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翡翠最終被柳峻小心翼翼地擦了出來,經過清水洗淨之後的冰種黃陽綠在燈光下透着綠幽幽的光,分外喜人。
服部岡本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姜小沁那句賭得起輸不起跟巴掌似的狠狠扇在了他們的臉上,讓他們三人的臉色都漲得通紅。本來就是他們邀賭在先,願賭服輸才能彰顯他們的風度,但是酒井一郎說柳峻做手腳,分明就是耍賴的意思。這賭石是他自己挑的,既沒有作假也沒有擦石,連毛料都是他自己解的,現在耍賴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麼?
“柳先生,我們輸了,希望下次還有機會能到您的莊子上來購買毛料。”服部岡本雖然是服部集團的董事,但是在柳氏財團看來也不過是小嘍嘍。而且現在是在紐約,他不敢太過放肆,遇到這事低一低頭服個軟就過去了。
柳峻卻是不打算給服部家族面子,他將手中的那塊翡翠遞給了繆先生,在清水中洗乾淨手,慢悠悠地道:“服部先生,我想我那位妹妹可能沒有告訴你,我們柳家在美國紮根這麼多年,有三不做。”
三不做,服部岡本納悶地看着柳峻,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做違法生意,不做違背良心的生意。”柳峻說到這,頓了頓,這才淡淡地看着服部岡本,笑道,“還有最重要的一條,不做日本人的生意。”
服部岡本臉色陰沉一片:“柳少董是在說笑嗎?我可是聽令妹說貴財團有大生意要與我們集團合作纔來的,你們這是耍我們好玩?我可告訴你,我們服部集團不是這麼好欺負的,這事我們可以通過法律途徑起訴你們!”
柳峻搖了搖頭,嗤笑一聲:“起訴?您確定這事有用?另外我需要申明一點,現在柳氏財團是由我說了算,與你談生意的是我妹妹,與我並沒有多大關係。我差點忘記告訴你了,我妹妹很快就要與何氏六公子完婚,您要與她談生意,最好是問過她的丈夫之後再說。”
柳峻這話很明顯是在告訴他,柳詩萱一旦和何家少爺成婚,就將成爲何家的太太,與柳家的確沒有多少關係了。到時候柳氏財團的生意輪不到柳詩萱插手,所以就算柳詩萱答應了服部集團任何條件,沒有經過柳峻這位當家少主的同意,那也是白搭。
服部岡本不是傻子,乍聽這話愣了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臉色大變。他的確是與柳詩萱達成了一項協議,沒有想到事情會出這樣的變故。他朝着服部正野使了個眼色,見服部正野搖頭,緊繃的臉色這才放鬆下來。
宋雅怡雖然不清楚柳家的具體情況,但是從柳峻和柳詩萱的關係可以看出來,這兩兄妹的相處應該不是很融洽。這讓宋雅怡感到非常疑惑,按理來說,兄妹是沒有隔夜仇的,除非他們之間有什麼解不開的恩怨。
巫家與柳家的恩怨都在上兩代,與他們這些年輕人確實沒有多大關係。原本宋雅怡對柳家的印象並不算好,宋雅怡對柳峻印象倒是挺好,尤其是柳峻所說的三不做,讓宋雅怡對柳家徹底改觀。能夠謹遵祖訓,不違背道義與良心,柳峻這個人雖然奸商氣質濃厚,但是看樣子並不是那種奸邪之人。
這個賭局算是告一段落,柳峻也不去計較了,那邊繆先生將服部岡本三人買下的三塊毛料又重新收回了倉庫,酒井一郎眼底閃過濃濃的不甘,但是礙於柳家的地位,他就是再不滿也不敢囂張。
三個人並沒有因爲輸掉賭局而離開,反而是站在一旁等着,因爲他們剛剛已經得知,宋雅怡和柳峻還會進行一場賭石比賽,這讓酒井一郎既不服又不屑,在他看來,什麼賭石高手都是吹出來的,神仙難斷寸玉,這兩人能賭出翡翠,不過是靠的運氣。他倒要看看,這翡翠女王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夠當得起這樣的名頭。
三個人就靠着石亭子站在欄杆邊上,並未留意到一旁的石凳上還坐着一個人。許宣沒有湊到解石機前去看熱鬧,而是老神在在地坐在石亭裡看似漫不經心地在玩弄着指甲,隨着夜風拂過,淡淡的粉末就飄落在了三人的衣領之中。
“這幫小日本真是不要臉,小雅姐,後天鑑寶大會一定不能讓他們搶了風頭,最好是狠狠打壓下他們的囂張氣焰,讓他們知道咱們不是好惹的!”姜小沁還在爲剛剛酒井一郎試圖耍賴一事耿耿於懷,忍不住朝着宋雅怡悄聲說道。
到後天他們能不能囂張得起來不知道,但是許宣剛剛下的那點毒粉就夠他們受的了。宋雅怡衝着許宣眨巴着眼睛得意地笑了笑,示意她剛剛已經看到他偷偷動作了,許宣的嘴角微微一勾,不動聲色地將茶盞中的水倒在了地上。
這才朝着柳峻走過去:“柳先生,不知道我們的賭約還算不算數?”
柳峻笑道:“當然,宋小姐不覺得麻煩就好,在下榮幸之至。”
宋雅怡隨着柳峻進入到存放毛料的倉庫,之前雖然已經進來了一次,但是還沒有來得及看就出去了,現在進來看到裡面的規模,宋雅怡禁不住目瞪口呆。
這是她第一次在私人倉庫裡看到這麼多全賭毛料,這裡的毛料至少有上萬塊之多,毛料按照場口、大小、表現被分成了七八堆,在這個偌大的倉庫,被歸置得非常整齊。
“這些毛料有的已經收藏了很多年,有的是纔剛剛纔購進來的新貨,在經過篩選之後纔會進入到倉庫裡保存。如今好毛料愈漸少了,這些毛料現在囤積下來,能夠在將來讓柳氏的珠寶公司走得更遠。”柳峻見宋雅怡眼中露出驚訝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解釋道。
宋雅怡笑了笑,她聽懂了柳峻話裡的意思,他大概是知道宋雅怡開了一家翡翠公司,所以善意提醒她多多囤積貨源。
事實上囤貨這事宋雅怡也確實一直在做,但是她到底是一個人,哪裡比得上柳氏這樣的大財團,如此財大氣粗,上萬塊的新老場口毛料,還是專門選出來的好東西,恐怕只有緬甸那幾個大家族的玉礦能做到這樣的地步。這個柳家,果然是不容小覷。
這次兩人選毛料的速度要比酒井一郎快速很多,宋雅怡在一堆毛料前蹲下來假裝看石,在等到柳峻選中了一塊毛料之後,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在另外幾塊毛料前轉悠了幾分鐘,似猶豫似遲疑地徘徊了一陣,最後才下定決心一般,選中了一塊毫不起眼的毛料,微笑地搬了起來。
“宋小姐選好了?”見到宋雅怡站起身走了過來,柳峻的眼中帶着笑意,不過下一秒他在看到宋雅怡手中的那塊毛料之後,眼中原本的笑意頓時褪去,變成了疑惑與猶疑,“宋小姐你確定選這塊?”
宋雅怡笑着點了點頭,跟在柳峻的身後走了出去。這次依然是兩人親手解石,不等柳峻說,宋雅怡自動自發地走到了之前酒井一郎使用過的解石機前。柳峻微微一愣,隨即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一般賭石的人都相信運道一說,尤其是在剛剛解石的時候,柳峻的那臺解石機切漲了,而酒井一郎的那臺解石機解垮了,隨便一個人都會選柳峻的那臺,這意味着可以沾染上好運氣。但是宋雅怡偏偏沒有這麼做,這證明她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