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並不是她很大方。
也不是她心寬。
只是一種她自己都無法解釋的信任。
她說過,絕對不會再懷疑他,那就不會懷疑,除非是事情的真相讓她頭破血流……
除非是,那些所謂的真相,讓她能夠完完全全給談晉承定罪,能夠讓她徹底對談晉承失望,永遠不再回頭……
如果不能,那這些所謂的真相,她都不會相信的。
童謠說談晉承在洗澡,如果換做是別人的話,或許就會覺得,他們兩個共處一室,他的洗澡,他們必然會一起過夜……
可顧以安就是不信。
她不會相信。
她這會兒真的完全不擔心別的,她反倒是擔心談晉承的安危。
童謠的情緒根本就不穩定,顧以安覺得,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或者也不是這麼說,而是童謠已經徹底瘋了。
童謠現在的心理,肯定是有問題的,有着極大極大的問題。
她正常的時候,會把談晉承看作是她最愛的人,是她心中的執念,是她的夢境,是她必須要追尋要掌控的夢中人。
可是真正地跟談晉承接觸了之後,一旦談晉承有任何讓她懷孕的地方,她就會對談晉承下手!
精神不穩定的童謠,她會認爲這個不是真正的談晉承,是有人假冒的,所以她要殺了他,要找出真正的談晉承……
顧以安真的很擔心很擔心他。
他不能有事。
顧以安深吸口氣,閉上眼睛,努力地讓自己睡着,可是眼前總是會閃現出一些危險的畫面。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在逼迫了自己半個小時還是睡不着的時候,她決定放棄這麼做了,隨便吧……
反正在這麼努力地逼迫自己之後,還是沒辦法睡着,那就不用睡了,靜靜地享受黑夜。
這樣的夜,很安靜,正如她此時此刻的心。
心靜如水,好像是什麼都不用去想,什麼都不用去管……
而此時,錦盛酒店的頂層,總統套房內。
談晉承安靜地站在窗口。
他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房間內沒開燈,他的身形與黑夜完全融爲一體。
窗外,是S市那璀璨的夜景。
無數的霓虹燈,無數閃光的廣告牌,這樣強烈的燈光,完全遮蔽的天地,完全擋住了星光,天空之上,一片漆黑,還有亂七八糟的光暈,就是看不到羣星。
他整個人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氣質也很冷清,跟着黑夜很像很像。
他在這裡看不到星光,但是顧以安在碧水灣別墅區那邊,肯定能夠看到天上璀璨的羣星的。只不過晚上更深露重,溼氣太大,她就算是喜歡看星星,那兩個小傢伙以及張姐,都不會讓她去看的,最多是看幾分鐘,就會讓她回來了。
想到這裡,談晉承就有些想笑。
不過,他最終還是沒笑出聲來,只是脣角微微翹了一下,翹起了一個幾乎看不到的弧度……
“啪!”
房間的燈被忽然打開。
光亮如晝。
就在談晉承身後不遠處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穿着酒紅色長裙的女子。
那是一條很美很美的紅裙,細細的肩帶,綢緞般絲滑的垂順之感,貼身的剪裁,胸前是低胸的褶皺設計,會讓人看起來很豐滿,腰線和臀線的位置,也勾勒得很美……
總之,這是一條誘惑力十足的裙子。
但並不是誰都能撐起來這條裙子的。
如果身材不夠的話,穿上這條裙子,只會鬆垮垮的,走樣,很難看。
此時坐在沙發上的女子,款款起身,站了起來。
她的身材……真的是相當完美,這條裙子被撐得極其漂亮。
然而……
此時任何一個人在這兒,看到這女人和這裙子的時候,都不會覺得美。
因爲,女人的皮膚……
原本在紅裙的映襯下,女人的皮膚應該是白皙誘人的,她的肩膀,她的腰身,曲線都非常非常完美。
可唯獨她的皮膚……
她脖子裡的皮膚,帶着一層層的褶皺,乍一看就好像是老年人那種鬆垮垮滿是皺紋的皮膚,再仔細一看,根本不是……她的皮膚,比老年人滿是皺紋的,還要可怕得多!
那不是一層層的褶皺,而是一條條一片片的疤痕,恐怖而猙獰的疤痕。
看起來,很多像是大面積燙傷所留下的疤痕,還有的是割傷……
而且不是意外受傷的那種割傷,形狀非常奇怪,更像是被人故意給割成了那個樣子的傷口……
她的脖子,她的胸前,她的手臂,可以說,除了臉和手之外,她身上任何*裸*露在外的皮膚,任何能被人看到的地方,都佈滿了各種各樣的疤痕。
恐怖而猙獰。
這個女子,就是童謠。
童謠一步一步地朝着談晉承走了過來。
談晉承一直都沒有回頭,就只是安靜地看着窗外的夜色,看着那車水馬龍。
“她會相信你嗎?”
童謠的聲音很輕,還帶着一絲笑意,說不上是輕蔑還是什麼。
“會的。”談晉承淡淡地說道。
“你倒是對她很有信心。”童謠輕笑了起來,“你忘記了上次在天台的時候,她是怎麼做的?她直接就跑開了。她看到我們接吻,她跑了,她不敢看……”
童謠的笑聲越來越放肆。
談晉承卻依舊無動於衷,沒有任何反應。
童謠自己笑了一會兒,好像是笑夠了,就停止了。
她從後面,抱住了談晉承的腰,她的臉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背上,一動不動,她抱着她腰部的手臂,環繞得很緊很緊。
“阿承,阿承……”
她的聲音裡帶着迷醉之意,很深很沉。
談晉承的身體微微一僵,但是很快就放鬆了下來,他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
童謠也不在意,她就只是那樣抱着他,“阿承,這麼多年,你可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沒日沒夜得想你。就在我中槍的那一刻,你決定放棄我的那一刻,你轉身離開的那個眼神……時時刻刻都在我的眼前播放,那個畫面,就好像是永遠定格了一樣。我忘不掉,怎麼都忘不掉……”
談晉承閉上了眼睛,他,根本就不記得他當時是什麼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