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六年前一樣哄着她,意圖想要讓她安心,卻見她緊閉的雙眼裡,陡然間涌出了大片的淚水。
君昱鋮有些慌了,正要出聲安撫她,卻聽她那帶着指控的哭聲像幾把利劍,刺到他的心口上,甚至每一劍都刺中要害。
“阿鋮,你爲什麼要我打掉孩子,那是我們的孩子,爲什麼要打掉他,爲什麼......爲什麼......”
她無助而茫然地哭着,喊着,淚水在她的眼底不停地涌出來。
而這樣一句無意識的指控,卻刺痛了君昱鋮的心。
抓着她的手,狠狠地顫抖了兩下,看着她從未在他面前流過的眼淚此時卻如泉涌,怎麼都無法止住。
而每一滴淚,都滾燙得像是要燙穿他的心一般。
“爲什麼要打掉我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君昱鋮,你好狠......”
季然的每一句話,都在將君昱鋮的心,做着變相的凌遲,一次又一次,將他的心,凌遲了千百遍。
君昱鋮,你好狠......
君昱鋮,你好狠......
他的大腦裡,全是這句話,六年前的一幕,讓他感覺就發生在眼前一般。
醫生說我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打掉......
那麼得乾脆,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他,確實挺狠。
他清楚,他君昱鋮一直都是個不近人情的人,他清楚,卻從不正面去承認什麼,他覺得沒這個必要。
可這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太過狠了,狠到甚至連他自己都開始厭惡。
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可以輕易說打掉,還有誰能比他更狠。
他看着季然,心,一點點地被揪疼了。
像是無法面對季然一般,他第一次,像個懦弱的膽小鬼,從季然的身邊退離。
沒錯,他現在,真的不敢面對季然。
曾經爲了報復她的狠絕,現在卻成了濃濃的自責。
六年前,他對季然的報復,真的沒做錯嗎?
季然,本就是最無辜的那個,他用這種殘忍至極的方式來報復她,真的沒有錯嗎?
還是——
君昱鋮,你已經錯得太過離譜,錯到連你自己都不願意去承認跟面對這樣的錯誤。
那個被打掉的孩子,那個被你殘忍丟棄的孩子,你真的有勇氣去面對麼?
這一輩子,你是否都要虧欠那個孩子?
他的心越來越疼,越來越內疚,他也有害怕的時候,害怕季然醒來時那雙指控的眼神。
他,鬆開了季然的手,轉身,像一個就差被抓到的小偷,快速離開了病房。
醫院總統套房——
“君先生。”
被安排來照顧的醫院小保姆正在給小傢伙蓋好被子,便看到君昱鋮臉色怪異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有些被嚇到,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眼前這個被人傳得如神話般的男人,她有些不敢直視。
都說君家大少也不近人情,現在她總算是見識到了。
哪怕只是這樣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不發一言,她都覺得自己渾身就像被凍僵了一樣,不敢有絲毫得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