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可以沒有顧忌地喜歡陸默然，就是因爲她和陸默然算是同道中人。
因爲陸默然對醫學也有着發自內心的癡迷，所以顧以安不擔心和陸默然在一起，會影響自己對醫學的追求。
儘管後來結果並不好，不過跟陸默然的分分合合，的確也沒有影響到她在醫學方面的專業技能，可以說，沒有拖她的後腿。
因爲哪怕是在最甜蜜的時刻，陸默然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沒有超越醫學。
當然，現在也不能說談晉承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會超越最神聖的醫學，可是至少，談晉承對她的影響力，已經讓她感覺到了害怕！
如果真的有一個人，有一份感情，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可以超越她視之如靈魂的醫學，那麼她絕對不是歡喜和快樂，而是恐慌！
她可以毫無顧忌地把自己的靈魂奉獻給醫學，那是因爲她知道，醫學永遠不會背叛她，她爲醫學付出多少，醫學就也會回報給她多少，這是一個最簡單的等值交換問題，絕對不會存在任何疑問。
可是人和感情？
這付出和回報，可就難以計算了。尤其是，如果她真的投入了全部，最後卻一無所有……
顧以安的心有點兒冷。
她終究還是答應了跟這個病例，因爲這是提高她專業技術和經驗見識的一個絕佳機會。
“十點鐘，神外的會議室，不要忘了。我做病例講解。”陸默然微笑着說了一句，就轉身離開。
見陸默然走了，蕭楠才吐吐舌頭，“顧醫生，你知不知道是什麼病例，我可以去看看嗎？”
顧以安抿了抿脣，點了一下頭，“隨便你吧，到時候多看多聽少說話就是了。”
“一定！”蕭楠的情緒一下子就高漲，轉身出了值班室。
顧以安把手頭的工作趕緊交接一下，有去看了一下薄弈，就差不多到時間去開病例研討會了。
會議室裡，副院長，謝醫生，還有好幾位不認識的專家，以及陸默然都在。
“這是一個非常罕見的脊柱腫瘤，即便是我從醫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脊椎腫瘤。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病人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狀況，尤其是被那腫瘤壓迫到的神經，竟然也都還在繼續工作。”
陸默然一邊說着，就一邊打開觀片燈，把片子卡上去。
在場的都不是沒有任何經驗的醫生，自然能夠一眼看出來那腫瘤的位置形態以及可能帶來的惡性影響。
“這腫瘤的常規活檢結果已經出來了，是良性的。”陸默然淡淡地說道，“不過現在問題並非是這個。雖然腫瘤是良性的，但是這腫瘤的大小和位置，非常刁鑽，想要安全地移除這個腫瘤，非常難。因爲這個位置的神經血管非常豐富，一旦出現任何失誤，都可能會造成病人下肢癱瘓。”
衆人在看到那片子的時候，也都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那腫瘤真是相當大啊，果然是前所未見的。如果按照正常情況的話，這個病人應該早就癱瘓了纔對，可是這病人居然還能好好地行走。
這樣的腫瘤，恐怕很多醫生只看一眼，就直接放棄了。畢竟病人現在還是很正常的，可是一旦移除，出現任何失誤，病人都有很大的可能會癱瘓。
哪怕是最頂尖的神外醫生，對於這個手術也最多隻有五成不到的成功率！
當然了，如果不移除這個腫瘤的話，這個腫瘤上面血管豐富，甚至已經長出了單獨的動脈來供血，那意思就是這個腫瘤還會繼續長大。且不說長大的腫瘤對神經的壓迫會更嚴重，估計很快就會讓這病人失去行動能力，更重要的是，這腫瘤很不穩定，一旦破裂的話，腫瘤上的大動脈大出血，病人甚至會死亡！
這樣的手術必須要事先進行模擬手術，謝醫生主刀，陸默然是顧問，顧以安在這種手術之中，只能從旁協助，幫主刀醫生握住夾鉗或者是牽引器等等。
連續進行了三次模擬手術，可都失敗了。
謝醫生嘆了口氣，“這邊的幾根神經都繞不過去，而且人體內的神經比模擬的這些要更脆弱，比剛纔這更小的力道，也都承受不住的。”
陸默然微微點頭，“從小腿上取一段神經，做旁路繞過去行嗎？”
“那樣的話也並不能降低多少手術風險，而且手術時間會更長。
此時，模擬手術室裡已經只剩下了謝醫生、陸默然和顧以安三人。
顧以安想了想，就說道：“或許我們可以分兩次做完手術。第一次手術，先處理腫瘤的動脈，只要能夠切斷腫瘤的營養和血液供應，腫瘤就會慢慢死亡、萎縮。現在這個沒辦法繞過去的部位，一旦腫瘤萎縮的話，剝離或許就會容易一點。”
“這樣也不行，這裡的血管和神經都交錯生長，即便是腫瘤萎縮了，也不會降低剝離神經的難度。”陸默然道。
模擬手術陷入了僵局。
謝醫生笑道：“好了，都別太頹喪了，咱們先去吃飯，這種手術肯定需要經過一遍遍地模擬，一次次地研討，急不得。走，我這當師兄的請客。”
謝醫生一說話，顧以安才恍然發現，這竟然都已經到了傍晚時分了。
上午十點鐘開始的研討會，研討會結束的時候大家都是吃的盒飯，然後就開始模擬手術……
“不好意思啊師兄，改天我請您吃飯，沒注意時間都這麼晚了。我得先回去了。”顧以安趕緊說道。
早上談晉承讓她來上班的時候，她還想着，下午下班早點回去呢。
謝醫生笑了起來，“哎呀小師妹，咱們這多久才難得聚一次，你不來可太沒意思了。”
顧以安皺了皺眉，“真的很抱歉……”
“行了甭說了小師妹，就一起吃個飯，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師兄什麼時候跟你開過口？你這拒絕得也太乾脆了。走吧走吧，一起吃個飯，待會兒讓默然送你回家總成了吧？”
“算了師兄，讓她先回去吧。我們好久沒見了，順便喝一杯。”陸默然忽然開口，眼神有些晦澀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