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沐小瞳突然生氣了起來,她雙手叉腰,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肥肚禿頭的男人,氣勢洶洶地說,“我要你馬上向他道歉!”
“沒看出來,這個啞巴竟然有個這麼漂亮的老婆,就是性子辣了點,不過夠味,美女要不要跟我,我……”
“我呸!”沐小瞳一向耐心很差,她兇巴巴指着那男人鼻子,一字一頓地警告,“立即向他道歉,否則……”
她雙手的拳頭,立即被她攥得咯咯作響,那威脅的意味非常明顯。
那禿頭男人分明一點也不怕她,她這麼個嬌美人,怎麼可能……
嗵!
拳頭直接朝他右眼揮去,一記直勾拳,讓對方眼睛頓時烏青,疼得他嗷嗷大叫。
“死禿頭,立刻跟我朋友道歉!”沐小瞳上前一步,吼了一句。
那男人擡頭看向她時,目光變得有些害怕,這女人是專業級的拳擊手,哆嗦着脣,連忙向一旁安靜清瘦的男人,彎腰道歉,“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我不會再歧視你的,美女,放過我吧。”
他轉頭,看見沐小瞳正用目光冷厲的瞪着他,讓他有些戰慄,這女人到底是哪裡來的。
“滾!”沐小瞳嫌棄掃了他一眼,讓他立即滾蛋,看他不順眼,在他身後再補一句。
“媽的,你有多遠就滾多遠,下次讓我再看見你,我肯定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的!”
一直站在身旁的男人凝視着她,由於他過分炙熱的目光,讓沐小瞳一下子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那個,我……”她訕訕地試圖解釋自己的粗暴行爲,“我平時不是這樣的,我很淑女的,只不過有些賤人就是欠揍,我爲民除害……”
越說越假,最後她也放棄了,攤攤手,“好吧,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想揍他,就這樣。”
剛纔那個死禿頭害老孃什麼形象都沒有了,特別跟身旁這麼一個純粹乾淨的男人在一起,自己卻這樣的粗俗,媽的,有點丟人的感覺。
“小啞巴,你不用怕我,我不會揍你……”剛擡起頭正想挽救一下自己,卻頓時愕然驚住。
“小、小啞巴,你幹、幹什麼?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嚇得強悍如沐小瞳都說話斷斷續續了起來。
她的大腦有點放空,擁抱真的很平常不是嗎?可是爲什麼這個男人突然這樣緊抱着自己,這是怎麼回事?特別是爲什麼我要這麼緊張!
男人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一樣,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想要去擁抱着她。
一直以來他都不太敢接近她,他害怕她會不喜歡自己,還有他天生身體素質就比一般人差,無論是他其它方面多麼優秀,可是他就是靠藥物維持生命的人,所以他不敢奢望她。
只是剛纔……
一想到剛纔,他緊抱着這具柔軟的身軀愈加收緊,頭埋在她的脖頸處,深深地呼吸着她特有的氣息,臉龐貼近她的肌膚,有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就像當初他第一眼見到她時,那種興奮和愉悅。
剛纔她走開了,那個禿頭的男人走路匆匆撞倒了自己,又因爲他發現自己不能說話,便大聲嚷嚷唾罵自己。沐小瞳從遠處聽到這聲音,急忙衝過來逮着對方讓他道歉。
她在保護自己。
這種心情他從未有過,他是唐家的長孫,可是唐家如其它豪門一樣,勾心鬥角非常厲害,他的母親難產而死,父親之後娶了四位太太,生下了許多孩子,而自己是長孫遭他們嫉妒,從小常常被人排斥。
自己淡泊權勢,所以都儘量遠離爭鬥,可是這社會總會有不如意的事情發生,一般以自己的個性都是一笑而過,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去爭去搶。
可是今天有一個女人這樣爲自己,特別她是他一直默默守在心底的人,他想說一句謝謝,可是他已經不能說話了,現在他只想擁抱着她。
這個女人這樣護着自己,爲自己生氣,他真的非常開心。
沐小瞳一臉面癱,根本就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有點緊張卻也不討厭他的擁抱,只是他看起來好像一個孩子一樣,興奮地抱着自己。
“小啞巴,你別告訴我,你這麼開心就是因爲剛纔那隻禿頭。哎……就知道你這樣的人會吃虧的,我教你,如果別人踩了你一腳,那麼你就揍他一拳,總之千萬不要委屈自己呀。”沐小瞳自以爲非常有智慧的教育着他。
隨即她低頭瞅了瞅他這瘦小的身板,“算了,看情況你是不會打架的了,這樣吧,如果有人欺負你了,你用本子記下來,我幫你收拾他們。”她非常仗義拍了拍他的後背。
當小手接觸到他的後背時,沐小瞳的心底只有一個想法,他真的好瘦,幾乎都只剩下骨頭了。
他緩緩地鬆開她,直直地站在她跟前,目光中還夾着幸福的笑意,沐小瞳忍不住吐槽他,“你不能這樣,你這麼容易開心太沒有原則,咱們還有很多幸福快樂的事沒有經歷呢。”
卻見他搖搖頭,眸光閃過一絲暗淡。
沐小瞳也注意到了,她想了想猶豫着開口,“小啞巴,你整天神秘兮兮的,又沒有見過你的家人朋友,你到底生了什麼病,身體這樣虛弱。”
他半垂着眸,定定地看着她,她的眼底都是對他的憐憫,這讓他瞬間覺得卑微。
沐小瞳見他低垂着頭,立即緊張了起來,牽起他的手,指了指那邊兒童設施,建議道,“我們偷溜進去玩蹦牀,可好玩了。”
他擡眸,立即做了一個不可以的動作。
沐小瞳蹙眉,他的個性真的很悶,她也不過是想逗他開心,她正苦惱着怎麼跟一個靜如止水的人交流。卻見他用樹枝在地上寫了幾個字。
【你懷孕了,不能玩那些】
沐小瞳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我懷孕了!”語氣裡盡是驚訝。
他笑了笑,又寫着。
【我還知道很多事,上次你開車去強闖別人家,這是不對的,下次別這樣做,過激的運動對胎兒不好】
沐小瞳由不敢置信直接變成了蹙眉審視他,目光不如變得冰冷犀利,他到底是誰?!
他看到了她對自己的堤防和排斥,立即緊張了起來,快速地寫道。
【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不會傷害自己?
一開始她就有這樣的感覺,這個男人不是壞人,至少她覺得他對自己沒有壞心眼,只是他竟然知道自己這麼多的事情,他又救了自己兩次。
“你到底是誰?”沐小瞳目光中沒有那麼的冰冷,卻非常好奇地想知道他的身份。
“你是不是凌越派來的?”她下意識地問他。
【不是】
【我真的沒有惡意,請你相信我。】
最後的那個字,他寫得特別重,像是很害怕她不相信自己一樣。
這個男人的目光太乾淨了,他怎麼可能像凌越那樣隱藏。
“小啞巴,你不告訴我你是誰,我也無所謂,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幸好你不是胡亂掰一個身份騙我,否則你可能被我扔到池子裡去了。”最後她徑自惡作劇地笑了笑。
男人暗暗鬆了一口氣,他真的從未像剛纔那樣緊張。
沐小瞳想了想才後知後覺,“怪不得今天你做的菜都是補胎的,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她突然湊近他,很高興地揚起脣角。
“我告訴你,我懷了雙胞胎,從現在開始咱們一起生活,有人欺負你,我就揍他,你呢就當我兒子的超級奶爸,想想就覺得很幸福。”
沐小瞳幻想着,他這麼好的廚藝每天都喂她好吃的,那她兩個兒子出生肯定是白白胖胖的。
如果她兒子也能像他一樣溫潤如玉,體貼溫柔就好了,她喜歡這樣的男人,顧家又安心。
他見她自個兒偷樂地傻笑着,也跟着輕笑了起來,小區公園裡並沒有什麼人,安靜一片只有他們兩人真摯的笑聲迴盪着。
到了晚上的時候,他們各自回房休息,卻在睡到半夜的時候,男人突然打開了房間的燈,他的臉色慘白得嚇人,雙手緊扶着牆壁,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額頭滲出了冷汗。
他緊咬着脣,忍着不能讓自己嗷叫出來,他不想讓隔壁的人聽到他夜裡痛苦的呻,吟,腳步虛浮一步步朝櫃子走去,可是一個腳步不穩,他卻摔倒了,他的心猛地一顫。
並不是因爲他摔疼了,而是害怕她聽到聲音會跑過來,然後看着自己此時這狼狽不堪的模樣。
目光朝房門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鬆了一口氣,幸好她今天睡得很沉,匍匐在地板上,艱難的支起身子,爬了過去,猛地一伸手終於拉開了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瓶藥,慌亂的吞下。
咚!
那藥瓶突然從他的手中掉落,藥丸也散落於一地。
他沒有理會它,依舊痛苦緊閉着眼睛,整個身子伏在櫃子前,指甲深深地嵌入木質的櫃子面上,被他劃出十指的深痕。
平時他實在忍不住都會拿頭去磕這櫃角,只有這樣才能分散大腦集中到爆裂的痛楚,可是今天不行。
忍住!
不能吵醒她,不能讓她看見,不能!
天生的身體殘缺讓他在面對自己的愛人時,非常的卑微,他從未有過的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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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男人,無論怎麼樣的折磨,他都要忍受過去,自己還要保護她。
“疼!我很疼!”
曾經有一個女孩在他病發的時候,並沒有被他的模樣嚇跑,反而是跑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對別人說,疼。
那個女孩就是她,所以她是他這輩子唯一最在意最捨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