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節這天一大早,昌化雞血石交易廣場上就熱鬧起來,那些農民們一年的成果,都將在這個廣場上進行交易,三天的交易時間並不長,但是他們的眼中卻並沒有什麼茫然之色,因爲這幾年雞血石的價格暴漲,讓他們對未來看到了希望。只要貨好,不愁賣不出去。
齊大明一大早就來到了縣城裡,七拐八拐地從一處偏僻的小巷裡插了進去,來到了一個小宅子前,敲開門走進屋去。
“鍾先生,您的那些貨,還有宋小姐的那個石臺,我已經幫您的吩咐用快遞運到上海去了,保單的資金一項也是按您的吩咐填寫的最高額,這是單子您收好。”
齊大明一看到屋內安然無恙的鐘子樊,頓時鬆了一口氣。
四天前這兩人從自己家走的,說是去爬玉巖山,結果當天晚上卻沒有回來,齊大明打鐘子樊和宋雅怡的電話都是關機,這讓齊大明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着急。
他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是鍾子樊這回來昌化,要收購的貨竟然比前幾次收的總量還多,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當天晚上兩人入住,夜裡鍾子樊的車就出了事被人給卸掉了輪胎,鍾子樊的臉色雖然不好看,卻並沒有追究,反而是加快了收貨的速度,這讓齊大明隱約猜到了幾分。
到兩人爬山夜裡失蹤,齊大明立刻就意識到兩人肯定是出事了。他一夜都沒能睡,帶着妻子兒子還有兩個侄子連夜就到山裡去找人,一直找到夜裡十點也沒能找到人。齊大明只是個嚮導,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平民百姓哪裡知道那些豪門裡的齷齪事,他本想要去報警,但思索再三還是決定等等再說。
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了鍾子樊的電話,鍾子樊在電話裡的聲音帶着幾分疲憊,卻將失蹤的事情說得雲淡風輕,只說宋雅怡吃不慣村裡的東西,所以兩人下山之後就到縣城來住了,又讓齊大明不要透露他們的行蹤。
齊大明自然不會多嘴,知道那兩人沒事,他也就放心了。之後鍾子樊又和他聯繫了幾回,將他存放在齊家的貨盡數運了出來。
“齊叔,這事真是謝謝您了,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今天收貨還得拜託您幫幫忙。”鍾子樊笑道,“這是一點小意思,您先收下。”
齊大明還沒反應,鍾子樊已經將一張銀行卡塞到了他的手中,齊大明不是傻子,知道鍾子樊這是想要封他的口,嘴中客氣了幾句,倒也沒有推辭。
就在這個時候,宋雅怡從屋內走了出來,將一頂假髮戴在了鍾子樊的頭上,又從包裡掏出了化妝盒:“來來來,再抹點香腮粉,這樣效果更逼真。”說着就將粉餅朝着鍾子樊的臉上印了過去。
齊大明就在旁邊看着,鍾子樊臉上有些尷尬,偏頭想躲開宋雅怡的魔爪,不想宋雅怡卻是不依不饒,一直到粉餅打在他的臉上才罷休。
“鍾先生,麻煩您配合一下工作成不成?那些人說不定還會來第二次,你要想這次收貨順利進行,就得聽我的!”宋雅怡一臉平靜地說完,狀似欣賞自己的傑作一般上下打量着鍾子樊的着裝,前後看了看,這才點點頭,“再抹點脣彩效果會更好!”
鍾子樊鬆動的臉上頓時變了顏色,整張嘴都垮了下來:“還要抹脣彩?”
宋雅怡似笑非笑地點點頭:“這可是在給你表演的機會,反串女人角色,鍾先生,這可是考究您的實力,有沒有演技就看你表現了。”
鍾子樊的嘴脣哆嗦了一下,想要反駁,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任由宋雅怡擺佈。
自始自終,齊大明都在一旁坐着,卻好像對宋雅怡的行爲視若無物一般,只是嘴角的抽動若隱若現。
上午九點多,齊大明帶着兩個打扮豔麗的女人來到了雞血石交易廣場。沒有錯,就是兩個女人,宋雅怡的化妝水準還是很不錯的,鍾子樊在經過宋雅怡的化妝之後,活脫脫就成了一個女人模樣,如果不是面部表情太過僵硬,恐怕真成了一位明豔靚麗的婦人。
兩人在廣場上四處看了起來,露天的廣場上架着不少撿漏的帳篷,每個帳篷裡都堆着不少石頭,基本上都是原石,全賭的料子居多,當然也有開了窗的半賭毛料,但那樣的石頭比較少,畢竟這些貨都是農民們自己上山開採的,切開來風險太大,不如賣毛料來得安全。
每看好一家的貨,鍾子樊就迫不及待地下手,交易之後,齊大明就會帶着老闆將貨送到指定的貨車上。這個過程進行得迅速而且隱蔽,鍾子樊也知道收貨要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就把所有要收的貨收齊,速戰速決。
宋雅怡也沒有閒着,事情到了這份上,她也不藏拙了,鍾子樊雖然不知道她有特異功能,但是對她賭石的能力還是盲目信任,兩個人分開行動,因此收貨一事進行得低調而快速。
就在收貨收到一半的時候,宋雅怡眼角餘光注意到不遠處小攤位邊上看雞血石原料的兩個人,宋雅怡的神色微變,那邊討價還價的,可不就是秦鈺和林少齊?
看那兩人的樣子,正是往她這邊而來,宋雅怡嘴角一抽,心中暗罵:真是冤家路窄!
雖然宋雅怡對自己化的濃妝很有自信,但是也保不準會有失誤的時候,若是被那兩人認出來,鐵定麻煩不斷。她很清楚,她和秦鈺林少齊的恩怨糾葛,不可能就此完結,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搞定的,以那兩人睚眥必報的性子,若是知道她出現在了這裡,保不定他們就會給她使絆子。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宋雅怡覺得還是避開一點好。
只可惜,宋雅怡的想法不錯,但是老天爺並不打算如她的意,就在她躲到一個不起眼的攤位前裝作看石的檔口,那兩人也已經轉到了她旁邊的那個攤位前,三人相距不超過五米。
秦鈺和林少齊到昌化來買雞血石完全是一時興起,當時他們兩人剛從桐廬花天價收購了一個金絲楠大擺件,正準備打道回府,正好路過昌化,得知昌化的臘八節會有一場雞血石交易會,秦鈺頓時來了興致,於是兩人就在昌化留了下來。
這兩人都是翡翠賭石界的佼佼者,但是隔行如隔山,縱然雞血石和翡翠都是由石頭演變而成,但是真正要說起賭石,兩者可是有着天大的差別。縱然是在翡翠賭石界十賭九漲的秦老爺子,讓他來賭雞血石,也未必就能賭出好東西來。賭石就像是修習太極拳,沒有十年八載的磨練,別說習得真諦,就連入門都懸,很多人玩了一輩子雞血石,稍不留神還是會打眼。
兩個門外漢在交易會上也還算聰明,雖然不懂雞血石,但是秉着多看少說,多摸少買的原則,兩人倒也沒有成爲冤大頭。
在看了不少攤位之後,秦鈺有些興致缺缺,雖然都是石頭,但是雞血石到底還是比不過翡翠,不只是價值,翡翠在美觀方面也要比雞血石要高檔,至少在秦鈺單方面看,五顏六色的翡翠絕對要比這些灰不溜秋的雞血石要精貴得多。因此她在轉了一圈之後,就覺得索然無味,要不是林少齊還有些興致,她早就掉頭走了。
就在她百無聊賴的時候,無意間的一次擡頭,就看到不遠處穿着皮草大衣的一個女人,說實話,那女人長得還算不錯,穿着也還算上檔次,只是臉上的粉撲了一層又一層,厚得像是粉牆,秦鈺的眼中不免露出些許不屑,就轉過頭不打算再看。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在轉過頭之後,心中卻涌出了一絲怪異的感覺,就好像,她在哪裡見過那個女人一般。
秦鈺心下詫異,忍不住又朝着那女人看去,不想那女人居然不見了。秦鈺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四下環顧開始搜尋那個奇怪女人,就看到那人轉悠到了一個不起眼的雞血石攤子前,手中拿着一塊雞血石正在看貨。
秦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短短地就對一個陌生女人感興趣了,看那女人的着裝也知道,肯定是暴發戶,不然爲什麼穿金戴銀的什麼都往身上套,那件狐毛皮草,價錢起碼上萬,這種品味低俗的女人,她怎麼可能認識?可是她就是剋制不住地想要湊近那人看個究竟,於是她找了個理由拉着林少齊開始往那個女人身邊湊。
宋雅怡站在攤位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下還有些緊張,暗自猜測自己的裝扮是不是出現了問題,難不成被那兩人發現端倪了?
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上看料子了,手中裝模作樣地拿着一塊料子左右上下翻看,遲遲不肯放下來。這麼看了四五分鐘,那攤主的眼神微閃,嘴角帶笑看着宋雅怡問道:“這位夫人,您可是看中這塊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