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安卻不想再去看陸默然的表情，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人了。
她直接朝前走去，出門。
然而就在她與陸默然擦肩而過的瞬間，陸默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安安，別走。”陸默然的聲音裡滿是痛苦。
顧以安的臉色卻是在一瞬間徹底冷了下來，她的聲音更冷，眼神無比淡漠，“放開。”
如果是五年前的陸默然，他一定會立刻放開。
可是現在，他的手抓得很緊，甚至都弄疼顧以安了，可他卻還是不放手。
“安安，你……好嗎？”
如此一句話，其中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刃，戳在顧以安的心窩，千瘡百孔。
“陸先生，我好不好，跟你有什麼關係呢？”顧以安的笑容看起來無懈可擊，可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當初的陸默然，在她的身上劃開了一道傷口，深可見骨。當時的她太年輕太單純太沒有經驗，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這道傷口，所以就任其自然生長。
五年的時間，這道深深的傷口，從一開始的鮮血淋漓痛不欲生，到慢慢地變得不那麼疼，也開始慢慢地結痂癒合。到了現在，那道傷口在她看來，已經完全癒合了，沒有任何妨礙了。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當初沒有認真清理消毒過的傷口，裡面殘留了致病菌和病毒，雖然表面看起來傷口已經結痂癒合，但是裡面，已然生膿。
平時觸碰，微微疼痛，她以爲是心理作用，並不在意。今日，傷口被重新撕開，她才發現，這道傷口其實從來都不曾癒合過，甚至化了膿的傷口，更加殘酷！
真疼啊。
顧以安在心裡想着，爲什麼會這麼疼呢。
陸默然看着這樣倔強而又漠然的顧以安，他的脣抿成了一條生硬的直線，目光緊緊地盯着顧以安，一分一秒都不捨得錯開眼。
“安安，對不起……”
顧以安忽然想笑。
陸默然跟她說對不起？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了。陸默然，居然跟她說對不起！
顧以安心中想笑，臉上也就帶出了笑容，她看向陸默然，笑得很好看：“陸默然，你跟我說對不起？”
這怎麼可以呢？你是陸默然啊，你是能一聲不吭丟下我的陸默然，你是能不聲不響連分手都不跟我說，就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陸默然。你怎麼會對不起我呢？
看着如此笑容的顧以安，陸默然的心跟針扎一樣，是他傷她太深。
“安安，真的對不起。”
“好，既然你要說對不起，那我也跟你說，沒關係。”顧以安還在笑，笑得陽光燦爛。可偏偏這樣的笑容，讓陸默然的心更加難受。
“安安，你別這樣。”陸默然攥緊了拳頭。
“好了陸默然，我已經跟你說沒關係了。歡迎老同學回國，不過我現在還有事情，就不多跟你聊了。再見。”顧以安完全就像是在面對一個熟悉的老同學一樣，笑容無懈可擊，她的話也無懈可擊。
說完之後，顧以安就抽出了自己的手，快步離開。
這一幕，小薇也看到了，有些詫異地看着顧以安，“顧醫生……”
“我先走了，還有幾個在輸液的病人，你照看一下。程醫生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顧以安淡淡地交代完，就直接離開。
陸默然追了出來，顧以安已經坐上了出租車，絕塵而去。
望着顧以安離開的方向，陸默然的表情非常難看。
過去的，真的無法再找回來嗎？
一路上，顧以安都面無表情，她的腦子很亂，亂得她恨不得對着牆撞幾下。
陸默然，他怎麼能如此輕鬆地說出對不起三個字？他配嗎！
望着窗外飛速後退的風景，往事一點點襲上心頭，顧以安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眼淚根本無法控制。
“小姐，您沒事兒吧，是有親人生病了嗎？別太擔心，總會好的。”司機師傅從後視鏡裡看到了抽泣的顧以安，有些關切地問道。大概是看顧以安從醫院出來，就以爲她是有親人生病了。
顧以安吸了一下鼻子，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說道：“他死了。”
是的，從陸默然問她過得好不好開始，她心中的那個陸默然，就已經徹底死了。活着的這個，對於她來說，就只是個陌生人。
“節哀順變啊，人生難免生老病死，看開點。”師傅勸了一句。
豈料顧以安竟然被他給逗笑了，“是啊，您說的對，世事無常。”
“這就對了，想開點兒，人死不能復生。”
人死不能復生。
這句老話，讓顧以安心口一震。
時光無法倒流，破鏡無法重圓，過去的，就是過去了。
陸默然已經娶妻，而她也已經嫁人。再想這些，還有什麼意思？
很快，車子就在小區門口停下。
顧以安纔剛下車，就看到了談晉承的那輛邁巴赫。
她一愣，緊接着趕緊拿出了手機，手機關機了，一打開手機……十幾個未接電話。
顧以安走了過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搖了下來，裡面只有司機一人。
“太太，先生去樓上找您了。”司機看到顧以安就趕緊下車說道。
顧以安的臉微微一紅，太太這個稱呼，叫了這麼多遍她還是不太習慣。
“嗯。”
顧以安點點頭，立刻就轉身去了小區。
上樓之後她發現，談晉承居然在她的公寓裡。回想了一下，顧以安恍然，當時接到電話說緊急情況，她反手把門一甩就走了，估計是沒鎖上。
“回來了。”談晉承放下手裡的書本站了起來，“電話怎麼關機了？”
顧以安勉強笑了笑，“出了事故，多人受傷，我去幫忙了。來很久了？”
“剛到。”
談晉承走了過來，伸手擡着她的下巴，“哭了？”
“……事故太慘烈了。”顧以安找了個藉口。實際上，她已經是一名經驗豐富的住院醫，很快就會成爲主治醫生，別說是這樣的事故了，哪怕是再慘烈的，她都不會讓私人情緒影響工作，而且也能很快從個人情緒中脫出來，不會太過傷心。
醫生需要有同情心，可也不能有太過豐富的同情心，那樣的話只會一個病患都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