子了,可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贏得了美人心啊!難道,自己也要讓安心確一下,她纔會原諒自己?歐禹宸心裡默默地想着,看來有必要去陸昊天那裡坐坐了。
將兒子送到學校,歐禹宸也不去公司了,直接將車開到了市政府。
下午,安心在家裡睡了一覺,吃過中飯後纔到的公司,可是,還沒走進電梯,她就遇到了兩個讓她心情更加煩亂的人。
第一個便是林如煙,安心下車之後,林如煙便在電梯門口等着,見她過來,立刻上前抓着安心道:“心兒,昨天是媽不對,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我也後悔對你說了那樣的話,我不求你原諒我,只希望你能給我彌補的機會。”
安心皺着眉頭看着林如煙,眼前的女人似乎老得特別快,記得三年前見到她的時候,很美,很溫柔,一點也看不出四十幾歲婦人的模樣,那時候她走在路上,只讓人以爲是剛剛新婚的少婦一樣嫵媚美麗,可是現在,她能看到林如煙額角的絲絲白髮,雖然隱藏在黑髮中,可是稍稍仔細一看,便能清楚地看到那些白絲,還有眼角,已經有眼尾紋了,不管是笑或者是愁眉不展的時候,那紋路都讓她看起來蒼老了不少,她一直很溫柔很嫺靜讓人看着很舒服的目光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淒涼幽怨和隱隱的憤怒,眉眼神情間,盡是悲傷與痛苦。
她相信,林如煙和自己一樣是痛恨殷鴻平的,也許,站在她的立場,會比自己更加痛恨殷鴻平,誰會接受一個殺死了自己心愛的丈夫,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這十幾年來,她一直生活在欺騙之中,這種恨,一定在這三年裡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吧?
可自己也無法接受這樣的媽咪啊!想到自己的媽咪嫁給了仇人,爲仇人生了個兒子,卻還強求自己叫仇人的兒子做弟弟,這算哪門子的事情?她安心還沒有大度到這種程度。
爲什麼他們就不能站在她的立場去想想呢?爲什麼要這樣緊緊地逼她呢?
安心搖了搖頭,目光漠然地看着林如煙道:“我沒辦法接受,你,和他的兒子,我都沒有辦法接受,你說我狠也好,說我無情無義也罷,我一直以爲你和爹地都死了,這些年我從沒有期望過你還活在人世,雖然,得知你還活着,我是高興過,可是,當知道你嫁給仇人的時候,我的高興全都化爲了憤怒和更深的恨,這種恨不是對你,可我也不會原諒你,更不需要你來彌補,這十幾年來,沒有你我也過來了,以前吃過的苦對我來說是珍貴的教訓,現在我過得很好,所以,你的彌補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一點用,我只希望你和你的兒子能離我遠遠的,再也不要來騷擾我,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