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說道:“但是,直到今天,我要感謝你,感謝你把小軍送到我的面前,感謝你陪伴了子墨那麼多年,我曾經做過傷害你的事情,但是還是謝謝你。”
聽她這麼說,夏一涵眼眶都濕潤了,小心翼翼道:“媽媽,你是不是想小軍哥了?他現在在澳洲很好,要不我叫他回來吧。”
付鳳儀搖頭,眼中帶着笑意,“也不用,有你們也是很好的,呆在你們身邊我很安心。”
夏一涵覺得她今天情緒以及說話的內容都有些怪,好像在交代什麼似得,便不由自主的抓緊了她的手。
付鳳儀真的有些累了,在年齡到達一定程度了以後,她開始不那麼愛說話了,彷彿語言功能都能年齡一樣後退着,她逐漸像一頭睿智的老驢,沉默的守護着葉家,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
然而,今天說了那麼多的話,她雖然感覺累,但是覺得那是自己的使命,便有一種正在完成某件任務的自豪感,即便是累了,整個人也比平常要更精神。
她甚至站了起來,走到離她最近的一株花旁邊,那是一簇七色堇,五顏六色的花瓣以及細小柔嫩的根頸十分好看。
“您喜歡的話稍後我讓傭人搬去您的房裡,不過可不能放在臥室,這種花卉晚上會釋放二氧化碳,對人體不太好。”
夏一涵只當她看花看得入神是因爲喜歡,便暗自記了下來,準備稍後把這些花弄一點到她的會客室裡。
“花和人一樣,人有生命,花有花期,只不過不知道人死了去了哪裡,花凋零後又去了哪裡?”付鳳儀看着花瓣,慢慢的說道。
夏一涵內心震驚,她和葉子墨一直做好了迎接最壞的消息,但是一旦聽到那個意味永遠別離的字樣,還是讓她傷心得很想流淚。
“扶着我坐下來吧,老了,連站久了都覺得累了。”付鳳儀將視線從花山上面挪開,落到了她身上。
她點點頭,隱忍着內心的驚惶以及想要脫框而出的淚水,輕輕扶着付鳳儀坐下,她也重新坐回椅子,情不自禁的伏倒在她大腿上,面頰貼着她的大腿,鼻腔內還可以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孩子,”付鳳儀伸手將她面頰的頭髮撥到了耳後,聲音輕緩,面容慈祥,“答應奶奶,一定要和子墨走到生命的盡頭,不要讓他一個人在世上孤單的走,媽媽陪不了你們多久了。”
夏一涵哭了,“媽媽,您在說什麼呢?”她擡頭,神色裡開始有些緊張,“你你是不是感覺有些不舒服,我們讓醫生過來看看。”
付鳳儀笑了,眼角的皺紋好像投入石頭的水面盪漾開來,“傻孩子,我沒事,只有偶爾覺得世事無常,所以有感而發而已。”
說完她起身,“不耽誤你工作,我也累了,就先回去了。”她話對着夏一涵說,但是目光卻又再次落到了七色堇身上。
夏一涵心中總覺得不對,但是又說不上爲什麼,“那我扶着您。”
她上前準備托住付鳳儀的肩膀,被輕輕甩開,付鳳儀搖頭,“不用了孩子,總有一些路是要自己走的。”
她走得緩慢,就連續海子遇也能夠輕鬆跑過她,但是她又走得很紮實,一步一個腳印,雖然慢,卻沒有任何的停留。
回到房裡,她覺得疲倦的感覺有重新涌上了心頭,吩咐傭人不要來打擾自己後,她便上了牀休息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當她睜開眼睛,窗外橙黃色的夕陽正好照進了窗戶,站在陽臺上的那個人全身沉浸在橙色的光輝裡。
那寬闊的肩膀,那挺直的背脊,那背影,那氣息。她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一個名字就要脫口而出。葉浩然,她愛的男人回來了?
葉子墨感覺到身後有動靜,他立刻轉身走回房間,接到夏一涵的電話後他很不放心,立刻趕了回來。
“媽。”他按照她的吩咐坐在她牀邊,幫助她坐起來,又拿了一個枕頭撲鬆放到她的後背。
付鳳儀只有一瞬間的迷茫,那種錯覺很快消失,她對着葉子墨笑了笑,起身坐定後才道:“怎麼回來了。”
“沒什麼。”葉子墨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她,心裡評估着是不是要讓醫生過來看看。
付鳳儀點頭,“也好,我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坐在一起聊聊天了。”
“如果您不覺得累,以後每天我都會來找您聊天。”他道。
付鳳儀很高興,不住的點頭,嘴裡卻說:“和我一個老太婆有什麼好聊的,你有空多教育教育念墨,我現在最操心那個孩子。”
“他是成年人,我相信他能夠處理好自己的事情。”葉子墨淡淡道。
付鳳儀蹙眉,“不能這麼說,現在年輕人還不知道什麼對他們纔是最好的,所以長者才需要時刻幫他們導航,不讓他們走上錯的道路。”
葉念墨對於一切瞭然於胸,“媽,以前您也是這樣護着我。”
說道以前,付鳳儀眼睛裡迸發出異樣的神采,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笑容也更開心,“你是好孩子,那時候還會下廚給媽媽煮東西吃,不過你對你爸態度就不好,念墨和你一樣都是倔強。”
葉子墨儘量把話題往以前有趣的事情上面帶,陪着她聊了將近一個小時,見她神色中又開始顯露疲憊,這才止住了話題,讓傭人進來伺候她。
門外,夏一涵一看到葉子墨出來,立刻迎了上去,“我覺得媽媽今天情緒似乎不太對勁,你覺得呢?”
“嗯。”葉子墨目光中也有擔心和憂愁,他攬着妻子的腰,用這樣的方式給予她安慰,而內心的擔心卻越來越盛。
夏一涵不僅擔心付鳳儀,更是擔心葉念墨,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還是決定到自己兒子家裡去一趟。
葉子墨哪裡肯放她一個人獨自離開,當下一人行變成了兩人行,心急火燎的往葉念墨的家裡趕。
葉家沒有人,整棟房子都是暗的,夏一涵心中擔心,丁依依流產的事情她並沒有對葉子墨說起過。
“每個人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每個人都要承擔相應的責任。”一旁的葉子墨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夏一涵驚詫執意溢於言表,“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媽把依依帶走了。”葉子墨不忍心騙她,也不想騙她。
“怎麼會!難怪媽媽今天情緒不太對勁,帶去哪裡了?”夏一涵立刻抓住他的手,神情焦急。
葉子墨牽着她的手往車的方向走,“我不知道,這次媽是下定決心不讓任何人干擾,連我都找不到依依在哪裡。”
“那念墨一定是出去找依依了。”夏一涵憂心忡忡的,祈禱着快點找到自己的兒媳婦,一邊是自己的媽媽,一邊是自己的兒媳婦,真是急死她了。
葉氏
作爲一座城市的地標,從這裡可以俯瞰一個城市的面貌,而坐在這裡的人,是這座建築的主人。
此時他卻異常躁動,幾乎要用光自己所有的忍耐力,纔沒有做出失態的事情。
“沒有找到,葉家在東京市名下有200套房產,每一套房子我們都找過了,沒有找到夫人的身影。”
男人話說道一半就停住了,面前決裁者的神情太過於恐怖,廣是被他看着,將近一米九個子的男人心裡都有些發憷。
“下去吧。”葉博不動聲色的的說道,等男人退下以後,他看着少爺眼中全部是紅血絲,知道從少奶奶不見後他就沒怎麼休息。
暗中嘆了一口氣,他沒說什麼,獨自離開了辦公室,吩咐其他的人暫時不要進去自尋死路。
葉念墨雙目緊緊的盯着前方,好像盯着商場上的對手,長時間沒有休息的眼睛刺痛着,但是更能讓他清醒。
她在哪裡?奶奶應該不會傷害她,以***性子,應該會讓她和自己離婚。想到這裡,他雙拳握緊了一些,他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桌邊還擺放着文件,但是他沒有心思去看,所幸拿了西裝外套往外走。
出了大廈門口,陽光刺眼,他忽然有一絲的慌神,剎那間,腦海裡沒有付鳳儀,沒有丁依依,什麼都沒有。
晃神只是剎那間的,身後有一名白領想要出門,看到有一個人擋在自己面前,“請讓一讓。”
等到前面的人挪開身子,他才發現是自家公司的總裁,再晃神,對方已經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葉念墨開着車,風從車窗裡灌了進來,正好是紅燈,身旁開着跑車的女人頻頻朝他看去,眼睛有不加掩飾的欣賞。
忽然,一個小小的身影吸引住了衆多車友的目光。一個看樣子只有七八歲年級的孩子,渾身髒兮兮的,儘管是夏天,但是身上還套着一件極其不合身的長袖衣褲。
他趴在模板上,模板下方有四個輪子,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下半身,大腿以下全部都沒有了,傷口形成了一個渾圓的柱狀形。
這個孩子移動得很緩慢,周圍行走的人都紛紛避開了他,不遠處,綠燈開始閃爍,紅燈亮起。
男孩正好爬到葉念墨車子面前,他拼命想加快速度,儘量避免被疾馳而過的車子撞飛。
忽然,車羣中響起一陣又一陣喇叭聲,在後頭的車輛不曉得爲什麼最前面的車子還停住不開,紛紛按響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