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醒來時,他發現,她不在身邊,他以爲,她已經離開,所以,他才跑出去,他想,她不能就這麼走了,連個招呼也不打。
剛走出走廊,他就被人攔了下來,他氣憤的叫喊着,說他只是要出去走走,他們卻一定要跟着。懶
他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嗎?
是啊,其實他本來就是,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即便是她真的走了,他也只能那麼看着。
這時,她在背後說,“晚上想吃什麼呢?醫生說你還不能吃太鹹的東西,否則會影響身體發育,我想,要不做點皮蛋肉粥。”
他沒說話。
她頓了頓,心想,或許還是在生氣吧,這個男人,有時,就好像個小孩子一樣,氣大着呢。
“不要吃肉粥的話……就繼續喝骨頭湯吧。”反正骨頭湯裡,什麼鹽也不放,味道還是一樣的。
他還是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說,“喂,不就是坐個輪椅,你有必要生那麼大的氣嗎,只是暫時坐,又不是讓你坐一輩子。”
“你剛,去哪了?”他突然問。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她說,“我去看我媽,她在第三醫院住院呢。”
шшш ✿Tтkā n ✿℃ O 他頓了頓,沒說話。
她抿了下脣,說,“呃……醫生說她手術很成功,身體很快就會好了。”蟲
許久,他還是沒說話,她奇怪,他這是在想些什麼呢?
“晚上吃皮蛋肉粥。”這時,他突然開口說。
她更愣了,林暮沉的思想,真不是她一個小老百姓能懂的。
晚上果然給他做了皮蛋肉粥,他吃了幾大碗,將鍋底也吃了個光。
她無奈的說,“你不用全吃光也行,反正皮蛋肉粥程先生也不會來搶……”
他蹩眉,“誰知道他晚上會不會來!”
她更無語,心想,大約也就是跟程言語,他纔會這麼小孩子。
之後,他才突然想起來,“你吃過了嗎?”
她心想,您老才發現我這個小老百姓啊。
本來想他吃完了,她再撿點剩下的,可誰知他就這麼一口氣吃了個光。
她說,“吃過了。”可是這時,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出賣了她,咕嚕的那麼一響,她撇了撇嘴,心想,一會兒去醫院食堂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吃吧。
他臉上卻一黑,看了看外面,說,“走。”
然後掀了被子,就要下牀。
她忙走過來按他,“你幹嘛啊你。”
他說,“讓你跟我走。”
她趕緊說,“哎,你就別鬧了行嗎……”
他緊緊的拉住了她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前走。
她看拗不過他,趕緊說,“行了,你說去哪裡,我拿輪椅去。” wWW• тt kan• ¢o
他想了一下,點點頭,她趕緊去推了輪椅。
回來卻看見,他已經彆彆扭扭的,脫下了病號服,穿上了他自己的衣服。
她驚奇的看着他,“喂,你到底要幹嘛去啊。”
他卻也不說,只是自己跳着,走到了輪椅邊坐下,她過來推他。
外面站了許多人,不管白天晚上,他的人都會在門邊看着他,一來防止有些記者或者不懷好意的人會偷偷闖進來,二來……最近他們發現他們林總有些奇怪,總是做些幼稚的,讓人難以理解的舉動,所以,還要防止他們林總突然再次發瘋。
林暮沉先讓她過去看了一眼,她說,還在外面。
他乾脆想了個歪道,先讓她推他廁所的方向。
她說,“房裡有單獨的廁所……”
但是他瞪着她,不說話,她就知道,不用異議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纔好。
然後老實的推着他,往廁所去。
外面的人恭敬的行禮,說,“林先生,去哪裡?”
她笑笑,“去廁所……”
幾個人面面相覷。
心裡一定也想到了,裡面不是有廁所嗎。
她也不理他們,推着他出去後。
過了走廊,他才輕聲說,“走,出去。”
她一愣,心想,你這又在玩哪一套?
但是見他堅持,還是皺着眉,推着他往外走。
後面,似乎那些人已經發覺了什麼,追了過來。
他說,“快走,出去,別讓他們追上。”
她心裡更加狐疑,他不是要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吧……
那些人發現林暮沉竟然沒去廁所,忙追了過來。
在走廊裡,抓了個人就問,看見林先生了嗎,vip3的林先生她們都已經知道了,紛紛搖搖頭,心想,這又鬧什麼幺蛾子呢。
他們忙打電話叫人的叫人,醫院裡四處找的四處找,默契的分工合作着。
等人呼啦啦的過去了。
宋衍從一個小藥房裡走出來。推着林暮沉,小心的看着外面。
還真跟貓捉老鼠一樣。
聽見林暮沉再次命令,“走吧。”
她嘆息一聲,老實的聽命。
就那麼偷偷跑出了醫院大門。
回過頭,看見剛剛沉寂的醫院,好像再次沸騰了起來,裡面鬧哄哄一片,不
知道在幹什麼。
她想,醫院寧靜的夜晚,再次被林暮沉,鬧了個雞犬不寧……
他回頭了看眼醫院大門,竟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就好像奸計得逞,想要出去玩,好不容易逃過了父母追殺的小孩子一樣。
她想,她好像從沒看到過,他也有這樣的笑容……
“林大總裁,現在去哪裡?”夜光下,她推着他,問。
“嗯,我想一下。”
“林大總裁,我覺得,你下次想出來,直接告訴他們就行,沒必要……”
“閉嘴!”
“林……”
“閉嘴!”
她看見他臉上微微紅了紅,知道,這是惱羞成怒了……
也不禁笑了笑,聽見他沉默了半晌,說,攔了個車。
兩個人上了車,把輪椅弄到後面放好。
他跟司機說,“去環島路後面。”
她奇怪的想,去那裡幹什麼?
但是他也不說。
她這個小嘍囉,也就只好跟着了。
到了環島路後面,她才突然看見,一間炸醬麪館,看起來,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哦,她想起來了,有一次跟他鬧彆扭,她半夜跑出去,這個狠心的傢伙,好久也沒來找她,她一個人在路上走啊走,一分錢也沒帶,晚飯也沒吃,穿這個吊帶跟短褲,跟個被遺棄的孩子一樣,在路牙上,看着那些情侶互相摟着,說着親暱的話,看着他們端着好吃的東西,互相餵食,她的肚子,咕嚕咕嚕的響。
她奇怪,爲什麼林暮沉就不愛這樣呢?
爲什麼林暮沉就不會那麼親密,不會跟她親暱的餵食,不會當衆摟着她。
因爲她不好嗎?
就那麼,幾乎走到了後半夜。一直從蘭麗璐走到了環島路。
她蹲在那裡,幾乎要虛脫了。
卻終於看見,一輛車,停在了路邊,車上,他走下來,仍舊一身的衣冠楚楚,看起來,低頭看着她,也不說話,直接擄了她上車。
她抿嘴,說,“我不要回去!”
然後,肚子咕嚕嚕的響了起來。
她恨不得要鑽進地縫裡,心裡埋怨這個不爭氣的肚子,她必須要讓自己強硬起來才行。
他哼了聲,拽着她,上了車,沉默了一會兒,他問她,“去吃東西吧,想吃什麼?”
她看見路邊的炸醬麪攤,她想,他最討厭這種路邊攤了。
於是哼了一聲,說,“吃這個!”
他果然黑了臉,皺着眉,看着她。
她說,“我不管,我就要吃這個!”
最後,他還是領着她去吃了,炸醬麪很其實很好吃,手工切出來的面,勁道的很,加上那些細緻的肉醬,她吃的滿嘴都是醬。
他看着她這個樣子,眉頭皺的老高,哼了一聲,說,“吃沒吃相!”
她正生氣呢,故意舉起了炸醬麪來給他,“要不要吃?很好吃的!”
他轉過頭,不理她。
她就氣悶的說,“人家男女朋友,談戀愛的時候,都好親密,還互相喂東西,看看你,我真後悔,我的戀愛就沒好好談過,就被你給騙過來了。”
她就知道,他不會說話的,也不理他。
大聲哼了聲,更兇猛的去吃麪。
那邊麪攤的了老婆婆過來說,“哎,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啊。”
她擡起頭,說,“嗯是啊。”
他見她承認這麼還這麼大方,臉上更黑了幾分。
老婆婆笑呵呵的說,“哎,年輕啊,真是好,其實吵架,是兩個人維持感情的一個方式嗎,不過一定要,牀頭吵,牀尾和纔好!”
“我跟我家老頭子就是。”她笑嘻嘻的說,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煮麪的老頭子。
麪攤是兩個人的小手藝,老婆婆切面,老頭子煮麪。
他們互相維持着,一個不大的家,但是,看起來那麼溫馨。
她想,難怪,這面有一股家的味道,好像母親親手做的面一樣,有着濃郁的感覺。
她後來跟林暮沉說,“等我們以後老了,也要這樣,不管是不是清貧,是不是生活的不好,我們只要在一起,互相維持,你看,就算是一個麪攤,也是很快樂的。”
然後,然後呢……
那最終還不過是她的奢望而已。
車停了下來,她看着環島路整修,原本兩邊的零散小吃,都變成了棧道里的小店鋪。
一個木製的牌子,寫着,小蘭炸醬麪。
就是當初那個小麪攤的名字。
心裡突然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悶頭往裡去,她推着她,兩個人一起走了進去。
裡面的裝修很漂亮,店也很大,雖然已經是這個時間,但是,裡面的人還是很多,看來生意很好。
兩個小服務員忙碌着,後廚裡,一個婦女跟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在做面。
“來一碗麪。”林暮沉說。
服務員笑着說,“還是老樣子嗎?”
他點頭。
她一愣,他好像還是這裡的常客呢。
那邊,似乎服務員告訴了老闆。
那個婦女忙過來,“林先生,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笑着看着她,看起來很親切,“回來一陣子了。”
婦女說,“哎,那怎麼纔來。”
“有點忙。”
“哎,林先生怎麼……生病了?”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輪椅,“啊,沒大事,腳有些韌帶拉傷。”
“哎,還是小心些。”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面上來了,她說,“那林總快些吃吧。”
他把面推到她面前,看着她滿臉迷茫,他說,“愣什麼,快吃啊。”
她嗯了聲,雖然疑惑,但是卻什麼也沒問,把醬料和各種小菜放進去,攪一攪,吃起來。
面還是很勁道,是手工面,還是機器做的,其實一吃,就吃的出來。
她很慶幸,就算世界再怎麼變,這個味道,竟然還是一樣。
原本,她以爲,出獄後,這已經不再是她的世界,突然,她竟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一會兒,林暮沉讓人推着去洗手間。
服務員過來送面巾,她看着服務員,說,“林先生總是來嗎?”
服務員說,“來的不多,林先生很忙的,不過回來這裡一次,總會來吃一下。”服務員笑着說,“聽說,剛開始這裡只是個麪攤,林先生帶他的女朋友來吃過一次,覺得現在有這麼堅持做手工面和手工醬料的,不多了,他女朋友很愛吃,所以,他就給了這裡兩個老闆的兌了一個店,讓他們麪攤,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小店。”
宋衍突然的一愣,看見林暮沉回來了,才忙轉過頭去。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沉默着。
回到了醫院時,看見門裡似乎還在鬧騰……
兩個人進了醫院,還沒走多遠,就看見程言語風風火火的衝了過來。
看見完好的林暮沉,和推着他的宋衍,他氣的一副想要打人的樣子。
“林暮沉,你你……你怎麼不死在外面一了百了!”
後來,程言語對兩個人,實施了長達兩個小時的思想教育,其中不乏偶爾冒出的一些粗話和狠話。
兩個人跟兩個小學生一樣,坐在牀邊,聽他數落。
最後,他喝了口茶,留下結束語,“總之宋衍就算了,我知道她也是被你脅迫,林暮沉,你再敢出去亂跑,我一定給你送鐵柵欄裡去!”
林暮沉不合時宜的打了個哈欠,“我睡了。”
然後對程言語說,“送她回去吧!”
“你……林暮沉……”
第二天,林暮沉醒來時,看見宋衍正在磨刀霍霍……
他一愣,後退了兩步,“你幹嘛?”
她收拾好了刀片,說,“你鬍子都要掉嘴裡去了,我給你刮鬍子。”
林暮沉突然想起多年前,她給他刮鬍子的場景。
她非要盡做妻子的義務,爲他服務,結果她又不會,最後他是貼着創可貼去的股東大會,在多少股東面前,看着大家憋着笑的模樣,氣的恨不得回去掐死這個小女人。
現在她又想怎麼樣?
他忙說,“不用了,我自己來。”
她說,“不行,你手傷着了,不能動,我來吧。”
然後,拿了東西,走過來。
他說,“真的不用了。”
她已經坐到了他面前,“幹嘛,你現在這個樣子讓你的人看到了,像什麼樣子,你看看你這鬍子,你現在被扔馬路邊,會被他們以爲是拾荒少年呢。”
他想躲,但是被她擺正了腦袋,“別動啊,動的話出了人命我可不負責任。”
說着,直接掰着他的下巴,給他塗起了泡沫。
他掙扎着,“你幹嘛,好好的……”
她說,“當做報答你昨天晚上請我吃炸醬麪啊。”
他說,“不用……”
但是她已經拿起了鋒利的刀片,對着他的臉頰就開始颳了起來。
“哎,你別動,林暮沉!”
“啊,疼……”
“說了你別動,幹嘛啊,不相信我似的……”
“相信你纔怪!”
“還有一點了啊,你可別動了,我手哆嗦呢。”
“啊?哆嗦?那不要弄了……”
“嘶……啊……”
“宋衍,你這是在報答還是在報復呢!”
宋衍看着他嘴脣上被劃開的口氣,不好意思的說,“說了……讓你不要亂動……”
他氣的拿起鏡子看,一刀口子,正切在了他的嘴脣上,鮮血直流……
“好好好,真有你的。”他說着,拿起了一邊的紗布,趕緊來擦。
“哎,別用這個擦,有細菌,來我給你弄……”
她趕緊去拿消毒藥水,擦好了,看了看四周,也沒個創可貼。
想了一下,乾脆拿了個新的紗布。
他看着她,瞪大了眼睛,“哎,你要幹什麼……”
她一臉真誠的說,“那個,沒創可貼什麼的,我給你包上吧。”
“什麼?”
不就是劃了個口子,要這麼包?
“不,我不包!”他大叫着。
“別動了,再動包歪了。”
她三下五除二的,圍着他的腦袋,給他包了起來,還在下面,繫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然後,拍拍手,說,“嗯,可以了!”
他拿起鏡子一看,那個怪異的樣子……
看着他的綠臉,她起身,端起了洗漱用品,“大功告成,我去收拾一下……”
這叫大功告成?
他氣的鼻子都歪了,可以想象,一會兒程言語那個傢伙要是來了,會把他笑話成什麼樣子!
宋衍拿着東西,剛想出去,忽然聽見一聲吵鬧。
“讓開,讓我過去!”
她正奇怪,轉眼看見,秦末出現在了面前。
她仍舊打扮的十分精緻,只不過,臉上那氣憤的表情,看起來,讓她的妝容降了幾分。
她一進門,就看見了宋衍,臉那麼一滯。
隨即,眼神從宋衍的臉上,轉到了她手上的東西。
看到那些刮鬍子的用品,再看到了裡面林暮沉的樣子,她抿着脣,深深的吸了口氣。
“你……你們在幹什麼?”
林暮沉看着她,臉上一沉,“出去!”
然後,叫外面的人。“誰在外面,怎麼讓人隨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