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個青年男子正在給葉蕾做檢查,每一個細節都十分認真,針對某些地方更是一一詢問了葉蕾的感覺。
葉萱站在一旁十分緊張的看着接受檢查的葉蕾,生怕葉蕾再生出什麼事來,小臉緊繃着讓人無法想象她只是個六歲的孩子。
當看到男子收回儀器結束檢查時,站在另一旁的楊敏便問:“怎麼樣?”
“到目前爲止還算樂觀,雖然葉小姐底子有些弱,但不影響。”男子年約二十好幾,看起來很是年輕,相貌不是特別出衆,但也不是那種站到人羣就認不出來的那種。
此人名叫馬修,是當年楚灝軒私人醫生馬雲的長子,年紀輕輕就拿下奧克蘭大學醫學院外科碩士學位,比起馬雲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兩年前回到國內,取代父親成爲楚灝軒的主治醫師。
“那她的眼睛?”
“葉小姐的眼睛是由於神經系統造成了傷害,雖說恢復的可能性很高,但無法確定具體的恢復時間,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三天、五天、一個月、一年,又或許要更久,可也會下一刻就能看見。”
聽到馬修的說法楊敏說不出什麼感覺,她只是覺得葉蕾不應該遭受這份罪,失去光明意味着什麼,即使她這個不曾體會的人也能夠想象到。
“楊姐,不用擔心,我相信我會很快就能看見的。”葉蕾突然開口,是因爲她能清楚的感覺到楊敏的那份真摯的關心。
也就是比起本人,楊敏這個外人反而更加擔心葉蕾的視力問題,有些話她說不出口,只是直覺認爲葉蕾早一日恢復視力會比較好而已。
“不過,請恕我冒昧。”這時馬修的聲音又再響起,顯然這話是在對葉蕾說。
“嗯?”葉蕾微微側過臉,因爲坐在牀上,馬修他們站在右側,葉蕾的這個不輕易間在外人看起來不足爲道的小動作在馬修看來卻是不爲自然的。
“葉小姐的右耳聽力是不是有障礙?”
這話下來,葉蕾和楊敏同時怔住,楊敏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葉蕾,驚覺自己竟從未發現這點?
葉蕾怔住是因爲馬修說的沒錯,可她一直覺得自己隱藏的很好,卻不想不經意間表現出來的動作都比較偏向用左耳傾聽,所以只要細心點的人都會發現。同時,葉蕾自然知道自己右耳聽力障礙,但也沒有多大的影響,大多數時候她是可以聽見的,如果語速慢和聲音中量的話。
葉萱看了看葉蕾,又看向馬修,仰着小臉代替葉蕾回答:“媽媽有時候會聽不見,叔叔可以治好嗎?”
葉萱只知道馬修是醫生,而對於葉蕾本身的情況雖說清楚,卻也不是很瞭解。因爲在她記事的時候開始就知道葉蕾的右耳聽力有些問題,所以她和葉靖都養成了說話平緩而保證字字清晰的習慣,因此平時正常溝通都沒有造成任何障礙,有時候甚至還會忽略這點,現在聽到馬修這麼說葉萱纔再次想起來。
“什麼原因造成的?”因爲比起一般人,身爲醫者的馬修會比較注意病人的每個細小細節,因此纔會注意到這個問題的存在。雖說在這之前他也見過葉蕾兩次,但那時候都有其他原因所以也沒注意,只是有些懷疑而已,而在之前的檢查中他基本上已經確定。
楊敏和葉萱同時看向葉蕾,因爲她們都很想知道。楊敏不知道是理所當然的,而葉萱是因爲從記事開始就知道,所以也自然就不知道造成的原因。
而葉蕾卻是在聽到這話的時候,身體輕不可見的微微一顫,隨即眼裡一陣茫然,竟是忘記了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在她的記憶中,自己的聽力是正常的,可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右耳突然聽不太清楚了。
見葉蕾表情茫然,馬修似乎能夠猜到原因,只是說:“據我所知,葉小姐的聽力出現問題應該是因爲曾經受到過傷害所留下的隱患。”
本着醫者的醫德,馬修將診斷結果說了出來。
楊敏睜大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難以想象這七年來葉蕾到底過着什麼樣的生活又經歷了什麼?她起初只是認爲葉蕾過得非常不好,可現在顯然已經超出了她所想象的範疇。
葉萱不瞭解情況,但聽到葉蕾是因爲受傷才造成的聽力障礙就心疼的不行。
聽完馬修的話,葉蕾先是一愣,隨即便更加茫然了,因爲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傷到耳朵,明明自己從小到大的記憶都記得纔對,怎麼就想不出來耳朵什麼時候受過傷呢?
葉蕾努力的回想着,可依舊一無所獲,但是她發現自己某些記憶被蒙上了一層薄霧,覺得隱隱想到什麼,卻又看不清。
一直觀察葉蕾的馬修,在見到葉蕾一臉茫然又好像費力去回想,直到臉色發青,臉上爬滿了細小汗珠,此刻整個人都開始微微顫抖:“葉小姐,請停下。”
“媽媽——”
“葉小姐!!”
三個人的聲音先後響起,而葉蕾本人卻置若罔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探索着那蒙上薄霧的記憶。
不知道爲什麼,葉蕾沒聽見馬修和楊敏的聲音,卻聽到了葉萱的聲音,她茫然的把目光投向葉萱,臉上露出些許疑惑。
是了,葉蕾覺得自己如果真的忘記了什麼事那應該就是葉萱和葉靖的生父,一個她很愛很愛的人,可是她記得那個人不愛她,所以她就帶着葉萱和葉靖離開了,那之後的事她也都記得。
那她到底忘記了什麼呢?她明明都記得。
葉蕾越想就越覺得頭疼起來,對自己此刻面色發青、嘴脣發白卻是毫不知情。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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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萱的聲音猶如在沙漠中乾渴的人所遇見的清泉般喚醒了葉蕾迷茫的意識,葉蕾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隨即便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至此,葉蕾整個人都看起來猶如水中撈起的般,額發被汗水打溼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冷汗沿着她的臉龐肆無忌憚的流動着,就連額頭上的繃帶也都被汗水浸透。意外的比起看起來狼狽的模樣,葉蕾的表情十分安寧,不想昏睡過去,而像是睡着了的人在做着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