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事情都處理好了,下個月二十五開庭,證據確鑿,跑不了的。”
秦昊看着她黯淡的眼眸,認真的回了一句。
這些天她昏迷不醒,他不進公司,專心處理的也就這麼一件事情,勢必要讓唐政和沈葉琳受到最沉重的代價。
聽見秦昊的回答,蕭雨漫點了點頭,黯淡的眼眸裡面掠過一道有些掙扎的情緒,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昊見她反常,用力的握了握掌心的素手,纔將蕭雨漫的思緒拉了回來。
“在想什麼?”
男人低沉的聲音劃過耳際,蕭雨漫擡頭看他的時候,見他深邃的眼底藏着窺探的意味。
她看着他,幾番糾結。
“夫人,有什麼想說的就直說,我能做到的一定都會去做,知道嗎?”
他誠摯落下這一句話,蕭雨漫咬了咬脣,才輕聲開口:“秦昊,我想去見一面唐政。”
男人似是沒有想到蕭雨漫會說出這樣的話,頓了頓,涼薄的脣才微微開闔:“夫人,你還有問題想要問唐政嗎?”
他低沉問她一句,蕭雨漫擡頭,鄭重的朝他點了點頭。
她知道在判刑前這樣做並不合規矩,只是她的確有問題想問唐政,並且,是有很多問題想問唐政。
她想問,他究竟有沒有愛過母親;她想問,他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要置母親於死地;她想問,很多很多……
秦昊見她如此堅定的樣子,雖是心下不願意蕭雨漫再去接觸唐政和沈葉琳,但對他而言,只要是他還能做到的,他更不願意去拒絕蕭雨漫提出的要求。
“好,距離開庭還有一段時間,等你身體再好一點,我帶你去。”
思量再三,他傾身在蕭雨漫的額頭落下淺淡的一吻,應允下來。
蕭雨漫在家好好修養了一個星期,肩上的傷口男人照顧的很是小心,她的面色也漸漸的紅潤起來,男人遵守承諾,和局裡溝通好了,帶她去見上唐政一面。
黑色賓利停在看守所門口,秦昊帶着蕭雨漫下車。
男人本想陪着蕭雨漫一同進去卻被蕭雨漫拒絕,秦昊見她堅持,便也沒有多說,在外面等她。
蕭雨漫在看守所的人帶領下見到唐政,這是父女兩從茶室一別後的第一次見面,卻是眼前這種情況這種地方,想想也覺得非常諷刺。
蕭雨漫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唐政的時候,眸光復雜,想問的話也一時之間問不出來。
唐政沒有想過在開庭之前還能見上蕭雨漫一面,滿臉溝壑的老臉上難藏一些愧疚與意外。
“雨漫……”
不知道安靜了多久,唐政率先開口打破這一片沉默,蕭雨漫聞聲擡頭,黯淡的眼眸之中覆蓋着一層晶瑩薄霧。
“唐政,爲什麼?”
她總算開口,言語裡面諸多無奈與失望,更多的,怕還是對這件事情的難以相信。
唐政自然知道她問的什麼,他沉重的嘆了口氣,老臉上盡是懊悔的情緒。
“雨漫,對不起。”他啞着嗓音開口道歉,也不再如以前那般意氣風發,“這些年來,我被錢,權利和美色矇蔽,實在做了太多的錯事,我不奢望你能再原諒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是真的覺得對曉玲愧疚,對你愧疚。”
落下這一席話,唐政的語調裡面似是還帶着一種真誠,也彷彿是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蕭雨漫本以爲唐政會執迷不悟說出很多令人難以承受的藉口,眼下他的話,着實讓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但即使他誠摯反省與道歉,都已經抹不掉他在她心裡烙下的陰影——
自己的父親親手策劃着將母親殺害,讓她怎麼去釋懷。
“秦夫人,時間差不多了。”
旁邊的看守所人員見兩人都不說話,看了一眼時間,忍不住開口提醒了那麼一句。
蕭雨漫這纔回過神來,擱在腿上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她咬着下脣,隱忍心中許多痛苦和眼眸裡面打轉的水光,低聲問他:“唐政,你……愛過母親嗎?”
她肚子裡面曾有許多問題想問,然而化到嘴邊,只剩下這樣一句直接戳進唐政心窩的問題。
唐政看着眼前的蕭雨漫,從她兩年多前驕傲離開蕭宅的那一刻起,他再也沒有見過她脆弱的樣子,就連他挖掉蕭曉玲骨灰的時候,都沒有見過她在他面前露出眼前的樣子。
這兩年多的時光,她變了很多,堅強了很多,也在婚後,跟在秦昊身邊聰明瞭很多,所以在此刻重新見到脆弱的她,身爲父親的最後一點慈愛被喚醒。
“雨漫,我愛過你的母親,也愛過你。”
唐政眼中噙着淚水,非常陳懇的落下這一句話,不等蕭雨漫再說些什麼,便徑自跟着看守所的人員離開。
蕭雨漫看着唐政離開的背影,握拳的手越收越緊。
他說……他愛過母親……可他也做了這個世界上最殘忍也最可怕的事情……
蕭雨漫不懂,唐政的愛究竟是什麼樣的,竟是會被錢和權利慢慢抹殺,到最後,送他愛過的人去死……
難道,愛情就是這般廉價麼?
在錢、權利、和美色面前那麼的不堪一擊?
那她和秦昊之間呢?
在時光逝去,她容顏不再的時候,他們會怎麼樣呢?
蕭雨漫帶着複雜的思緒離開看守所,可這些複雜的思緒,在看見車邊長身玉立的男人後,竟然平復下來。
秦昊倚在門邊,在看見蕭雨漫的時候立即朝她走了過去。
蕭雨漫看着他慢慢走近,陽光將他冷峻的臉龐打的柔和又迷人,在那一刻,她知道,秦昊和唐政是不一樣的。
她願意相信,秦昊是她可以穩穩託付終身的男人。
“夫人?”
秦昊站定在她身前,見她怔楞的看着他,眸底微微含着一些晶亮的水光。
蕭雨漫沒有迴應他,只是就着陽光揚起了一道弧度淺淡的笑容,緩緩的朝他的懷中靠去,那纏繞在他腰間的手漸漸收緊。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將男人嚇到,相處以來,她很少這般主動。
“夫人?”
終於,他又低低的喚了她一聲,而懷中的女人依舊不語,很安靜的依偎在他的懷裡。
這一刻,蕭雨漫其實放下了所有的刺,用自己最柔軟的一面感受着他沉穩的心跳,但秦昊並不知道。
很久,她才從男人的懷中離開。
她仰頭,用着這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對他說——
“秦昊,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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