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邵廷的情緒慢慢冷靜下來,口中卻依舊喃喃的問:
“爲什麼他可以?爲什麼我就不可以?”
身下的手,用力的捏緊了她。
夏雪疼得皺起了眉頭,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問題,她要如何才能與別人解釋得清?
許邵廷一遍一遍的問她爲什麼。
一次一次的用手嘗試。
一直折騰到倆人筋疲力盡爲止。
最後還是不行。
夏雪也無法給他一個正確的答案。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沒有正確答案的。
夏雪以爲,這一回,許邵廷一定會將她趕出家門的。
可是沒有。
他躺在牀上,手卻一直圈着她的腰,不讓她離開半步。
這一年裡,夏雪早已習慣躺在他懷裡,沉沉的睡覺。
他心臟的跳動頻率,讓她感覺安心。
是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安心。
她知道,許邵廷哪怕對她說出再惡毒的話,也不會傷害她。
許邵廷是誰?
是夏雪的救命恩人。
夏雪又是誰?
是許邵廷的命中剋星。
夏雪做了一個夢,夢境很真實。
那感覺,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一般。
她忘記自己是如何,被人綁在了破舊的老屋子裡。
她的雙手雙腳被人綁住,連嘴巴也被人用膠布封上。
唯有一雙眼睛,驚恐的望着四周。
她看到自己臉上都是傷。
紅色的血,不停的往下蔓延。
疼痛的感覺明顯。
但更多的是恐慌。
不知過了多久,有類似人販子的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她聽到兩個人販子的談話。
他們似乎發生了爭吵。
其中有一個說:“操,僱主讓我們把她做了,你還留着她做什麼?”
另外一個人說:“你他-媽懂什麼啊?這麼年輕的姑娘,說不定還是個處-女,雖然一張臉毀了,但是把她賣了也能賣個好價錢。”
她聽得頭皮嗡嗡作響,多麼希望那只是自己的一場幻聽。
可是很快,男人粗暴的動作,讓她清楚的明白,那完全不是自己的幻聽。
她清楚的看到,男人蠻橫的扯下她的褲子,剝開她的褲子,泛着硬繭的手指一挑,直接探入她的身體。
她的喉嚨,爆發出“嗚嗚嗚”的慘叫。
可哪怕是喊破了喉嚨也沒有用。
她的嘴被貼上了膠布,誰也不會聽到她的呼救。
沒有人會聽到。
男人的手在她的身體裡面,粗暴的搗鼓了一陣,眉頭皺起,開始對她罵罵咧咧:
“媽-的,還以爲弄到個處-女,可以賣個好價錢。沒想到竟是個破了身子的……”
這個時候,另外一個男人說:
“這樣把她弄在這裡不是辦法,遲早會被人發現的。”
迷迷糊糊中,她被推上了一輛車子。
她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改寫。
也許,她會像報紙上寫的那樣,被人賣到山裡面。
一個女人,服侍子孫三代人。
不不不……
她不要過這樣的日子。
眼淚不停的向外翻涌。
她不願意接受這一切。
最絕望的一刻,她安慰自己,一切也許還有改變的餘地。
人做一個決定,有時候,只需要一秒鐘的時間。
卻足夠改寫自己的一生。
她努力的調動自己的每一個細胞。
她是個大學生,她學過緊急逃難課。
上課的時候,老師教過她們,無數逃生的手段和方法。
有些是交通緊急逃難方式,有些是火災逃難方式,有些是遇劫逃難方式……
那個時候,她卻沒有好好重視老師的講訴。
她曾經以爲,那些災難離她十分遙遠,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但是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她錯了。
原來危險一直都在,而且猝不及防。
最緊急的一刻,她想起老師提起過:
遇到危險時的第一生存法則,是要懂得利用周圍的環境,迅速逃生。
她努力的瞠開眼眸,惶恐的朝車廂的四周望去。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月亮爬上的鐘點。
車子行駛在一條並不寬闊的馬路上,路上的車輛極少。
但是也偶爾有一輛飛馳而過。
她的眸光一閃,迅速的想到,她可以向她身後的車子求救。
可她全身都被人綁着,動彈不得。
唯一能動的,只有一雙眼眸。
她死死的盯着身後的車輛,默默的祈禱上天:
快讓身後的車子看到她,快讓身後的車子看到她……
可是她錯了。
出現在她身後的車子並不少,但是看到她的卻很少。
有些司機的確是看到她了。
那些司機在看到她臉上的血痕和淚痕時,臉上都掃過震驚的表情。
然而,卻沒有一輛車願意爲她停下來。
她看着一輛輛車子超過她。
心,開始一點一點的絕望。
可是她沒有放棄。
她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也許是她這輩子,最後的,最後的機會。
她的眼眸被淚水浸染,眼前的世界越來越不清晰。
當她看到身後牌照77777的黑色寶馬時,她的心並沒有存多大的希望。
她以爲黑色寶馬的主人,也會對她的呼救,視而不見。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睜開流着淚的眼眸,定定的望着身後那輛黑色寶馬的司機。
她可以看到,坐在主駕駛位置上的司機,是個男人。
可她看不清男人臉上的表情。
只是看到他忽然做出了打電話的姿勢。
最後的最後,這輛黑色的寶馬,一直跟着她,到達路的盡頭。
攔住他們的,是十幾輛黑色的轎車。
她後來才知道,這十幾輛黑色的轎車,都是身後那輛黑色寶馬車主叫來的。
車子被攔截後,她便被人帶下車。
她想着要向那人說聲謝謝,可是她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出口,便沒有知覺的暈過去。
不知在醫院裡躺了多久,她才昏昏沉沉的醒來。
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她立即跑去洗手間看自己的臉。
她望着鏡中的自己,怎麼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臉。
很多很多的疤痕,癒合的,未癒合的,黑色的,紅色的……
眼淚毫無預兆的狂飆。
她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這張臉屬於她。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忽然出現在她的鏡子中。
那是她第二次見到他。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那輛黑色寶馬的主人。
是她的恩人。
她看着他,明明想說些感激的話。
卻是一句都說不出口。
她太難過了。
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如果早知道醒來後,見到的會是這樣一張臉,她寧願自己永遠不要醒過來,死了纔好。
男人看着她掉眼淚,一言不發的走過來,把她抱回病牀上。
她被他抱在懷裡,聽着他心臟跳動的聲音,只覺得一切恍如隔世。
他的聲音卻忽然從她頭頂處飄下:
“放心吧,臉上的傷都是暫時的。”
她一點都不相信他說的話。
這麼深的傷怎麼會只是暫時的?
可是他的聲音,是那麼的堅定,那麼的堅定。
堅定到,讓她忍不住的想要去相信他。
相信,許邵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