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會兒,房門很快又被人從外面推開,兩名傭人裝扮的英國女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手上捧着一套全新的睡衣,另一個手上則提醫藥箱。
兩人進來之後,便直接朝牀邊走來,小心的掀開蓋在安心身上的毯子之後,當她們看到安心渾身傷痕累累,衣裙破敗的模樣時,也不禁倒抽了口冷氣。
“哦,上帝啊!這是誰這麼狠心,把她傷成這樣。”
“芬尼,主人說她的腳好像扭傷了,你看,腫成這樣,不需要叫醫生過來檢查一下嗎?”拿着醫藥箱的傭人指着安心紅腫的腳裸,向旁邊的同伴問道。
“主人應該會通知湯姆醫生過來的,我們還是先給這位小姐清理一下傷口吧?她這樣子真的很嚇人。”芬尼將手上捧着的睡衣放在一邊,接過安蒂手中的醫藥箱,拿出棉籤跟消毒用的酒精。
“我要洗澡。”安心雖然神智不清,但察覺到屋內似乎還有人在說話,於是虛弱地開口了。
“小姐,你傷得這麼嚴重,如果洗澡,很容易感染的。”芬尼見安心說要洗澡,神色複雜地勸道。
“我要洗澡。”安心不予理會,或是根本沒有聽進去,依然固執地堅持着,說完,也不管芬尼同不同意,就咬着牙,撐着手臂想要坐起來。
安蒂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要伸手去扶起安心,卻看到她那一身的傷,甚至好多地方還流着血,沾着細碎的石子的模樣,手又害怕地縮了回來。
“小姐,你還是先躺着,等醫生來檢查了之後,再洗澡,好嗎?”芬尼有些心疼地看着安心這樣固執的舉動,她柔聲勸說。
“我要洗澡,好髒,好髒,我要洗掉這些髒東西,好髒,我要洗掉身上的髒東西。”安心不停地喃喃重複着,整個人如同沒了魂的布娃娃,眼神空洞,沒有焦聚,卻仍然強撐着從牀上站了起來,她甚至都感受不到腳上傳來的鑽心刺前,拖着受傷的腿,在房裡到處亂走,像是在尋找浴室。
芬尼和安蒂見狀,嚇了一跳,立即上前扶住了安心。
“小姐,我們現在就帶你去浴室洗澡,你別動了,你的腳上的傷這麼重,再這樣會斷掉的。”
顯然,芬尼的柔聲勸說起到了作用,安心聽到她們會帶她去浴室,立即安靜了下來,任二人扶着,一瘸一拐地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浴室裡,芬尼和安蒂放好水,把安心扶進浴缸之後,也不敢離開,而是站在了一旁,緊緊地盯着安心,就怕一不留神,她會做出什麼傻事。
安心在浮滿了泡沫的水裡,不停了拿着毛巾狠狠地擦洗着自己的身體,整個人呆滯恍神,腦海裡不斷地涌出剛纔在樹林裡發生的事情,身上的傷口因爲浸水的原因,肌膚傳來一陣陣灼燒的疼痛,她也毫無知覺,此刻的她,只想將身上的骯髒洗淨,眼淚,從她的眼眶,無聲的流了下來。
她想不通,老天爲什麼要這樣對自己?是她前世做了什麼孽嗎?九歲的時候,爹地媽咪離開了她,從小到大,她都生活在別人的騷擾,歧視與辱罵中,不管她的成績多麼地好,多麼地乖巧,懂事,總會有人欺負她,罵她,就因爲她長着一張漂亮的臉蛋,就因爲她是一個沒有父母的孤兒,誰都能欺負她,辱罵她。
從小,她沒有一個好朋友,所以,對若琪這個朋友,她特別的珍惜,可是,爲什麼自己只是來參加一個生日宴會,也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如果,今天不是歐禹宸的出現,她現在會...她不敢再想下去,心底又開始恐懼起來,那種一直隱忍的噁心感倏地衝上喉嚨。
安心突然趴在浴缸上“哇”地一聲,不停地嘔吐起來。
芬尼與安蒂站在一旁邊,擔憂地看着她,見她不停地嘔吐,甚至連綠黃色的膽汁水都嘔出來了,芬尼急得連忙上前輕輕地拍起了安心的背。
“小姐,別再想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安全了,別怕了,沒事了...沒事了。”
安蒂見她似乎經芬尼的勸說,稍微平靜了些,連忙轉身走出了浴室,不一會兒,又端了杯白開水走了進來,遞到了安心的面前。
“小姐,先喝點水漱漱口吧,洗完澡,再好好地睡一覺,明天醒來,就什麼事都忘記了。”
安心粗喘着氣,一雙失焦的眸子終於清明瞭些,她擡起頭,感激地看了眼蹲在自己面前的芬尼與安蒂,接過了水杯。
此時,那邊安心還在浴室裡情緒不定,這邊歐禹宸已經將歐若琪叫到了書房,將剛纔在樹林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當聽到安心差點被人強暴,歐若琪氣得當場就跳了起來,一雙俏眸頓時燃燒起熊熊怒火,臉色肅殺而又凝重地轉身便奔出了書房。
站在外面等候佳人的關洛煜見到突然“砰”的一聲把門打開,又“砰”的一聲狠狠關上,然後神色兇狠得好像是要去殺人的若琪,不禁十分驚訝。
他跟在自己的小未婚妻後面,直到來到安心所在的房間,若琪站到門口,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神色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別跟着我,要不是你今天整晚都纏着我,心兒至於遇到色狼嗎?都是你,你走開啊,我不想看到你。”朝關洛煜吼完,不待某無辜男反應過來,打開房門,走進去後,“砰”的一聲,狠狠將門關上。
關洛煜有些莫明其妙地站在門口,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這個小丫頭兇了,而能引起她這麼大反應的,除了外面的那些想要勾引自己的鶯鶯燕燕,就是她的那個好朋友了安心了。
剛纔琪琪說安心遇到色狼了,是怎麼回事?
可是,就算是遇到色狼了,這又關他什麼事?這個小丫頭怎麼把氣都撒他身上了?他很無辜好不好?
這丫頭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了,看來,這年些實在是把她寵壞了,竟然都敢爬到他頭上來了。
若琪剛進房,就看到安心一臉蒼白虛弱地被芬尼與安蒂從浴室扶了出來,雖然她此時已經換上了乾淨的睡衣,可是臉上的紅腫,還有那根本就無法站立,一直拖在地上的右腳,令她悔恨不已。
如果,不是自己非逼着心兒到英國來,她根本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雖然剛纔大哥只是簡單地把心兒在樹林裡遇到色狼,差點被強·暴的事情說了下,但是,她太瞭解心兒的個性了,她是那麼地軟弱怕事,哪裡能承受住這樣的打擊?
她真想抽自己兩耳光,爲什麼一到了熱鬧,人多的地方,就只顧着自己玩了,一點也不顧及心兒的感受,她那麼害怕呆在人多的地方,可是自己竟然只顧着跟關洛煜談情說愛,根本就把心兒忘得一乾二淨了,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她要負上不可推卸的責任。
安心見到若琪,整個人徹底崩潰,抱着她嘶聲大哭起來。
站在一旁的芬尼看到安心這樣大哭起來,反倒鬆了口氣,她朝一旁邊的安蒂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悄悄地退出了房裡。
“心兒,是我混賬,是我不好,是我只顧着玩,沒有保護好你,心兒,對不起,你打我,罵我吧,你這樣一直哭,哭得我好難受。”若琪見到安心這樣嚎啕大哭,心也跟着糾成了一團,聲音也變得哽咽。
“琪琪,我想回家,我不想呆在這裡你,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想回家。”安心不停地抽噎着,在她見到若琪進來時,滿臉的擔憂與自責時,她一直強忍着痛苦的心,頓時好像找到了依靠,此時,她只覺得所有的委屈與痛苦,都得到了宣泄的地方,終於,她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好,我們現在就回a市,我這就讓飛機把我們送回a市好不好?心兒,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若琪爲了安撫她,毫不猶豫地應道,一雙靈動的眸子此時正迸發着凌厲的怒意。
既然膽敢將主意打到心兒身上來,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小姐,湯姆醫生已經過來了。”門外,芬尼的聲音雖然輕柔,卻清晰地打斷了若琪不可抑制的怒意,她將眼底的神情小心地收好,才沉聲:“請湯姆進來吧。”
門很快被打開,從外面走進來一位年約六十多歲,頭髮半白,戴着一幅無框眼鏡,面目慈祥的老人。
老人手中還柱着一根柺杖,身後跟着一名拎着藥箱,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兩人都穿着白色襯衣,黑色馬甲,擦得發亮的皮鞋,無一不彰顯着兩人做爲歐家特聘的私人醫生身份。
若琪因爲安心一直緊緊地抱着自己,不能起身迎接,只能有些無奈地看着湯姆跟他的徒弟艾比道:“湯姆爺爺,對不起,這麼晚了還把您叫來,我的朋友今天晚上發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是這個孩子嗎?剛剛芬尼跟我大概地說了一下。”湯姆爺爺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因爲大晚上被人叫到城堡而有一絲不悅,反正倒憐惜地看着一直不敢擡頭,還在不停哭泣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