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的聲音已經沉到了最低限度,還是被鄭家銘聽得清楚仔細,下巴帶着幾分傲意輕輕擡起,深不可測的眼中滿是戲謔的意味,煞有介事地說道:“李Sir,你剛纔說的話,我有權告你誹謗!請你馬上向我道歉!”
話音剛落,猶如冰山般屹立在鄭家銘身後的管家,渾身散發出森嚴的殺氣,冰冷如刀鋒的目光狠狠地射在李基身上,令他感到一陣強烈的壓迫感,禁不住崩緊了臉,身體不自覺地向後一仰,險些摔下椅子。
老馬眼疾手快地順勢扶穩李基,他倔強地站起來,雙手撐住桌面,毫不示弱地盯着鄭家銘,對方悠然自得的模樣,着實叫人恨得牙癢癢的。轉念一想,現在不能逞一時之氣,終是隱忍下來,壓低聲音,咬牙說道:“對不起!”
“什麼?我沒有聽清楚!麻煩你再說一次!”鄭家銘裝作沒有聽見,面帶漫不經心的謔笑。
李基感覺到體內的怒火越燒越烈,幾乎快要壓制不住爆發出來,肩膀大幅度地抖動着,呼吸明顯不自然起來。突然,他自嘲似的輕嗤一聲,緊接着發出尖銳的吼叫聲:“鄭董事長,對不起!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震耳欲聾的聲音,讓鄭家銘不由自主的驚怔了一下,隱藏極深的陰狠化成一股凜例的殺氣,毫不剋制地釋放出來。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壓抑,沉重得令人無法呼吸。
氣氛變得異常緊張,誰也沒有說話。在場的幾位警員,根本禁不住如此強烈的壓迫感,臉上都露出驚恐的神色,心臟不受控制地怦怦亂跳。
這時,重案組的警員小杰,也就是林志威派到警方臥底的阿凱,全然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問道:“李指揮官,鄭家銘的口供錄完了沒有?快點吧,外面的記者實在是太難纏了,還要加強警力才行啊!”
小杰的出現,立刻轉移了鄭家銘的視線,殺氣也收斂不少。
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衆人都鬆了口氣,紛紛向小杰投去感激的目光,如果他再來遲一步,恐怕這裡就要變成戰場了。鄭家銘可不會顧忌什麼襲警的罪名,因爲要動手的只是他的管家而已。
小杰這才注意到不對勁,帶着一臉無知的笑容,奇怪地問道:“怎麼了?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幾人同時露出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搖了搖頭,又將複雜的目光投向李基和鄭家銘。
鄭家銘就着小杰的話題,淡淡地問道:“李Sir,你的屬下正在問你話呢,我的口供錄完了嗎?”
李基暗忖再怎麼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雖然心中不忿之極,卻是無可奈何,沉聲問出最後一個問題:“7月26日晚上7點到9點之間,你在哪裡?有誰可以作證?”
鄭家銘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那天晚上,我與德順集團總裁李明輝在朗廷酒店吃飯,李總和酒店的經理都可以爲我作證。”
李基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癡,像鄭家銘這種只在幕後操控的人,當然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不過這些都是錄口供的過程中不可缺少的問題,無奈地嘆了口氣:“鄭先生,謝謝你的合作,你可以走了!”
鄭家銘幽雅地起身,根本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訕笑道:“李Sir,這個案子,我是不是已經沒有嫌疑了?如果是,麻煩你到外面,跟那些記者發表個申明。”
李基頓時氣結,臉上憤怒得早已失去了血色,極力控制着自己的語氣:“明天我們會將案件的進展告訴媒體記者,你沒有犯案的嫌疑。”
鄭家銘得到了滿意的答覆,眼中掠過有趣的神色,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李基比起陳義瑋更加冷靜睿智,在林志威身邊倒是學到不少本事。
鄭家銘在原地站了半天,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李基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心煩氣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鄭先生,你可以走了!”
“哦!”鄭家銘故作醒悟過來的樣子,嘴角勾起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轉身揚長而去。
鄭家銘和他的管家回到皇家豪庭,後面追着不放的記者,看見幾十名保安在那裡手持警棍,嚴陣以待,守備森嚴到令人恐懼的地步,不得不放棄跟蹤偷拍的念頭,各自垂頭喪氣地散去。
鄭家銘從警局回來,心情還算不錯,悠然地走進客廳。
Alma急忙迎了上來,以英國僕人的禮儀,雙手交叉放於腹下,微微躹躬說道:“大少爺,Louise在體罰室恭候,想在去美國之前,見大少爺最後一面,希望大少爺可以成全!”
鄭家銘目光一冷,冷淡地問道:“組織肯放她回來見我?”
“組織說,雖然Louise是帶罪之身,但是她是大少爺的貼身女僕,見大少爺最後一面也是應該的,組織可以滿足她的願望!”Alma用一如既往的柔和聲音回答道,不帶任何感情的波動,好像Louise的離開,就算以後再也見不到她,對於Alma來說也是無所謂的事情,完全沒有分別的痛苦表情。
她們是鄭氏家族精挑細選出來的貼身女僕,必須完全地服從主人的命令,不只是自己的身體,包括所有的感情都只能傾注在主人的身上,她們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更不能有自己的思想,除了主人以外,沒有人可以讓她們付出一點感情,因爲喜怒哀樂都不屬於她們。
鄭家銘沉默了一會兒,眼中帶着叫人無法琢磨的神情,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去吧!”
“是!”三位管家同時回答道,向鄭家銘躹躬告退。
經過客廳,鄭家銘來到弧形微旋向上式樓梯前,停下了腳步。
樓梯以紅木爲主,造型張揚前衛,美感十足,猶如一件精美的雕塑在室內跳躍而出。樓梯旁邊放着一盆兩米多高、枝葉繁茂的銀杏樹。銀杏樹的後面有一道暗門,幾乎與牆體的顏色相近,加上這棵引人注目的銀杏作掩護,如果不仔細看,很難將這道暗門辨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