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塵的話，小夜並未反駁。
她一直都很平靜。
只是在藍塵說完之後，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地笑了一下，笑容裡是說不出的譏諷，還帶着讓人看不清楚的其他情緒。
藍塵在說完那些話之後，也沉默了。
不過他並未沉默多久，就直接說道：“我並未指責你。”
小夜輕笑，點頭，“我知道。”
藍塵有些詫異地看了小夜一眼，才又道：“你跟她本質上是不同的人。她善良單純，你心思詭辯又狠辣無情，你們兩個誰都沒錯。”
“所以呢？”小夜的目光早就已經恢復了淡然，她也很想知道藍塵這麼說究竟是要做什麼。
“我要她活着。”藍塵的聲音很平靜。
小夜深深地看了藍塵一眼，才淡淡地說道，“我剛纔的確有那種想法，她這樣一個恐怖的殺人機器如果放在外面的話，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不會的。”藍塵的雙眸直直地對上小夜的眸子，“我保證，她不會的。”
小夜不吭聲，就只是看着藍塵。
保證？呵呵，這簡直是世界上最可笑的兩個字了。沒有誰能給另外一個人的命運作擔保的，小夜不行，藍塵也不行，誰都不行。
“她也相信的，不是嗎？”藍塵忽然又說了一句。
小夜的眼睛驟然眯了起來。
藍塵說的她，指的自然是顧以安。的確，從一開始見到鍾微並且知道鍾微的身世之後，顧以安就想過要救鍾微，爲此她也費了不少心思，甚至她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之下，還拜託了陌雲袖，當顧以安注射了b試劑開始進行試驗的時候，她根本沒有精力管別的事情別的人，可以說，鍾微一直都是陌雲袖在照看着的。
如果不是想要給鍾微一條活路，顧以安根本不用做這麼多事情。
真是……聖母啊。
見到一個可憐的就想要拯救，殊不知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小夜說不出心中到底是什麼感覺，對於顧以安的這種行爲她應該是要鄙夷諷刺的，可是她的心情卻很平靜，很平靜地就接受了顧以安的安排和打算。
爲什麼呢？
沒錯，顧以安就是一個聖母，雖然她自己一直都不承認，她自認爲在心狠的時候也能狠下來，可事實上，她是最心軟的一個。
鍾微和藍塵不管有什麼遭遇，都跟她沒關係的。
她自己都要活不成了，可偏偏她還能有心思去關心別人！
如果換做是小夜的話，她會在第一時間找機會殺掉鍾微和藍塵這兩個人，杜絕一切可能的威脅。
要知道，鍾微和藍塵可是兩個有着自己意識的人，不是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隻知道聽從命令或者是追尋本能動作的天使們，她可以利用那些沒有自我意識的天使們製造混亂，但卻不能輕鬆地利用鍾微和藍塵這兩人！
不光是不能利用他們兩個來達成某些目的，甚至她還需要格外防備這兩人。
萬一在關鍵時刻，這兩人忽然給她來個後院起火，那她真是哭都哭不出來。
爲什麼顧以安就能那麼輕易地相信他們兩個呢？
小夜覺得很神奇。
她從誕生以來就沒有嘗過信任是什麼滋味，她對任何人都不信任，除了她自己。包括淡暮生，她也並不會完全信任的。用一句簡單的話來形容就是，她早就已經沒有了信任人的能力！
很可怕不是嗎？
所以小夜一直都覺得很神奇，顧以安怎麼會那麼容易就信任別人？
她吸取的教訓還不多嗎？
從一開始她的生活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她成長的每一步，都伴隨着虛假和欺騙，甚至可以說她每一次都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欺騙……
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變得跟小夜一樣冷血心腸嗎？難道不應該變得完全不會再輕易相信別人嗎？
可是顧以安，她究竟是如何辦到的？在自身經歷了無數的欺騙和背叛之後，還能如此輕易地相信別人，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葩！
無論小夜再怎麼不相信，這都是事實，是她改變不了的事實。
“你想怎麼樣？”小夜淡淡地看着藍塵，聲音之中似乎聽不出什麼情緒。
藍塵輕輕一笑，“你覺得呢？”
“她做的決定，我會尊重。”
沒錯，是尊重，但並不是認同。
不過對於藍塵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原本坐在地上的藍塵，緩緩地站起身來，看着小夜說道：“現在大概是最後時刻了吧。或者說你認爲你的權限，還能持續多久？”
小夜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雖然這也是她早就已經想到的問題，但被藍塵這麼直白地指出來，她還是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是的，她現在的權限是陌雲袖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給她開通的，是最高權限，可是然後呢？
這種最高權限能夠持續多久？
不，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問，答案非常非常清楚，她的權限甚至連一個小時都持續不了！
剛纔在辦公室裡，陌雲袖已經暴露出來了，她應該很快就會離開維度，而在離開維度之前，她肯定會把這裡的一切都恢復原狀，包括這短暫授予她的最高通行權限。
小夜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這會兒陌雲袖恐怕已經要走了吧，而一旦她的最高權限沒有了，她將寸步難行！
“時間不多了。”藍塵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毫無起伏的樣子。
小夜咬緊牙關，看了藍塵一眼，什麼都沒說，直接果斷地伸手貼住了玻璃幕牆，調出了身份驗證界面。
她用極快的速度通過了身份驗證，然後快步走了出來，緊隨着她走出來的就是藍塵了。
然後，她什麼都沒說，直接走到了他們剛剛走出來的這個實驗室對面的那個實驗室。
也就是鍾微所在的實驗室。
同樣的動作，她做得極快。
一分鐘都不到，鍾微就也從她所在的實驗室裡走出來了，而實驗室的玻璃幕牆門，已經重新落下，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現在呢？”鍾微第一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