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媽媽。”葉念墨道着歉,目光卻不變。
舞臺已經閉幕,樓下掌聲一片,葉子墨攬過夏一涵的腰肢朝外走。
丁依依看着兩人的背影,吃不透對方是什麼意思,葉博也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這兩人。
樓下有些吵鬧,樓上卻靜悄悄的,葉念墨看着她,“你想去哪裡?”
丁依依沉默,“我想回家。”
四個小時後,兩個人站在了丁美蓉的家門前,這時候是早上五點,門口行人還很少,葉念墨站在她身邊靜靜的呆着。
門內傳來走動的聲音,接着是丁大成的嗓門,“姐,我去找人下棋了,你等下去跳廣場舞記得給我留飯!”
他打開門,看到丁依依後高興的喊出聲來,“依依!”
客廳裡支起餐桌,丁大成高興得一直往丁依依碗裡添豆漿,“你說你們怎麼不先吃了早飯再過來!”
“我想你了啊。”丁依依一邊喝着豆漿一邊道。
丁美蓉把小菜端上桌,擦了擦圍裙,“你爸也想你呢,昨天還在嘮叨着要不要去看你。”
“對了,怎麼不把成寶一起帶來?”丁大成問道。
丁依依臉色一暗,開了幾次口都沒把成寶已經死掉的事情說了出來,葉念墨在一旁開口,“我帶它出去,把它弄丟了。”
“怎麼就弄丟了!”丁大成不滿的看着他,語氣裡滿滿是責備。
葉念墨面不改色,“丟了。”
好半響丁大成才嘟噥道:“估計成寶那個體型也不會吃虧。”
丁依依忍住想要掉下來的眼淚,連忙點頭,一頓飯終於吃完了,丁大成拿着魚竿,“走,跟你爸去釣魚!”
“爸,我不去了,還有工作要回去東江市。”丁依依急匆匆的說完轉身就走。
丁大成鬱悶的站在站在原地嘟噥道:“怎麼一回來就要走?”
丁美蓉正要進門,聞言道:“這說明你女兒疼你啊!這麼忙還抽出一天來看你,你還嘀咕什麼?”
聽她這麼一說,丁大成又開心起來,美國多久,丁美蓉就拿着一個信封跑了出來,“我在桌底下發現這個,我掂量了一下好像是錢。”
丁大成打開,果然裡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錢,他粗略的數了一下應該有一萬多。“這是不是要還回去?等下人家以爲我們貪財。”
丁美蓉有些擔心的看着他,丁大成想了想,“先別動,免得說我們不給他面子,依依那邊也不好交代,先放好,等以後有機會再給她。”
再次回到葉家,管家站在一旁有些歉意的看着丁依依,她朝他笑着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葉博把丁依依送回房門,遲疑了一會還是開口說道:“依依小姐,你不要怪少爺。”
“我不怪他。”丁依依把窗戶打開,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葉博嘴脣動了動,最終什麼都沒有說的幫她帶上了門。
丁依依疲倦極了,一個晚上精神的高度緊繃讓她疲憊不堪,一沾到牀上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葉氏,同樣一晚上沒睡的葉念墨專心的聽着其他高層的報告,“丁依依小姐設計的珠寶在銷售情況並不好,遠遠比不上同一個展櫃的夏設計師,連一些比較小衆的設計師銷量都沒追上,這個季度銷量墊底。”
銷售經理戰戰兢兢的念着,生怕自己說的話不中聽讓葉少生氣,不過佔據這最好的位置,銷量卻是最低,他實在不能容忍這種情況。
葉念墨修長的手指敲擊着桌面,“我知道了,做得很好。”
他居然沒誇獎了?!銷售經理有些詫異,然後這才坐下,散會後,葉念墨的疲憊才顯露了出來,他抹了一把臉,重新打開文件夾,從裡面抽出丁依依產品的銷售計劃,逐行逐行的看了起來。
秘書走進來,“葉總,徐先生來了。”
辦公室裡,徐浩然帶着淺淺的笑意,他的頭髮又白了很多,身上穿着工裝,“念墨!”
兩人親熱的擁抱着對方,葉念墨問道:“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我去接您。”
“不用,我很快就走,去和徐叔叔喝一杯茶去?”徐浩然率先朝前走,葉念墨在他身後淡淡道:“你也是葉初雲帶來的說客嗎?”
徐浩然轉身嘆了口氣,“我本不想來的,”他頓了頓繼續道:“我欠了那孩子很多,以前忽視她,爲了讓你和傲雪在一起我還自私的要求她離開你,可是現在她和你在一起不幸福,所以我想帶走他。”
“砰!”葉念墨一拳捶向桌子,桌子發出巨大的響聲,玻璃表面有一些龜裂。“爲什麼?”他壓低聲音,“我最在乎的人一個個都要來逼我做決定,下一個遊說的人是誰?初晴還是卓軒?”
徐浩然看着已經成長得比自己還高的孩子,語氣感傷,“我們並不是因爲接受了初雲的委託,而是因爲我們都是過來人,知道你愛人的方式不對,我們不想你們最後落得恨上對方的下場。”
葉念墨沉默,他緩了緩語氣,“念墨,放手吧,讓我帶她走。”
“絕對不可能。”葉念墨咬着牙槽一字一句道,他目光凌厲,就好像垂死掙扎的動物。
徐浩然緩緩道:“就算是徐叔叔求你也不行嗎?”
“徐叔叔別逼我!”他看着他斑白的頭髮,有些渾濁的左眼,心中絞痛難當,世界上有一種痛並不是由愛情引起的,但是同樣能讓人疼得抽搐。
良久,徐浩然嘆了一口氣,今天他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而來,他本來就知道,要說服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一如當初的夏一涵。
門被輕輕關上,葉念墨忽然一拳砸向桌面,龜裂的桌面發出破碎的聲音,他跌坐回椅子,心中悲哀不已。
他又讓徐叔叔了媽媽失望了吧,曾經發誓要好好保護的兩人最後還是被自己傷害了,爲什麼他的愛情不能得到大家的祝福?他和丁依依就真的不能在一起嗎?
想念越來越甚,他猛地起身,抓過外套就朝外衝去。葉家,管家看到少爺這時候回來有些詫異。
葉念墨直徑的走到丁依依房門,房門只是虛掩着,他不自覺放緩了腳步。客廳裡靜悄悄的,剛換上的百合還沾着露水,散發着淡淡的香氣,桌上有一杯咖啡,杯口有一圈淡淡的咖啡漬。
他走進房間,牀上被子鼓起了一塊,他繞過牀沿來到她的面前,然後愣怔在當場。
她在流淚!他看着晶瑩的眼淚從她緊閉的雙眼順着鼻翼滑落,她痛苦的嗚咽着,嘴脣緊緊抿着。
她好像在做什麼噩夢,淚流不止,讓人心疼,他想上前一步揩去她的淚水,幫她趕走憂傷和噩夢。手還未接觸她,她竟下意識的揮動着手臂,嘴裡呢喃着,“放我離開,求你放我離開。”
手在半空中再也難前進半分,他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動作,原來在她的夢裡,讓她害怕的是他。
他動了動,靠得更近,手指輕放到她的臉頰,接住她的淚水,“別哭,”他低聲呢喃着,擦拭掉她的眼淚。
睡夢中的她卻哭得越發的兇猛,淚水沾溼了睫毛,他怎麼擦拭都沒辦法擦拭乾淨。良久,空中傳出了一聲重重的嘆氣聲。
丁依依眉頭緊皺,小巧的鼻翼抽了抽,半夢半醒間感覺到自己的脣角有濕潤潤的感覺,她掙扎着醒來。
屋內空無一人,她抹乾自己殘留的淚痕坐着發呆,夢太多於真實,讓她害怕不已。她夢到成寶孤零零的看着自己,夢到爸爸有一天離開人世,夢到葉念墨變成猙獰的怪獸禁錮着自己。
好害怕,好孤單,她蜷縮起身體,獨自安慰自己。不知道過了多久,牀邊的手機突然響動,她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拿過電話。
“依依是我。”徐浩然的聲音有一絲難掩的緊張。
丁依依擦乾眼淚,“你好。”
客氣而又疏離的詞語讓徐浩然一愣,不過他更關心那哽咽的語氣,“你哭了?”
丁依依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我沒哭,只是有點感冒。”
徐浩然不相信,理所應當的意味她在葉家真的受了委屈,他心疼不已,“放心吧,爸爸一定會帶你出葉家的。”
掛下電話,丁依依重新把頭埋進枕頭裡,肚子咕嚕嚕的響着,她只好收拾收拾下樓。
老夫人和傲雪還沒有回來,客廳裡只有管家,見到她,管家看到她明顯哭過的眼睛也只是一頓,:“正好想讓豆豆去喊你。”
丁依依點點頭坐好,開始一口一口的喝粥,粥一入口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再嚐了一口,心裡已經有數。
這是葉念墨做的吧,粥是熟悉的味道,她卻沒有說破,只是淡淡的喝着,胃暖着,心卻還冷。
直到她把粥吃得乾乾淨淨,管家才重新開口,“丁依依小姐,少爺放你自由。”
“什麼?”她疑惑擡頭,覺得自己聽錯了。
管家加重了語氣,“少爺讓您今天之內搬出葉家。”
很久很久過後,丁依依曾經和葉念墨形容過聽到那句話的感覺,那是一種介於解脫和跌入更深深淵的恐慌感,空氣彷彿都凝固了,耳膜嗡嗡直叫,沒有思緒,沒有想法。
“我··可以走了?”她遲疑着,眼神裡帶上了迷惘。
管家拍了拍她的肩膀,“依依小姐,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