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到!”
靳湛柏慌里慌張的回房穿衣服,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落地了,這兩天食不知味睡不安穩,真要命啊,再這樣驚嚇他幾次真能英年早逝。
既然匡匡找到了,靳湛柏也徹底卸下了包袱,出門前聯繫了斬月,系統提示機主已關機,他也未做他想,現在凌晨時分,斬月關機也不奇怪,這兩天沒接斬月電.話可想而知她很擔心孩子,等天亮了再跟她聯繫一下,讓她不要多想。
安排好接下來的事情,靳湛柏從地庫取了車開往派出所,夜幕下賓利像一團黑色的霧氣,漸漸蹤影全失。
二十分鐘後超速抵達,派出所值班巡警安排他與宋雀雅見面,邊走邊說:“晚上六點多機場負責人聯繫我們的,說宋雀雅搭乘七點四十的飛機飛往廣州,我們這邊立即趕過去,把人抓到了,不過沒見到你的女兒。窠”
靳湛柏一愣,不能理解的把眉心擰出了一個疙瘩:“沒見到我女兒?”
“是啊,你不是說你女朋友帶走你女兒的嗎?但是確實沒見着你女兒,就她一個人等機。旆”
“……”
“來,這邊。”
靳湛柏面色已經越漸蒼白,跟隨警員腳步走進了一間辦公室,宋雀雅背對他坐在椅子上,椅腳邊放着她的兩箱行李。
“我女兒呢?”
他走至她身邊便開門見山的質問起來,宋雀雅一擡頭,高高仰望他的那雙眼睛血紅血紅。
“我女兒呢?”
他亟不可待的把宋雀雅抓起來,目眥盡裂的逼迫她回答。
“我女兒呢!”
“嗚嗚嗚……”驟然,宋雀雅捂着臉頰失聲痛哭。
“你哭什麼,我女兒呢!”脾性本就不善的靳湛柏沒有分寸的推她,警員立即上前將兩人拉開。
“好好說話,這裡是派出所。”
“我問你話我女兒呢!!”
靳湛柏越過警員的肩膀揪住宋雀雅的衣領,提拉着她完全沒辦法保持重心,宋雀雅揮開他的手嚎啕大哭。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前天帶她逛超市,出來的時候前面幾個小孩拿着氣球,匡匡不聽話,甩了我的手就去追那幾個孩子,我拎着好幾個袋子,等我追出去時已經看不到匡匡了。”
辦公室上方只懸着一隻老式的白熾燈泡,燈芯嘶嘶哀鳴,光線閃爍一下,燈下的靳湛柏,臉色一片煞白,茫然的像木偶一樣。
警員回頭詢問宋雀雅:“等你出來就沒找到孩子了?”
“是,嗚嗚嗚……”宋雀雅哭的滿臉是淚,這不是裝的,是真的怕,真的恐慌,不管靳湛柏與她什麼關係,把人家女兒弄丟了,這不是鬧着玩的事情。
“那你看清那幾個小孩的樣子了嗎?是本市人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根本沒看見呀,等我出來連匡匡都沒了,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警員往後一望,叫已經情緒崩潰的靳湛柏掃了腦門撞到一邊去,下一秒,他擡腿朝宋雀雅身上踹去,一腳把她踹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靳湛柏發怒的踢打她,踹的他自己都天昏地暗,再也看不見了明天。
“喂,住手!住手!”警員拉扯不了,跑出去叫人,陸續進來兩個警員,把已經情緒崩潰的靳湛柏拉開,他撞在牆上,雙腿沒穩住,跌倒在地上。
之後又火速扶着地面把自己站起來,聲嘶力竭的哭吼着朝宋雀雅怒叱:“我女兒找不回來我殺了你全家!”
“行了行了冷靜點!”三個警員全都來攔截靳湛柏,把他帶去了對面的辦公室。
“滾開!滾!!”靳湛柏像頭被圍困的雄獅,掃開這幾個人,隔空指着宋雀雅的臉,問:“你關機是不是想一走了之?你今晚去廣州是想躲着我嗎?宋雀雅如果我女兒找不回來,我他媽不弄死你我不姓靳!”
警員看不下去,出面叱責他:“你自己女兒你不看好,隨便交給別人,現在找不到了才知道急,怪誰啊?怪你自己!”
“是!”靳湛柏滿臉是淚,抽噎的無力自持:“怪我,怪我,我他媽鬼迷心竅了相信女人!就算我女兒沒媽媽我也不該給她找個媽媽,我他媽不是人,是我害了我女兒,”他抓住警員的手臂險些就要跪下,幸而被警員拉住,強行把他帶往對面那間辦公室。
“你們幫我把女兒找回來,要什麼都行!能不能找回我女兒?能不能?”
“能能能,你先冷靜一下,別這麼激動。”
……
第二天中午,當他拖着疲累的身子打開門時,看到斬月面無表情的站在家門外。
靳湛柏一擡眼,看到斬月竟然怔然的不知如何是好,雙眼空洞的像一個骷髏一樣。
斬月原地不動,看着他機械的拖着一雙長腿轉身往客廳走。
“你怎麼了?”斬月跟進來,問他。
靳湛柏走到她身邊定住,空洞的眼神牢牢的鎖住斬月的眼睛,這便又讓斬月在心裡嘆息,故意問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怎麼這麼憔悴?凌晨我看你給我打電.話了,什麼事?匡匡呢?”
靳湛柏繞開斬月往客廳去,斬月追上前去:“匡匡呢?”
機械的上了樓,在房間裡坐着,抱着頭彎下腰去,斬月默不作聲的看着他。
良久,他眼淚滴在地板上,斬月滿心嗟嘆,匡匡於他而言可能比自己還要重要,孩子找不到了,他又不敢跟她直言,放在心裡那滋味不必言說,她心腸就是軟,想到這些覺得很心疼他。
靳湛柏悽苦絕望的擡起血紅的眼睛來,眼淚在下眼皮裡晃着圈圈,他幾乎就要一頭栽在地上了,氣若游絲般扶住斬月肩膀,靜悄悄的說:“斬月,匡匡……丟了。”
“……”
房間陷入死寂,針落的聲音也能尋出,斬月擰着眉頭,一臉無奈,誠然,她不是演戲的料:“什麼叫匡匡丟了?”
靳湛柏悶下頭,突然放聲嚎哭,這一幕嚇懵了斬月,心也跟着動搖起來,他看匡匡那麼重,現在孩子找不到了他能急成這樣,從沒見他這樣哭過,看來是真的傷到他了。
“匡匡丟了。”靳湛柏稍稍擡起點頭,滿臉淚痕:“是我的錯,我讓宋雀雅接走了她,她帶她逛超市,出來沒找着人,匡匡找不到了。”
“……”斬月反問:“那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人失去理智的時候不容易想到別的事情,也無法條理清晰的分析線索,何況是他的女兒丟了,他已經心亂如麻心痛如絞,他彎下腰去抱着自己的頭,哭喪的抽搐着:“我不敢說,我誰都不敢說,我怕的要命,我找了兩天兩夜,今天凌晨派出所通知了我,已經找到了宋雀雅,現在正在查。”他抱着頭搖晃:“怎麼辦,我要怎麼辦,女兒找不回來我要怎麼辦?我不能失去匡匡,她是我的全部,我要怎麼辦。”
“……”斬月低頭看着他。
靳湛柏突然仰起淚水連連的臉頰,悲痛的語無倫次:“我本來想盡快把孩子找回來,不讓你們知道,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我準備找我爸爸幫忙,請部隊派人手跟我一起去找匡匡,不管孩子在哪,我都要把她找回來,匡匡回不來,我也不回來了。”
“……”
許久,沉窒的房間掀起了微小的漣漪,靳湛柏突然怔怔的看着斬月,倏爾眯起眼睛問她:“你怎麼是這個反應?”
“……”
他突然站起來,精神萎靡,身體往後趔趄兩步:“你該打我罵我拿刀跟我拼命的,你怎麼是這個反應?”
斬月低沉着嗓音,回答:“孩子真丟了,我肯定會拿刀跟你拼命的。”
“……”他往後又退了一步,像喝醉一般頭痛欲裂:“你什麼意思?”
斬月決定不再折磨他了,這兩天估計他過的不是人過的日子,看他掉進眼眶裡的眼睛就能知曉,嘆息:“匡匡在北京,在我家。”
“……”靳湛柏愣怔了數十秒,完全反應不過來,一雙血紅的眼睛晃着悲痛的眼淚,沒想到竟然激烈的揪住了斬月的衣領,嘶吼道:“路斬月你他媽是人嗎?這是人做的事嗎?你他媽存心整我是吧?這個玩笑很好玩嗎?我他媽這兩天要死了你知道嗎?你他媽不是人,給老子滾!”
斬月叫他提溜着衣領晃晃悠悠,待他甩開她在房裡找東西發泄時斬月才說:“宋雀雅虐待匡匡,書看到了,把孩子接到我這邊來的。”
斬月把沈書說的那番話又陳述給靳湛柏,只是帶着私人感情把沈書對靳湛柏的評價過濾了掉,其實如果這個說靳湛柏壞話的人不是她最好的朋友,斬月一定會跟那個人翻臉,她有心想要維護他,哪怕他有些事做的真的挺混蛋。
關於這兩天匡匡到底在哪斬月撒了個小謊,沒牽連沈書,只說自己氣他找了個惡毒的女人回來傷害匡匡,所以故意不跟他說,想讓他着急着急,靳湛柏現在也不是正常人的思維,哪裡能細細想清楚,其實許多細節只要他稍微一連貫就容易拆穿斬月的謊言,比方說,孩子丟掉的那個晚上,斬月明明打電.話來找孩子,還問他孩子的奶喝了沒有,之後的兩天都一直不停的打電.話來。
“滾!滾!”靳湛柏一方面被宋雀雅虐待孩子的事驚訝到,一方面又真的正在氣頭,吸住鼻子仰頭把眼淚抹掉,他太丟臉了,人家帶自己玩玩呢,他居然哭了兩天:“我他媽瞎了眼睛看上你這種女人!滾!別出現在我眼前!匡匡我今天就會去接,以後你別想再看到我女兒!滾!”
斬月沒有跟他吵,因爲了解他的心情,知道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太大,雖然是沈書惹出來的,但她畢竟爲了自己好,斬月就誠懇的走過去,想先讓他冷靜下來,哪知道她剛抓他的手他就甩開,朝她吼叫:“滾!聽不見嗎我叫你滾!你他媽耍我很好玩是嗎?路斬月你到底是不是我女人?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丈夫?我他媽要死了你照樣折磨我,今天換做是我悄悄帶走匡匡,你現在不拿刀結束了我我跟你姓!滾!”
沒辦法了,斬月耍無賴的撲到他懷中將他死死抱住,靳湛柏捨不得弄疼她,所以只能吼叫着還是叫她滾,斬月就是不放,說:“我就不滾,你都說了要帶匡匡來北京,我們一家四口一起生活,我纔不會放過你呢。”
氣頭上他還潛意識的抱住了她:“斬月,你太過分了,這個遊戲一點都不好玩,我差點死了你知道嗎?我小孩丟了你明白那種心情嗎?我整個人六神無主,我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我要幹什麼,我成天開着車在街上繞來繞去,我傻了你知道嗎?你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
“對不起對不起。”斬月心疼的抱緊他,誠懇而耐心的道歉:“對不起親愛的,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他仰着頭抽噎,斬月於是擡起頭來,伸出手臂捧起他瘦削的臉蛋將他的視線拉下來:“老公你原諒我好不好?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寶貝嗎?既然我是你的寶貝,我做了什麼錯事你也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我知道你心急如焚,但是我也不好受呀,宋雀雅欺負我女兒,朝我女兒噴冷水,你理解過我的感受嗎?我是孩子的媽媽,孩子受到傷害我恨的人當然是你呀。”
靳湛柏低下頭來,吸着鼻子情緒十分崩潰:“斬月啊,你是孩子的媽媽,但我也是孩子的爸爸,你再怎麼生氣難過你都不能做這種事,我真的能死掉的,孩子遇到什麼事,最急的就是父母,你替我考慮過嗎?但凡你替我考慮過一點點,哪怕就丁點兒,你今天都做不出這種事來,你真的不能不讓我懷疑你到底愛不愛我,我說真的,孩子丟了的那個時候,我最怕的就是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我最不敢讓知道的還是你,你是孩子的媽媽,你該多擔心,多崩潰,我不想你承受那些,我希望在你知道以前把孩子找回來,我怕你一崩潰就又不要我了。”
一番透徹的話語從心底說出來,說完後他把臉頰轉開,不想再理睬這個以爲這遊戲很好玩的女人。
斬月被他說哭了,張開雙臂投入他懷中,將他的身體狠狠抱住,邊哭邊說:“對不起對不起,親愛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我錯了,我錯的太離譜,你罵我你打我,親愛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先走吧,我想冷靜冷靜。”靳湛柏推開斬月,轉了身一個人面對着窗戶而立,肩膀顫抖的厲害。
斬月無奈的退到一邊,陪了他幾分鐘,看他實在不想看到自己,也只能愁悶的嘆息,轉而朝門外走。
孰料靳湛柏又突然衝了過來,從後將她狠狠摟住,抱着她的脖子用牙齒咬,一口一口都帶着泄憤的力度:“你怎麼這麼壞?敢跟老公開這種玩笑,你愛我?你真的愛我?路斬月,我真想把你吃了,你太壞了。”
斬月攀住他手臂,難過極了,倏爾一轉身,踮起腳尖將他緊緊的抱住:“對不起,老公對不起。”
“寶貝,”靳湛柏捧起斬月的臉,哀求的同她協商,“以後真的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你老公只是個普通人,很脆弱,你和孩子就是我的命,你們都不能有事,不然老公沒法活了。”
斬月急忙拉下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處安慰:“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老公,我氣你找別的女人,我小心眼了,對不起。”
看她垂着睫毛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不禁又讓他動容起來,忍不住攬住她的腰追問:“看老公找別的女人,你吃醋?”
斬月點了點頭,然後嘆息。
在她的無奈中他終於笑了,捏起她尖俏的下巴,分外舍不得的輕撫:“小沒良心的,老公還算沒白疼你。”
……
一小時後,靳湛柏已經平靜下來,與斬月坐在沙發上聽完了她說的話,事情因果都聽明白後他神色嚴峻的起身,決定去皇廷一品一趟。
斬月拉住他:“你這兩天瘦了許多,我先做飯,你吃了再走。”
靳湛柏摸摸斬月的頭,說:“家裡沒東西,我送你去超市,然後我回家,等我回來的時候午飯你也做的差不多了。”
斬月一想,覺得也不錯,宋雀雅的事畢竟要解決,就讓靳湛柏回去一趟把事情說清楚,而且以她現在的身份說宋雀雅的事總歸是沒有立場的,斬月沒去,和靳湛柏一起出門,中途下車,去了附近超市。
靳湛柏在超市門口放下斬月,越過副駕車窗對也彎下腰來的斬月說:“我回來的早過來接你。”
斬月說好,兩人各自忙去,靳湛柏打着方向盤掉頭,直奔皇廷一品。
途中打電.話叫靳靜也回家。
到家的時候皇廷一品還沒有開飯,老太太在房間整理入冬的衣物,準備趁着這個大晴天把棉絮都曬一曬,靳湛柏進樓的時候威廉拖着他的挖掘機一個人玩,看到他就問:“小叔公,匡匡呢?”
靳湛柏說:“匡匡在北京。”
威廉眨巴着眼睛有點失落,不一會兒就又自個兒上工地幹活了。
靳湛柏左右搜索,恰好碰到傭人從餐廳出來叫老太爺老太太吃飯,正好問她:“我媽呢?”
傭人恭恭敬敬的說:“在臥房。”
靳湛柏去了老太太臥室。
一推開門,拾掇着棉衣的老太太轉過頭來,“咦”了一聲:“你咋回來了?”
“靳靜回來了沒有?”
“靳靜?”老太太茫然:“沒有啊,她咋會回來呢,今天上班呢。”
正說着,樓口傳來了炫亮的引擎聲,靳湛柏走至窗口往外張望,果真是駕駛瑪莎拉蒂的靳靜到家了,他擰眉,向外走去。
“誒?小五……”
“你在房裡等着,我叫靳靜進來。”
老太太看不懂兒子在搞什麼,木然的站在房間裡。
靳湛柏走到外面客廳,靳靜正好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差點撞倒威廉,一把把孩子抱住,輕輕放開。
看到靳湛柏,不以爲意的問:“有事嗎小叔?”
“到奶奶房間來。”冷厲的說完,他就轉身返回了。
靳靜撇撇嘴,跟了進去。
“把門關上。”
靳靜進來後靳湛柏正在點菸,命令她,她朝奶奶看了一眼,見奶奶也是一無所知的模樣,繼而又撇撇嘴,關上了門。
“什麼事呀小五?”
靳湛柏面色陰沉,吐出一口濁氣:“靳靜,你跟宋雀雅關係到底有多好?對她到底有多瞭解?”
靳靜一聽,有些愣,怕是自己小叔和宋雀雅吵架了纔會問這種問題,想了一想,回答:“關係挺好的呀,她人不錯呀,又仗義又大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