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回來,一進門,霍雲帆便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母親。
“媽,您怎麼過來了?”
“再不過來,這裡就要被你搞的烏煙瘴氣了!”
淺酌了一口綠茶,霍母淡淡出聲。
“雲帆,你過來。”衝着兒子揚了揚手,霍母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看起來,這個舉動並沒有太多的含義,但是這分明就是在間接表示霍母對他的疼愛。
至於霍雲帆所坐的位置,卻又從某種程度上代表着他的態度。
遲疑了幾秒,霍雲帆最後還是在母親的身邊坐了下來,只是身子側着的方向卻是朝着顧念的。
眉眼微挑,掃了眼兒子的坐姿,霍母對眼前已經瞭然於胸。
“顧小姐是已經見過了,雲帆不介紹介紹這位小姐嗎?”
視線懶懶的從妮娜身上掃過,那毫不在意的眼神,讓被忽視了一下午的妮娜更是怒火中燒。
“她就是我跟您說過的董妮娜。”
“哦……”
拖長了音調,霍母恍然頓悟,“原來是城南董家的千金啊!”
感受霍母語調裡的細微變化,妮娜直覺以爲自己的機會來了,脣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但是,當她聽到霍母之後說的話,笑容徹底的僵住。
“我記得董夫人和董先生的長相都不算差,只要不基因突變,生出來的女兒應該還是很漂亮的。董小姐怎麼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呢?”
霍母的話明顯帶着尖刺,針對的就是妮娜,就算是再笨,妮娜也都能夠感受得到。在霍母再說出挖苦的話之前,妮娜騰地一下便站起了身。
“沒錯,我是去整容了那又怎麼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過就想通過一些手段讓自己變得更美、更漂亮而已,我並沒有做錯什麼!”
“這確實是董小姐自己的自由,不過,我們霍家是絕對不會接受,一個不真珍愛自己的女人做兒媳婦!”
輕淡的一句話,已經說的足夠清楚。
“呿,不做就不做,你們還當真以爲我稀得做霍家的少奶奶啊!規矩那麼多,還這個不準,那個不可以的,和你們生活在一起,一定早死十幾年!”
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的話,妮娜將自己心裡的不滿盡數宣泄了出來,至於其他的,早就顧不上了。
“霍雲帆,這齣戲我不陪你唱了!”
將手中的情侶對接摘下,直接丟在了霍雲帆的臉上的,妮娜轉身朝樓上走去。
“這齣戲?”
眉頭上挑,霍母的尾音微微上揚,淡漠的表情裡明顯多了一絲慍怒,“雲帆,你不覺得,你應該跟我解釋解釋嗎?”
“媽……”
“跟進書房!”
威嚴地的發出命令,霍母已經率先起身。
……
“說吧,你和董妮娜到底是在唱哪一齣戲?”
雙手交疊着,優雅的擱在腿上,霍母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沒有慍怒,也沒有惱意。
眉頭深鎖,霍雲帆只是靜靜地沉默。
“你
不肯說,那不如就讓我來說吧。爲了逃避和古依依的婚約,你找了董妮娜假扮你的女友。與此同時,你還將顧念也重新帶回了這裡。董妮娜負責扮演一個刁鑽刻薄的千金小姐,由此襯托顧念的好……我說的,對嗎?”
沒有想到,自己所計劃的一切都被母親識破了,霍雲帆的臉上浮起了幾分不自在。
“雲帆,你從小就在媽的眼皮子底下長大。你心裡的那點花花腸子,你以爲真能騙的了我嗎?”
“媽,我不會和古依依結婚的,你就不要再逼我了!”
沒有迴應母親的話,霍雲帆只是兀自訴說着自己的堅持。
“到現在,你還是想着要娶樓下那個女人?”
“她是我唯一想過要娶的女人,面對其他的女人,我根本就起不了結婚的念想!”
很是無奈地出聲,霍雲帆所說的並不是爲忽悠母親而編造的。
他縱橫情場那麼多年,形形色色的女人見過不少。但是,唯一讓他有過結婚念頭的,便只有顧念一個人!
雖然那種感覺並不是很強烈,但就是牢牢的禁錮了他的思想,讓他怎麼都不能接受和其他女人結婚!
“那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爲什麼會那麼想要娶她?是因爲當年的事無法釋懷,還是你的心裡有一種怪異的執拗?亦或是……其他的原因?”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要知道。媽,您就不要再逼我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的腦子裡有時也會閃過這些疑問但,每一次想到這些,他的心裡就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那種感覺緊緊地攫住他的一顆心,完全脫離出他自己的掌控,那種不能控制的感覺,讓他很慌。整個人就好似漂浮在太空中,沒有依靠、沒有支撐……
注意到兒子眼底閃過的苦惱、掙扎和迷惘,霍母眉頭微蹙,眸色暗了暗。
“雲帆,不是我逼你。是你逼得我非要逼你不可!”好似繞口令一樣的話語隱含着幾分無奈,“不管怎麼樣,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古依依就回國了。訂婚事宜,我和你古伯伯已經開始着手辦理,你不用操心。”
“媽,您不能這麼做!”
“非常時期,就得要用非常手段。”
很是威嚴地下了定論,頓了頓,霍母才緩緩說着但書,“當然,在訂婚之前,你還是有機會找一個讓我滿意的女人來代替古依依的。但是,那個人絕對不能是顧念!”
有固執的母親,就一定有執拗的兒子。
霍雲帆想也不想地接口,“可我就是想娶她!”
“因爲……她不能生孕,霍家不能在你這裡斷了香火。”霍母是傳統的女性,她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的。
母親的話,讓霍雲帆整個人都僵住了。
怔忡了好一會,他輕笑了一聲,只當母親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媽,你在開什麼玩笑!顧念她怎麼可能會不能生孕,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明明都……”
“就是那次懷孕後的流產,造成了子宮的損傷,她懷孕的機率只有百分之零點幾。”
這些都是她在經過調查
之後才知道的,心中雖有幾分惋惜和愧疚。但是,作爲霍家現在的主事人,她必須要將家族的利益擺放在第一位。
“不可能的,媽,你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她不可能……”
搖頭否定着母親的話,霍雲帆還是不願相信母親的話。但是,當他的腦海裡忽然閃過顧念的臉龐時,他卻又似乎相信了。
難怪,夏沫對他會有那麼深的深意;難怪,她會說寧可孤獨一輩子,也不要遇見他!
她曾經說過,她最最期望的不是有多少錢,住多大的房子。而是有一個疼愛自己的老公,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即便平平淡淡的,只要一家三口在一起,那便是最完美的人生……
聽了她的願望,他當時還在嘲笑她的無慾,卻被她當了真,兩個人爲此冷戰了好幾天。
那是她……唯一的願望啊!
可是,他……
不但讓她對愛情失去了信心,就連她做母親的權力也都剝奪了。
最過分的是,重逢之後,他還不停的用孩子的事情來‘綁架’她……
心臟狠狠地揪緊,胸口好似被什麼東西堵着,讓他感到窒息。
“這是她的診斷報告書,你自己看過就知道了。”
從手袋裡拿出一張摺疊好的紙張遞了過去,霍母沒有再說什麼便起身離開了。
偌大的書房,只剩下他一個人。
目光定定地停頓在那微微泛黃的紙張上,霍雲帆怎麼都鼓不起勇氣去打開。
時間靜靜的流逝,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長的時間,他終於拿起了桌面上的紙。
那是從病歷記錄裡取下來診斷書,看着上面對描述字眼,霍雲帆只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千萬只螞蟻在同時啃咬,疼痛難忍。
‘是你殺了我們的孩子……’
‘你還欠我一個孩子……’
‘霍雲帆,到底是誰欠誰……’
‘孩子是你自己不要的……’
幾年後,自己和顧念的對話在耳邊都不斷地縈繞,霍雲帆的心情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瘋狂之中……
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俊秀的五官全都皺在了一起,額上青筋暴露,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楚到底是痛苦,還是暴躁。
“啊!”
低聲嘶吼了一句,拳頭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一拳,一拳,又一拳……
力道之大,將茶几都捶的直接開裂了,碎口劃破了手指的肌膚,鮮血緩緩溢出在,沾染在桌面上,順着放射的形狀,緩緩滲開……
回到臥室的顧念,還在訝異霍母竟然沒有找自己的麻煩,忽地,她好像聽到了如猛獸般嘶吼的聲音。
動作微頓,顧念的眸底閃過一抹狐疑,豎起了耳朵仔細注意着動靜。
但是,周遭卻安靜了下來。
就在她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的時候,‘砰咚’的聲音隨之傳來,隨着隔着好幾道牆,她還是直覺的知道,那是從書房裡傳來的。
‘乒乓’,‘哐當’,‘砰’!
衝到書房門口的時候,各種聲響還在持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