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把冰箱裡的酒,一瓶一瓶的拿出來,找來了一個大布袋,一瓶一瓶的往布袋裡裝。
她打算待會回去的時候,順便把這些酒拿去扔了。
陸之謙要是問她裡面裝了什麼,她就說裡面都是她以前看的書。
可是,令郝萌驚訝的是,陸之謙看見她的大布袋後,竟然也沒有問她裡面裝了些什麼。
當郝萌搬着那一大布袋酒下樓的時候,他甚至還走過來,幫她提下去。
下了樓,陸之謙很認真的她:“你是不是還有東西沒拿走?”
郝萌:“……”
陸之謙低頭,“你記性不怎麼好,你再想想。”
郝萌笑了,“我的記性是不怎麼好,不過我好像沒有什麼落在你家裡了。”
陸之謙淡淡的“嗯”了一聲,而後,沉默的轉過頭,發動了車子,一路上,再也沒有開口。
他將她送到了她的公寓樓下。
郝萌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說:“你明天不用來送我啦,我自己打車去機場。”
陸之謙答應了。
郝萌走下車,站在公寓門前,目送他離開,一直到他的車子,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上。
她俯下頭,藉着昏黃的路燈,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指。
原本應該感覺很輕鬆纔是,此刻卻竟然有種沉甸甸的感覺。
她想一定是那一大布袋酒太重了。
她將那一大布袋酒,一點一點的拉上了公寓。
而後,將那些酒,一瓶一瓶的拿出來,排成一列,擺好。
紅的,白的,黃的,好不壯觀。
郝萌忽然不捨得將它們扔掉了。
就這樣擺着吧。
第二天,郝萌帶着胖球,乘坐機場專線,來到機場。
陸之謙說過自己不會來的,可是最後,他還是來了。
機場很擁擠,人來人往,可是他竟然毫不費力的在人羣中,找到了毫不起眼的郝萌。
已經是冬天了,她明明長得那麼矮,卻還是穿着胖乎乎的羽絨服;
還穿着牛仔褲,帆布鞋,頭髮紮成一個馬尾辮;
一手牽着一個小孩,一手還拉着行李;
她這個樣子,怎麼看都像個高中生,而不像是一個孩子的媽媽。
陸之謙撥開人羣,一步一步朝郝萌的身邊靠近。
他長得很高,郝萌一轉頭的瞬間,就發現了他的身影。
她不是故意要看見他的,只是他的身高實在太搶眼,衣服也太過考究,一看便是價格不菲,加上顏值又高,這樣的男人,真的很難讓人忽略他的存在。
郝萌發現,身邊路過的女士,都開始頻頻回頭去看陸之謙,有些人甚至拿手機,偷偷拍他的臉。
陸之謙終於穿過一堆人,走到了郝萌和胖球的眼前。
胖球眨着大眼睛,很傻很天真的問:“爸爸,你是要來陪我和媽咪去英國嗎?可是媽咪說了,英國是一個沒有爸爸的地方呀……”
陸之謙一隻手把胖球抱了起來,讓他騎在自己的肩上。
過往的女同胞們,開始愈發瘋狂的偷窺這個顏值極高的男人。
這年頭,有孩子的奶爸更讓女性瘋狂好嗎?
郝萌以爲陸之謙是要來挽留她的。
她真的是這樣以爲的。
而且她在短短一分鐘裡,做了各種心裡準備,也做了包括各種應對措施。
她想,如果陸之謙真的挽留她,那她昨晚那些已經託運到英國的衣服,要怎麼弄回來?
她還在想,如果陸之謙真的挽留她,那她以後要不要去工作?還是說在國內找一間大學,繼續唸書?
……
……
可是郝萌的所有設想,都沒有成真。
陸之謙由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挽留她的話。
原來,他真的只是來把她送走而已。
郝萌這時纔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他穿得很少,這麼冷的天氣哩,他怎麼還是隻穿着一件襯衫。
郝萌忍不住問他,“你不冷嗎?”
陸之謙身子頓了頓,說:“還好。”
郝萌點點頭,說:“怎麼不穿多一件?”
陸之謙彷彿沒有放過來來,愣了半晌,說:“哦,是說外套嗎?”
“嗯。”
“放在車上,剛纔下車比較急。而且我也不冷。”
郝萌忽然想起來,陸之謙好像一直都是不怕冷的。
她想起以前冬天睡覺的時候,他的身體就像一個大火爐,彷彿有源源不斷的熱源;
她還想起,讀書的時候,她總是很邪惡的用凍得僵硬的手,去摸他滾燙的脖子,可他每一次都不躲,就那樣讓她捂熱;
她還想起,以前她懷孕的時候,她帶着他去擁擠的超市逛街,他緊張的將她護在身後,爲她擠開一條道路,而她悠然自得的被他牽在身後;
她也想起,陸之謙騎着單車,她坐在單車的後架,下坡的時候,她伸手,去拉開他汗溼的衣服,衣服將他的衣服吹得鼓鼓囊囊的,像個會飛的大氣球;
她想起,他們以前在家裡穿的那一對棉布拖鞋,那是她花了9塊9買來的;
她想起,他那個ID名爲“專爲萌萌點讚的陸之謙”的微信賬號,可是他有多久沒爲她點讚了呢,也許他已經不打算再用這個ID了。
……
……
郝萌沒有和陸之謙嚴肅告別。
陸之謙也沒有與她告別。
他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郝萌過了國際安檢通道,而後,轉身,離開。
他沒有辦法繼續站在那裡,等到她進登機口了。
他甚至連轉回頭看她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
……
過安檢口時,安檢人員讓郝萌取出揹包裡的物件。
郝萌一樣一樣的拿出來。
每拿出一樣,她的手就抖一下。
她拿出她的蘋果電腦,她的IPAD,她的手機,她的手錶,她的錢包,她的筆記本,甚至連她的揹包……
她帶在身上的每一件東西,都是陸之謙給她買的;
就連身邊的胖球,都是陸之謙送給她的。
就在這一瞬間,郝萌忽然意識到,自己弄丟了最重要的東西。
她忽然搞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去英國唸書。
她其實可以不去的。
眼淚,忽然就這樣掉了下來。
安檢人員被這個女人的眼淚,雷得裡焦外嫩。
郝萌把胖球暫時交給安檢人員,而後她拔起腿,迅速的往安檢口外走。
她的視力向來不錯,可是這一回,她上下左右掃射,都沒有看見陸之謙的身影。
她不死心,繼續找,往機場大廳的方向。
此時的機場大廳,已經過了高峰期,再也不那麼擁擠了。
郝萌走到機場大廳,遠遠的看見了陸之謙的背影,她大聲的在背後喊他的名字。
“阿謙!”
陸之謙彷彿沒有聽到,繼續往前走,而且腳步持續加快。
郝萌一邊向前走去,想要追上陸之謙的步伐,一邊大聲喊陸之謙的名字。“阿謙!阿謙!等等我……”
郝萌知道他聽到了。
可是他沒有回頭。
他爲什麼沒有回頭?
一直到他走出機場大廳的門口,他也沒有回頭。
郝萌有些心灰意冷的停下了腳步。
短暫的停留之後,她卻不死心的繼續追上去。
可是,這一回,陸之謙徹底的消失。
她再也找不到陸之謙的身影,她把左右四周都找了一遍,就是再也沒有見到陸之謙的身影。
……
……
機場廣播開始一遍一遍的喚她的名字,催促她趕緊登機,飛機即將起飛。
她想起了胖球還留在安檢口,轉過身子,快步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