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不可以不悲傷?
江格希怔住,墨藍色的瞳眸裡涌動着複雜的情緒,但始終未回答一句話。
藍心湄失望的垂下眼眸,轉過身,拉起安聖基的手,扶他坐到牀邊。
然後走進洗手間裡,拿出一塊溼毛巾,繞過江格希,走到牀邊,給安聖基擦嘴角的血跡。
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希,並不愛她。
她不要再傻傻的跟個木偶似的,受他的擺佈了。
“希,你走吧。”藍心湄沒有回頭,卻能夠聽見身後江格希沉穩的腳步漸漸走遠。
希生氣了?呵呵,她就不能有一點自己的尊嚴麼?
剛纔,當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時,他眼裡的淡漠跟猶豫,她看的一清二楚。
她不是個傻子,他的心思她已經看清楚了,他的心裡沒有她,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個人在傻傻等待而已。
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想要撫平她臉上的憂傷。
但是藍心湄卻打開了安聖基的手,不知爲何她現在不想見他,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只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失神的從牀邊坐起來,不顧安聖基的阻攔,藍心湄一個人衝出了酒店。
……
空蕩的大街上。
車輛穿梭,來來往往。
習習的涼風,忽而吹起,捲起法國梧桐樹掉落在地上的葉子,在空中翻滾了幾圈,又重新靜寂的飄落在地面上。
人人的臉上,都是麻木的,冰冷的。PQmS。
一條街邊的長椅上,靜靜的坐着一道纖細的身影,一身簡單的純白色長裙,襯得她的身子愈加的輕盈,輕紗般的材質,隨風飄起,讓人有一絲錯覺。
彷彿,她會被風吹走一般。
藍心湄的臉是麻木的,一雙清澈的眼睛,只剩下冰涼的清冷,看着人來人往,遊離的車輛,紅潤的菱脣早已凍成了乾裂的白色。
現在,她真的很像一縷孤魂,遊走在喧譁間的孤魂。
其實,她從來就是孤單的,從出生一開始,就註定了。
她的孤單,來自於母親的厭棄。
想到自己的母親,藍心湄笑的更苦澀了。
從小,母親對她跟姐姐就有天壤之別。
姐姐藍心婷是母親心目中的小公主,享受着獨一無二的母愛。從已想開。
可是她,記憶中母親看她的眼神總是憎惡的,從小母親就一直罵她是“賤貨”,後來姐姐因爲宮澤泉出了事後,母親就更加恨她了!
她和母親之間,從來沒有這種血脈親情之間的體貼與安慰,或許,連一對陌生人都不如。
她只感覺,母親是恨她的,很恨,很恨。
她的背上仍舊留着一道傷疤,那是母親有一次拿燒紅的菸頭,直接燙傷去的,當時的痛,她不記得了,只知道,她怎麼叫喊,怎麼掙扎,母親始終沒有理她。
後來,父親有了外遇,母親拋下幼小的她,只帶着姐姐一個人走了!
她以爲她會在街頭餓死,凍死,卻沒想到,會有一個他,驀地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意外,是美麗的邂逅,還是命運的糾纏?
在接下來的四年裡,江格希成了她生命的全部。
是他給了她一個家,給了她生命的意義,如果沒有江格希,她還不知道自己現在哪裡?
可是,他明明爲她支撐起了一片幸福,爲何要在她相信他可以帶給她一切美好的時候,拋棄她呢?
她要的,其實不多,並沒有想過一種人人敬仰的生活,不需要富裕,不需要太過於喧譁,她要的,只是平淡的生活,至少沒有矛盾,沒有煎熬,再也沒有掙扎。
心裡的苦悶多了,最終苦的,還是自己。
想開了,也許就放開了,坦然了,假如想不開,只會陷在死衚衕裡,誰也救不了你,除非,你自己醒悟過來。
夜色,漸漸的更濃了,藍心湄在心裡暗暗下着決心,她也許是應該學會獨立,不可以任何事都再依靠希了。
就像她對希說的那樣,她需要自己的空間跟自由,希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他已經陪伴了她將近五年了,人生有多少個五年?以他的年紀,如果這時候想要結婚生子,想要安定下來,她有什麼資格說不呢?
不能再拖累希了!
閉上雙眼,再次打開的時候,眼眸裡已經恢復了決然的清明。
旁邊一輛精美的跑車經過,敞篷的車子裡,幾個外國人,吹着口哨,臉上都是笑容。12356034
藍心湄也跟着他們微微地笑着,如果有一天,她也能這麼沒心沒肺,該有多好?
希走了,她知道,他一定是生氣了。
她不能去找他,也許,他會很冷漠的推開她,無視她,從她的身邊走過。
旁邊的長椅上,有一對情侶正在親吻,藍心湄突然有些尷尬,站起身,卻發覺在更旁邊的長椅上,有一對男女早已剝去了彼此的衣服,在做……那種羞人的事。
臉色不自覺羞赧得紅透,她怎麼忘記了,這裡是在法國,浪漫的街頭,隨時都會有激情燃燒起來。
掃視了下四周,藍心湄卻發覺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地方,沒有了地圖,她更像迷了路的陌生人。
就在這時,安聖基找到了她!
看着藍心湄一個人蜷縮在不起眼的角落裡,頭深深地埋在臂肘內,不知道在想什麼。
遠遠看上去,此時的她就像是一隻沒了雙翼的蝴蝶,被暴風雨摧毀地更加支離破碎,所以靠在一片浮葉等待着殘軀的一點一點腐爛。
又像是找不到家的小貓,累了,受傷了,就躲起來把自己蜷縮在一起,獨自舔舐着傷口。
不管是什麼,此刻安聖基心疼地像被人揪起來似地。
可是這樣的疼痛又是那樣無力。
對,無力,那種無力的感覺遍佈了安聖基的全身,
他能夠做的那麼多,他可以得到的那麼多,可是此刻他卻不能讓眼前這個他最心疼的人回到原來的樣子,哪怕是隻有一個最最單純的微笑。
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能夠代替她承受這一切,可以代替她痛啊。
安聖基在這一刻感到了之前肩膀上的重量。
那時有別於以前任何一種責任。
他那麼確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想要與之度過餘生的人。
那麼他有信心,在剩下的時光裡,陪着她一起走出黑暗,陪着她一起舔舐她的傷口。
他要給她重新撐起一片天。
一片幸福的明天。
“湄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