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斜織中,洛杉跌跌撞撞的奔跑着,胸口的白花不知掉落在了哪裡,全身溼透,衣服黏在身上,髮絲貼在臉上,遮住了視線的雨水,讓她分辯不清方向……
簽了字,跑出墓園,陰沉的天,便很應景的下起了雨。
“喬洛杉,離婚協議你看清楚了,我爸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所以我不會給你一分錢,你給我淨身出戶,不準帶走我邵家的一分一毫!”
耳邊,一遍遍的迴響着邵天遲絕情的話語,洛杉心中的堡壘,坍塌成碎片,她原本嫁他,就不是爲了他的錢,不是,從來都不是,他又何必給她如此的難堪?
這場婚姻,從約定開始,從決裂結束……
有車,擦身而過,濺起一大片雨水,在她落湯雞的狼狽下,又噴了她一身,她趔趄着退到一旁,呆滯的看着邵家四輛車依次從她身邊駛過,如離弦的箭,從模糊的視線裡,漸漸消失……
洛杉原地站了不知多久,待回過神來時,已經沒有了力氣奔跑,她深一腳淺一腳的低頭走着,墓園在郊區,不通公車,也沒有出租車可以攔,灰濛濛的公路上,只有偶爾呼嘯而過的私家車子,再就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她……
一束閃光迎面打了過來,洛杉本能的擡手去遮擋,等燈光消失,她繼續前行,可只走出一步,便聽到了車輪摩擦在地面上的刺耳響聲,她心中一驚,腦中立刻閃過車禍的念頭,扭頭看去的同時,卻發現那車子毫無問題,而車窗在她眼前緩緩降下,露出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冷峻臉龐,“上車!”
簡短的兩個字,帶着命令般的口吻,洛杉咬脣,看着去而復返的男人,一下子就涌出了淚水,“學長……”
“上車!”
車裡的人,不耐煩的打斷她,並加了一句,“我只等三秒鐘,過期不候!”
洛杉一怔,心中頓時明亮了起來,忙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彎腰鑽了進去。
邵天遲發動引擎,駛動了車子。
“後座有乾毛巾。”他冷漠的沒有溫度的聲音,淡淡的流淌在車裡,打破了洛杉的侷促緊張。
洛杉受**若驚的點點頭,伸手拿了毛巾,擦着淋溼的頭髮和臉,餘光偷偷的打量向他,看着他依舊冷硬的側臉線條,她有些不懂他返回來的意思,似乎她一直都不瞭解這個心思捉摸不定的男人。
難道……他原諒了她,不和她離婚了嗎?
洛杉心中頓時驚喜,幾乎按耐不住的立刻出聲,“學長,你肯回來載我,是……”
“離婚手續沒有辦理完之前,在法律上來講,我們還是夫妻關係,如果扔下你出了事,那是我的責任。喬洛杉,我這是在告訴你,讓你知道什麼是責任心!”邵天遲冷聲一言,澆滅了洛杉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他嘴角邊揚起的嘲弄,更是刺痛了她的眼眸。
洛杉別過臉去,死咬着嘴脣,才讓自己沒有再落下淚來,她需要這種柔體的痛楚來保留她最後的尊嚴,緩和了許久,她終於能夠平靜的問他,“什麼時候去辦手續?”
“回到市裡就辦,今天週五,明天週末民政局不上班。”邵天遲眼睛直視着前方,淡淡的回道。
洛杉再無話可說,偏着臉看着車窗,靜靜的感受着雨點打在車窗上的可怖景像,沉默的如雕像。
車子一路開回t市,開往牡丹街綠地天堂的別墅。
進門,洛杉上樓,用最快的速度衝了一下澡,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再照着鏡子,摘下耳環、項鍊、手鍊、戒指,然後拉了皮箱,整理她的行裝,屬於她自己的東西,只塞了半皮箱,便再沒有了,她苦笑了一下,合上皮箱。
下樓,邵天遲已經等在客廳裡,茶几上的牛皮紙袋裡,放着他們雙方的證件。
“所有你買給我的東西,我全部放下了,還有那兩張金卡,也物歸原主,只是我項鍊上的項墜弄丟了,一直沒有找到,我會去首飾行買一個同樣的還給你,或者你告訴我價值多少,我照價賠給你。”洛杉在他面前站下,仰起頭,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
邵天遲眼梢微動了下,默了一瞬,拿起牛皮紙袋,往玄關處走去,“不用還了,權當是你跟我睡了三次理應得到的。”
“邵天遲,我不是坐檯的小姐!”那侮辱的話,猶如一記耳光,狠狠的煽在洛杉臉上,她強作的笑顏,再也支撐不住,歇斯底里的朝他怒吼道。
“我也不是嫖客,凡是跟我尚過**的女人,我都不會虧待。”邵天遲換上鞋,冷冷的瞟她一眼,拉開門走了出去。
洛杉仰頭,用力的閉了一下眼,逼回了不爭氣的眼淚,然後拉起皮箱,快步跟出去,大力的甩上防盜門。
車子再次開出去,雨已漸停了,民政局的手續辦的很順利,當紅本變成綠本的那一刻,她握緊了拳頭,指關節隱隱泛起白。
離婚是沒有人道恭喜的,洛杉朝裡面的工作人員笑了笑,道了謝,拿起自己的那一本揣進兜裡,然後率先走出去。
邵天遲隨後出來,雙手插在褲兜裡,看了看天,那墨色的重瞳中,毫無光彩,淡漠如水。
“學長,再見了。”洛杉保持着最禮貌的笑容,和身邊的男人揮手道別。
邵天遲側過眸來,鎖住的她嘴邊的笑,面無表情的道:“喬洛杉,你記住,離婚是因爲我們彼此之間,已經沒有了退路。不要再見,我希望……永遠不見!”
洛杉擴大了笑容,“好好,是我口誤,那我們就……永別吧!”
轉身,眸底水光浮動,她用力的抹了一把,拉着皮箱,沒入滾滾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