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是個瘋子?宋雅怡有些驚訝,再朝着那老頭看去,宋雅怡才注意到,那老頭的神色確實是有些不對勁。
那店主將老頭手中的毛料搶了回來交還給宋雅怡,那老頭猶自在叫嚷着:“不賣給女人!不能賣給她,女人都狠毒!”
那店主有些無奈,一邊推搡他出了院子一邊敷衍道:“知道啦,不賣給她就是了,你回去吧,不然一會兒你孫女又要來找你啦!”
宋雅怡看向那個瘋老頭的眼中多了一層好奇與探究,雖然這個店主一看到他在院子裡就要將他驅逐,但是卻只是讓他到店鋪裡去找那個夥計玩,並沒有將他趕到街上去。而且這個店主對這個瘋老頭的態度也很可愛,話語中並無半分惱火之意,似乎並不是對這老頭感到憎惡,反倒是一種親暱與無奈。
換做任何人,碰到有瘋子來自家店裡搗亂,都不可能是這樣和氣的態度吧?這家店主和這個瘋老頭只怕關係匪淺。
“真是對不住了,這位小姐,剛剛那位是我的叔叔,他受了些刺激,所以神智有些不清楚,若是衝撞了您,我代他向您道個歉。”果然,沒多久那個店主就轉回來了,朝着宋雅怡笑得憨厚地解釋道。
宋雅怡笑着搖頭:“老闆客氣了,您這裡的貨怎麼賣?”宋雅怡指着那一堆毛料詢問道。
那老闆看了宋雅怡一眼,見宋雅怡確實是沒有生氣,遂笑道:“這裡擺着的毛料五萬塊一公斤,外面架子上擺着的二十萬塊一公斤。”
見宋雅怡不說話,這店主以爲宋雅怡被他說的價錢嚇壞了,忙解釋道:“這都是我店裡新來的貨,舊礦區僅存的一批老場口料子,價格也要貴上一些,不過確實是好東西,您看到那位解石的沒,剛剛他就是在這裡挑的,一切就大漲。”
宋雅怡對這店主所說的話也只是半信,他說這是老場口的料子倒是真的,不過是不是最後一批老場口她就不知道了,而且即便是舊礦區的老場口,也不見得塊塊都能切漲,這些料子雖然表象挺好,但是出翡翠的概率並不高。至少剛剛宋雅怡用右手探了二十來塊料子,就只發現了只有五六塊裡面有翡翠,唯一一塊質量好的翡翠,現在就在她的懷裡抱着。
這塊毛料個頭並不大,大約不到二十斤,比一個十來斤的普通西瓜大不了多少。不過在宋雅怡剛剛碰到這塊料子的一瞬間,她看到了一抹如同海洋般的藍色,燦爛如同夏日晴空。
海洋藍,紫眼睛和雞油黃,是僅次於滿色帝王祖母綠的高級翡翠,海洋藍的魅力,在於它的顏色與洞徹如冰的翡翠完美結合在了一起,這樣的翡翠在陽光下散發出的美麗而神秘的色彩,就好像浩渺星空,渾厚大海一般讓人着迷。
宋雅怡手中這塊毛料裡面藏着的,正是一塊高冰種海洋藍,只可惜顏色還不夠滿,達不到正宗的極品藍精靈,但是饒是如此,這樣的高級翡翠,一點也不比玻璃種小無色差,如此極品翡翠,宋雅怡又怎麼可能會錯過?
將這塊料子放到一邊用粉筆做好標記,宋雅怡又將其他的毛料都看了一遍,最後只發現了另外一塊蛋清種黃陽綠毛料,不過裡面的翡翠很小,只能取一對鐲子,剩下的料做幾個戒面掛件。
宋雅怡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那塊料子給取了出來,這兩塊料子一共有十五公斤重,宋雅怡到店裡的櫃檯那邊刷了卡,簽了買賣合同,這纔開始打量這家店裡博古架上的毛料。
和那院子裡的料子相比,這些博古架上的毛料果然不是一個層次的東西,這個店主非常聰明,他把這些表現好的料子單獨挑出來,並沒有自己來解,風險自然就由買家來承擔,因爲他很清楚,這些料子裡面未必塊塊都能切出翡翠,但是因爲這些料子表現好,他可以開很高的價錢。二十萬一公斤,衝着這些毛料的表象,這個價錢開得並不算高。
不過宋雅怡的手在這些料子上探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好東西,要麼是白花花的石頭要麼就是靠皮綠,唯一的一塊冰種黃陽綠也是開了窗的,花大價錢買回去實在不值。
院子裡那個中年男人的料子還沒有解完,陳強鬆和劉二龍自然不可能就此離開,宋雅怡也不着急,在店裡找了個位置坐下,一邊喝茶一邊看着那個叫二牛的夥計好脾氣地應付那個瘋老頭。
“靠皮綠,都是靠皮綠!不能騙人,騙人下地獄!”那老頭在把玩了那些博古架上的毛料之後,忽然神志不清一般地開口了。
那夥計的臉上有些鬱悶,但是很顯然他知道這瘋老頭和他家老闆的關係,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不敢衝着這老頭髮脾氣,只能勸道:“七叔公,這些可都是老闆今天一大早親手從那批新貨裡面挑選出來的上好毛料,裡面肯定能出高綠,您能不能少說幾句喪氣話?這樣犯忌諱的。您侄子的生意做得好了,對您多加照顧,您的生活也能過得好點不是?”
偏偏那老頭一點也聽不進去,只是一個勁地說着“靠皮綠”,“不值錢”,“騙人”之類的話,彷彿篤定了那些料子裡面出不了翡翠一般。
宋雅怡看着那個老頭,忽然心中一動,看着那個夥計開口笑問道:“小哥,恕我冒昧,不知道能不能問一下你,這個老爺爺究竟是怎麼回事?”
二牛自然知道姜七叔衝撞宋雅怡的事,見宋雅怡問起,忍不住嘆息一聲,像倒豆子一般苦訴道:“姜七叔是我老闆的親叔叔,早些年這家店就是他的,姜家原是翡翠毛料世家,不過從解放後逐步沒落了,到七叔這一輩,就只剩下七叔和我們老闆兩家在做這個生計,但是一直都不溫不火,算是養家餬口混口飯吃。
“後來有一次,姜七叔家的兒子生了重病,姜七叔一時籌不出那麼多錢來,當時大約是因爲兒子的病被豬油蒙了心,和當時幾個同做毛料生意的人一起決定做假毛料賣,他們給一個外地女人下了套,那個女人果真傻乎乎地花了五百萬買了一塊作假的毛料回去了。
“這事本以爲就這樣結束了,可是沒有想到那個女人是個狠角色,得知自己受騙之後,她沒有來尋姜七叔的愁,反而是尋了幾個緬甸的毛料商人來報復姜七叔和那幾個合夥人。那幾個緬甸商人先是找了個機會故意和姜七叔幾人認識,然後相處了大半年之後,在那些人的有意安排下姜七叔得知了他們的身份。
“知道那幾個人是做毛料的,姜七叔頓時就起了心思,和這些人稱兄道弟,又是結拜又是套近乎,最後果然取得了那幾個人的信任,並且答應用低廉的價錢賣一批老場口的毛料給姜七叔。
“姜七叔以爲自己要發達的機會終於來了,根本沒有察覺到那幾個毛料商人是在給他下套。直到那些毛料運回了姜家,貨款也付了之後,姜七叔想要再找那幾個人道謝,卻發現那些人神秘地失蹤了,連半點蹤跡都尋不到。
“姜七叔遍尋不到,知道事情不妙,但是此時他還猶自不信自己是被人騙了,將希望寄託在那批毛料上,結果回去了之後一查看才發現,那一大卡車的毛料,只有上面的一層鋪着的是老場口,下面全是白花花的亂石,根本連翡翠毛料都稱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