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宮小蠶果然收到了鄭家銘寄來的快遞包裹,裡面有方燁的身份證、護照、出國簽證,還有新辦的銀行卡,方燁被盜走的全部積蓄都存在了這張銀行卡里,密碼則是南宮小蠶的生日,除了這些,還有南宮小蠶的畢業證書和身份證。
方燁看着南宮小蠶的身份證,心裡當然明白鄭家銘的用意,要將陳美珍的身份繼續隱瞞下去,說不定他現在正想着其他辦法來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得不防。他無奈地長嘆了一聲,愛得那麼深,那麼辛苦,還能堅持多久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只想保護她,感覺自己好像被送上了斷頭臺,隨時都會被鄭家銘折磨至死。
南宮小蠶滿臉燦爛的笑容,有種勝利的喜悅感,突然看見方燁神情沮喪、唉聲嘆氣,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奇怪地問道:“方燁,你怎麼了?好像不開心的樣子。東西不是都拿回來了嗎?是不是少了什麼?”
無盡的憂愁涌上心頭,很不是滋味,方燁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急於掩飾內心的不安,搪塞道:“東西一樣也沒有少,而且他還把你的東西都拿來了!”這些只不過是鄭家銘強加在你身上的東西,如果有一天,你恢復了記憶,是恨他,還是恨我?
南宮小蠶沒有注意到什麼,笑着說道:“是啊,現在我也可以出去找工作了,我想那個混蛋不會再出來攪和了!”
“希望如此!小蠶,我不太放心你出去找工作,這是個物慾橫流的社會,很多人居心叵測,你一個千金大小姐,既不懂得人情世故,又不懂得保護自己,哪能受那些委屈,工作的事交給我一個人就行了,而且現在錢不是問題了,所以不用擔心!”方燁急忙勸說道,表面上出於關心,其實內心害怕她出去接觸到一些人和事,會想起以往種種,加快恢復記憶,或許她恢復記憶的那天,就是他們分別的一天,他不希望這天來臨,能拖一天算一天,愛情果然是自私的。想到這些,他開始唾棄自己,卻又不得不這麼做,因爲愛她,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南宮小蠶不由感動萬分,緊緊地抱住方燁,仰起俏臉,深情地望着他,綻開一個嫵媚的笑容,柔聲說道:“方燁,你對我真好!我決定了,你主外,我主內。我會把飯菜做好,等你回來吃飯,一定會做得非常可口,我會努力學的,相信我!”
方燁心裡一陣鬱塞,差點將真相脫口而出,好不容易穩定了自己的情緒,笑着說道:“小蠶,有你在我身邊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你也不用搶着做家務,我會照顧好你!”此刻感覺自己的笑容都是那麼虛假,對她的情意雖然真切,可是卻用謊言一次又一次地欺騙她,這就是所謂的愛嗎?愛,不應該有欺騙!
方燁痛苦地閉上雙眼,不想讓她看出自己的虛僞,下意識地摟緊了她的腰身。心,痛到無法呼吸。
南宮小蠶喜滋滋地偎依在方燁的懷中,感受那份屬於自己的溫暖。他雖然沒有出衆的外表、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權利財勢,但是能給自己避風的港灣、如陽光般的笑臉、溫柔體貼,這些已經足夠。她要的就這麼簡單,可是這些鄭家銘都不能給她,所以她選擇了方燁。
“方燁,你會永遠愛我嗎?無論將來發生了什麼事,還是我恢復了記憶,你都會愛我嗎?”溫存了幾分鐘,南宮小蠶突然開口問道,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心裡隱隱有種不安的焦躁感,令她十分抗拒恢復記憶。
方燁聞言一怔,回望着她渴望的眼神,產生了一絲慌亂的神色,愕然道:“小蠶,爲什麼要這麼問?”
這時,方燁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他摸出手機一看,顯示的是陌生號碼,遲疑了幾秒鐘,心裡忐忑不安,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請問你是哪位?”方燁疑惑地問道,心裡不免有些緊張,如果是鄭家銘打來的,該如何應對?
電話另一頭傳來沉穩的男中音:“我是林志威,有關陳美珍的事情想找你談談,麻煩你到樓下的旺記茶餐廳,一個人來,我等你。”說完,不等方燁迴應便掛掉了電話。
南宮小蠶望着失神的方燁,疑問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方燁一邊安撫慌張亂跳的心臟,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朋友打來的,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你在家裡看看電視!”
南宮小蠶看出他有事隱瞞,表面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方燁走進旺記茶餐廳,裡面除了悠閒坐在一張圓桌前的年青男子,不見其他客人,就連服務員和餐廳老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很明顯是被清場了,空氣中瀰漫着凝重的氣息,給人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
方燁的心緊張地懸了起來,這個男人有着不輸於鄭家銘的霸氣,硬着頭皮走了過去,深深地吸了口氣,確定自己的語氣不會暴露自己的驚慌,生硬地問道:“請問,你是林志威先生嗎?”
林志威右手食指漫不經心地滑過茶杯口的邊緣,擡頭望了他一眼,又瞅了一下其他地方,冷冷地反問道:“難道這裡還會出現第二個人等你嗎?”
輕佻的話語,囂張的態度讓方燁渾身不自在,心臟一陣劇烈地跳動,腦海中閃過千般念頭,拼命地思考着應該怎麼辦纔是最好。
林志威輕笑了一聲,眼底掠過一道凌厲的光芒,用手指了一下旁邊的椅子:“坐吧,我今天來只是想找你談談,不用那麼緊張!”
方燁挪動了一下腳步,這才發現自己雙腿早已發軟,幾乎是跌坐在他的旁邊,樣子極其狼狽,不由暗罵自己膽怯,居然會被對方的氣勢嚇倒。
“方先生,面對着我,你有點心虛了嗎?你我從不認識,爲什麼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我有那麼可怕嗎?”林志威幽幽地說道,嘴角勾起一個輕蔑的冷笑。
這樣一個懦弱無能的男人,美珍竟然愛上了他,多麼可笑的一件事。
方燁連忙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下去,鎮定了心神,乾笑着說道:“林先生,我並不是心虛,只是對你這種見面的方式有些反感而已!平時熱鬧非凡的茶餐廳,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種環境下談事情,會讓我聯想到黑社會兩個幫派談判……”
林志威目光一冷,毫不客氣地打斷道:“你說得沒錯,我就是要讓你有這種感覺,讓你清楚地知道我的身份!”接着,拿出一份DNA鑑定報告書甩在桌上,肅然道:“現在和你在一起的南宮小蠶,其實是陳美珍,洪興幫前老大的獨生女,這是DNA鑑定結果。事故發生後,我們把屍體認錯了。”
方燁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聽到對方提起,加上擺在自己面前的證據,還是難免露出吃驚的表情。在給她做心理治療的時候,知道林志威在陳美珍心中是怎樣的存在,後面還會發生什麼,自己多少也能猜到,深深地皺緊了眉頭。
林志威的眼神愈發冰冷了,直直地瞪着他,不悅地說道:“她不是南宮小蠶,你卻給她灌輸那些不屬於她的東西,妄想和她在一起,你可知道,我失去她有多痛苦和傷心?今天,我要帶美珍回去。”
方燁內心苦苦地掙扎了幾分鐘,不管她是誰,這份感情都是真實存在的,就算林志威對陳美珍有多重要,自己也不能退讓半分,黯然說道:“對不起,林先生,我不能讓你把小蠶帶走,她現在情緒還不穩定……”
“她是陳美珍!”林志威憤然拍案而起,情緒漸漸失控,呼吸越來越急促,眼中閃爍着憤怒和憎恨的光芒,緊握雙拳,拼命剋制住不斷涌出的殺氣。
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方燁像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渾身瑟瑟發抖,心臟像打鼓似的怦怦直跳。但是,他仍然想要爲自己爭取,想要留住這份自私的愛情。
南宮小蠶突然出現,正確來說,她是失去記憶、整容成南宮小蠶模樣的陳美珍,毫不示弱地擋在方燁面前,對林志威喝道:“你想幹什麼?”偷偷跟着方燁來到這裡,聽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卻認爲是林志威聯合鄭家銘,假造DNA報告書,想要騙她回去。
林志威驀地一怔,神色複雜地說道:“美珍,我是志威,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你再仔細想想!”
陳美珍回頭看了方燁一眼,失去記憶,也失去了以前的身份,不管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與自己有何關係,如今只想和方燁在一起,方燁纔是自己最愛的人,毅然無情地說道:“你和鄭家銘一樣都是混蛋!我不想知道過去的事情,更不會跟你走,我要和方燁在一起!”
聽到這番話,林志威如墜萬丈深淵,心裡翻江倒海般難受,更是無話可說了,最終慘然一笑,轉身離開了茶餐廳。
陳美珍拉住方燁冰冷的手,生怕他因此而動搖,柔聲說道:“不要相信他的鬼話,就算我是陳美珍,我也不會離開你!”
方燁黯然嘆了口氣,很想說些什麼,卻像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良久才道:“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