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玄的腳步很匆忙。
他直接穿過了人羣，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顧以安等人的跟前。
因爲走得太極了，他的額頭上也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怎麼了？是婉怡出了什麼事情嗎？”看到周清玄的樣子，談晉承立刻就站了起來。
周清玄頓了頓，看了顧以安一眼，才又看向了談晉承：“婉怡今天的情況不太好，剛纔……剛纔醫生給她打了鎮靜劑。”
談晉承的臉色頓時一變，他攥緊了拳頭，又緩緩地鬆開，“這麼嚴重？”
周清玄無奈地苦笑，“也還好了。”
“還好？”談晉承的眉頭已經皺得快要打結了，他斜睨了周清玄一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清玄嘆了口氣，看向談晉承：“婉怡的情況越來越差了。甚至有些時候，她還會傷害自己。”
談晉承眯起了眼睛，“醫生怎麼說？”
“醫生也沒有太好的辦法。而且婉怡的病情還有了新的情況，前些兩個月的時候，醫生例行給婉怡照腦電圖的時候，發現了新情況。”周清玄的聲音裡透着濃濃的疲憊與擔心。
“什麼新情況？”談晉承追問。
“婉怡的大腦裡，長了一個腫瘤。”周清玄低聲說道：“腫瘤的位置非常刁鑽，手術無法切除，而且腫瘤的發展非常快，只是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腫瘤就已經侵襲到下丘腦了。”
“什麼！”談晉承真的是大吃一驚，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周清玄，那樣子似乎是想要從周清玄的臉上看出玩笑的痕跡，但是周清玄的表情和眼神都很認真，沒有半點兒玩笑的成分在內。
談晉承緊抿着脣，拳頭攥得緊緊的，他看着周清玄冷聲道：“爲什麼沒有早點告訴我！”
是啊，這的確是個問題，爲什麼沒有早點告訴談晉承？
周清玄張了張嘴，看了顧以安一眼，卻是什麼都沒說。
不過他不用說，談晉承也想到了。
是的，兩個月前的時候，顧以安還在昏迷着，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那個時候他全部身心都放在了顧以安的身上，顧以安沒有清醒，他那裡還有心思去管別的事情？
而且當時，不管是韓助理還是其他人，都不會把其他這些情況來報告給他的。
畢竟當時來說，如果顧以安醒不過來的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殘存一絲理智！
“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爸媽。他們爲婉怡已經****太多的心了，爸媽的身體又都不太好，我也不敢在他們面前說這件事情。當時原本是想要第一時間告訴你的，可是當時談太太的情況也很危險，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打擾你比較好。同時我也已經找了世界名醫給婉怡看診，結論……很不好，所以告訴你不告訴你，也沒有太大的分別了。”周清玄嘆氣道。
談晉承的臉色已經黑得不能看了。
“已經確診了嗎？”談晉承壓低聲音問道。
周清玄點頭：“我已經請了世界一流的腦外專家看診，都說這個位置的腫瘤是沒有辦法切除的。很多種手術方案，最終結論都是不行。”
“把資料拿來，我再請人去看。”談晉承冷聲說道。
周清玄搖了搖頭，他盯着談晉承看了一會兒才說道：“談少，婉怡的情況，醫生也說了，就是在受罪。這麼多年，家裡人都對她的病情牽腸掛肚，或許是時候……”
“你說什麼！”談晉承的眼神陡然凌厲了起來。
顧以安心中一驚，看了周清玄一眼，又連忙看向了談晉承，她緊緊地攥住談晉承的手，用她最大的力氣。
她能夠感覺得到，談晉承的身體很僵硬，肌肉也很僵硬，這些都是談晉承給出來的信號，也是他情緒波動劇烈的信號。
除了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努力地給他安慰之外，顧以安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其實周清玄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覺得周婉怡現在的這種狀況，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負累，甚至對於周婉怡自己來說，也很痛苦，與其再讓周婉怡承受更加痛苦的手術治療和恢復，不如放任自流，交給上天來決定。
這當然是很殘忍的一種方式，可是顧以安能夠理解。
在醫院裡，她也見多了這種情況。
有些確實無法治癒的病症，一次次地手術，一次次地把病人從死亡邊緣給拉回來，然後卻沒有辦法徹底治癒，只能是繼續不斷地手術，不斷地承受痛苦，甚至連病牀都不能下來……
有些人求生意志強的話，還好說，可以從心理上克服困難。
但是更多的人，只會被這反覆的折磨，給弄得難受之極，痛苦至極，甚至是生不如死。
周清玄覺得，周婉怡現在就是處在生不如死的階段。
可是對於談晉承來說，他是從心裡無法接受這個說法的。
周婉怡，明明還好好的，明明剛纔還在跟她說笑，還那麼生動，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豈不知，很多時候是有奇蹟發生的嗎？
而且，他們要怎麼狠心，才忍心讓周婉怡去死？
生不如死？那死就好了嗎？
誰有資格替周婉怡下這個決定！
談晉承冷冷地盯着周清玄：“我不同意！婉怡的生死，不是你來定的。你找的人沒能力給她手術，那就找有能力給她手術的人，你找不到，我來找！”
此時此刻，談晉承周圍的氣壓很低，可以看得出來他有多憤怒。
顧以安也輕輕地拍着他的手背，安撫着他，舒緩着他的情緒，“的確應該找一些專家來會診的，不要着急下結論。”
她這話是說給談晉承聽的，也是說給周清玄聽的。
明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會刺激到談晉承的，可是周清玄還是選擇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爲什麼？
暴怒的談晉承，卻並沒有讓周清玄退縮。
他眸色深深地看着談晉承：“婉怡的病，以前就沒得治。”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記重錘，重重地砸在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上！是啊，周婉怡之前大腦受傷，就沒辦法醫治，難道那個時候就沒有請過世界知名專家會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