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醒來了,活下去!
吃完了東西,江格希有了一絲力氣,他坐回牀邊,拿起那份報紙,輕輕地念。
低沉的嗓音,在病房裡響着,空寂如大提琴悲傷低鳴地奏響。
田嫂的眼睛紅了紅,拿起藍心湄和江格希換洗的衣物放好,她知道現在的情況,江先生身負重傷,又患有癌症,而藍小姐呢?在沒有安少爺的消息前,她也許都不會醒來,先生必定會在醫院裡陪她,他們倆都不會出院的。
收拾好東西,田嫂又去打了熱水過來,要給藍心湄擦拭身體。
江格希放下報紙,淡淡地接過毛巾:“我來。”
他輕輕地給藍心湄擦拭着臉,小手,身體……
一顆顆解開她病服的衣釦,看着她凸起明顯的鎖骨,纖細的身體,他的目光憐惜而眷戀。
他那麼細緻而認真地擦拭着,彷彿藍心湄如果這樣昏睡下去一輩子,他都可以耐心地照顧她一輩子……
當然,江格希絕不允許她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他會不停地吵她,每天給她念書,念報紙,直到把她念醒爲止!
毛巾觸碰到藍心湄胸口的懷錶,那銀色的表蓋上,有淡淡的紅色血跡。
江格希的眼眸猛然一緊……
他現在只要看到有關於鮮血的東西,腦子裡就會開始自動重播那血腥的一幕。
江格希快速將藍心湄的懷錶取下來,交給田嫂:“清洗乾淨。”
“這懷錶能碰水嗎?”
“嗯。把裡面的畫像拿出來。”
江格希拿着那張小小的畫像,凝眸看了半響,神色沉重。
那畫像裡兩個Q版的小人,分明就是藍心湄跟安聖基。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永結同心,恩愛美滿。XXXX年XX月XX日
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江格希的心狠狠的被撞擊了一下。
目光復雜的看着躺在病牀上的藍心湄。
她就這麼愛那個安聖基嗎?
如果他真的一直下落不明,她是不是就一輩子不醒了,這樣一直逃避下去?
江格希深嘆一口氣,將照片用杯子壓在旁邊,繼續給藍心湄擦洗身體。
手指,遊弋過她身體每一寸細膩的肌膚。
心裡卻暗暗發誓:他一定會幫藍心湄找到安聖基的,一定要抓到幕後的操縱者,給予她血的教訓!
給藍心湄換上乾淨的衣服,江格希幫她蓋好薄毯,重新拿起那份報紙……
田嫂將懷錶洗乾淨後,晾在桌上,一直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等候吩咐。
夜越來越深,她的視線由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幾次忍不住睏意睡去,幾次醒來,都見江格希坐在那裡,在讀報。
看看時間,已經凌晨3點多了。
田嫂打了一個哈欠,給江格希的水杯蓄滿水:
“先生,這麼晚了,您早點休息吧。”
她開始後悔說那種話了,本來是怕江格希在病房裡一個人想太多,結果現在他居然一直在念,嗓音都有些微啞了。
平時他是最精明的商人,可是,一旦碰上了藍心湄,他就變得愚鈍。
明知道這是託辭,明知道這沒用……他還是抱着“或許有用”的0.1%的希望苦撐下去……
田嫂想了想,低聲說:“可能是藍小姐不喜歡聽這個吧,她平時就不愛讀報紙。先生,你再讀下去,她不喜歡,也是無動於衷的。”
江格希嗓子微微啞着,喝了一口水:“她喜歡聽什麼?”
“音樂啊!先生你忘了,小姐初中的時候就很喜歡音樂……我記得,她平時最喜歡聽鋼琴曲……她說鋼琴曲純淨悠揚,彷彿能淨化心靈……”
江格希頷首,放下報紙,淡聲道:“明天,搬一臺鋼琴過來。”
第二天早晨5點多鐘,清晨第一縷光芒透過窗口閃耀進來。
藍心湄彷彿感受到了那種光芒,眉頭微微蹩着,少頃,睜開了眼。
身體,很酸很痛啊。
這兩天,藍心湄都陷在一片白光之中,昏睡中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在哪裡,像是浮在棉花上,全身輕飄飄的,腦子是極度放空的狀態。
陷在一睜開眼,光線立即刺得她微微眯起。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地板……輸液瓶……
這裡是哪?她是誰?這是什麼?
慢慢的,凝結的意識開始回籠,頭脹痛過後,藍心湄記起了所發生的一切!
這裡是醫院,而不是天堂……
安聖基!!!
藍心湄腦子裡快速的想起一個人,然後她坐起身體,慌忙的想要下牀,卻在一處定格住了。
隔壁的病牀上,高大帥氣的江格希睡着,臉色疲憊而憔悴,充滿了倦容。
江格希是在4點鐘睡去的,他實在撐不住睏意,令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睡去的1個小時後,藍心湄醒來了。
晨曦中,江格希的五官輪廓在光芒中十分深邃。
藍心湄想起她昏迷後耳邊的聲音,想起他緊緊握着她的手……
彷彿一直有一道聲音,叫着她,哀求她:心心,你一定要醒來,要活下去,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要堅強……
那聲音,變成了藍心湄唯一的精神支柱。
藍心湄支撐着,身體的力量在一點點流逝。
卻因爲有了江格希的鼓勵,她才堅強的甦醒過來,面對發生的一切。
側臥着身體,藍心湄靜靜地看着江格希。
就在這時,沙發上的田嫂醒來了,看到清醒的藍心湄,她的眼睛漆黑而清明,正機靈地轉動着呢!
“小姐!”田嫂忍不住激動起來。
她沒想到藍心湄這麼快就醒了,按照醫生的說法,她是因爲受了巨大的刺激纔會突然間暈倒過去,還有可能長期昏迷不醒呢。
這些醫生,就會危言聳聽,害江先生急成這樣……
藍心湄怕吵醒江格希,立即將食指比在脣前,不讓田嫂發出大動靜。
江格希看起來,那麼累,那麼的疲憊,黑眼圈也好重。應該讓他多睡一會。
爲了照顧她,他應該很久都沒有睡吧。
他自己剛做完手術沒多少時候,身上的傷口根本沒癒合好,還這樣不知道照顧自己,一心就只有她。
“小姐,餓了吧?我去給你買早餐。”田嫂壓低了聲音說。
藍心湄的確是餓了,不但餓,還很想上廁所。
本來一直在打藥水就會腹脹的,她點點頭,等田嫂輕聲離開後,也下了病牀,輕聲進了衛生間……@。
藍心湄從前天昏迷後,就一直在輸液,今天凌晨4點多的時候,護士來把吊瓶拿走。
許是藥效發揮了作用,隔了一個小時,藍心湄就醒了。
不知道掛了多少藥水,尿裡都有很重的藥味。
而且藍心湄脫褲子的時候,看到內褲上墊着好大一塊的尿不溼,差點吐血。
躺在牀上,只能靠這個解決吧,還好沒吃什麼東西,大廁可以憋到現在……
解決了身體需求後,藍心湄舒服了很多,輕聲打開衛生間的門,走出去,卻豁然發現,原本躺着江格希的病牀上沒有人了!
而病房的大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洞開着——
藍心湄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江格希已經醒了?什麼時候醒的?
他該不會是醒來後沒有見着她,以爲她不見了,就追出去了吧?!
藍心湄剛跑到病房門口,就頭暈目眩……身體還沒完全好,有些貧血,而且兩天沒吃東西了,又經歷了安聖基車禍失蹤的打擊,身體十分無力。
她扶着門框,見走廊上空空的,沒有人。
藍心湄正好走回病房裡,站在陽臺上去看……
正好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醫院大樓走到坪上。江格希明顯是跑到那裡的,喘息着,左右張望,目光急切地搜尋着。
他在找她——
藍心湄的心,就在他進入自己視線的那一刻,倏然放下。
她開口要叫江格希的名字,卻發現一開口,自己的嗓音沙啞的厲害,根本聽不清楚。
她用力咳嗽,聲音還是不夠大,而那邊江格希一邊左右看着,一邊慢慢遠離她的視線……
藍心湄的內心有一點焦急了……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江格希這樣走了,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
這種壞預感讓她害怕起來,她張大了嘴,拼命想要發出聲音。
可偏偏自己的嗓子在這時候不爭氣,興許是有些感冒發燒了,嗓子像燒着了一樣,沙啞難受。
顧不得其它,藍心湄生怕江格希找不到自己會着急,一個人扶着醫院走廊的牆壁,幾步一小跑,幾步慢慢走的,往江格希離開的方向追去。
十幾分鍾後,她走到了醫院大樓前的坪上。
過好江這。可等她到時,哪裡還有江格希的人影?
藍心湄累得喘不過氣,喉嚨灼燒,腦子暈得厲害。
她慢慢蹲下身,呈鴕鳥的姿勢,頭埋在雙膝上,想要靜等腦子的眩暈感過去。
不要急,就算江格希走了,一會兒田嫂還會回來啊。
他們發現她不見了,肯定會出來找她的。
就在這時,藍心湄的胳膊猛地被一股力抓住,下一刻,她整個人被帶進一個如燙鐵般的懷中!
藍心湄的臉磕在男人結實的懷中,不用擡頭,都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