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蕾從淨水器中倒了杯溫水送到了牀頭櫃上,畢竟並不是所有病房看起來都像是一個普通房間,哪怕裡面的每一樣東西都價值連城。
看了眼仍是一臉面無表情的人,葉蕾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明明就是自己主動來找對方的不是嗎?越是想着,葉蕾便越是覺得尷尬,同時也有些站立難安。
察覺到葉蕾的不自在,楚灝軒這纔回過神來。感到尷尬的同時又心生苦澀,想他們曾經什麼時候就連見面也變得這麼不自在了?
只不過,說不出再見到葉蕾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畢竟距離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間並不是很久,儘管那時候葉蕾仍未恢復知覺。激動是有的,就連想着見面之後的許許多多的話真的見了面之後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對方,就好像現在只要能看着對方就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所以他不想錯過,他們已經錯過太多太多……
已經好久不曾見到如此生動的葉蕾,事實證明,葉蕾真的從未改變過,仍是和最初認識的時候一樣,總是有些侷促,但是,就因爲這樣的葉蕾,讓楚灝軒覺得怎麼看都不夠,也怎麼愛都不夠。
“你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段時間沒有開口的緣故,楚灝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乾澀。
當聽到楚灝軒聲音的時候,葉蕾身體下意識一僵,隨即緩過來。她擡起頭,毫不意外的迎上對方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好久不見。”
剛說完,葉蕾便頓住,似乎有些後悔。雖然在她看來兩人似乎很久沒見面了,可對方未必會和她一樣。想要收回,但說出去的話等同潑出去的水,解釋反而更顯得欲蓋彌彰。
然而,聽到葉蕾這麼說的時候,楚灝軒眼中一黯。葉蕾的到來的確讓他感到非常驚喜且萬分激動,但是,對方會來見自己並非意味着她已經原諒了自己不是嗎?他記得很清楚,在葉蕾昏迷前的最後,兩人的關係十分緊張,所以他也並不指望葉蕾會將此遺忘。
楚灝軒向來不喜多言,所以葉蕾完全沒有發現其異常,只當對方沒將她的話放在心裡,多少有些鬆口氣,然後轉移話題道:“聽說你受傷了,所以來看看。”
楚灝軒只是看着葉蕾,並未作聲,他不知道葉蕾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態又是出於什麼目的纔會來見他的。不過,葉蕾言語中的疏離和退縮讓他感到心口悶悶的。
“怎麼樣?好點了嗎?”仍未發現對方異常的葉蕾又問。
“沒事。”
淡淡的迴應,或者楚灝軒的語氣的確聽起來有些冷淡和缺少人情味,可熟知或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此時此刻比任何時候都要有耐心。以往,能不開口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多說哪怕一個字,就是有話要說也十分簡潔,但只有面對葉蕾的身後,也只有在她面前的時候,他彷彿總是有着無盡的耐心和語言。
“那個——”纔剛開口,後面的話卻又咽了回去。葉蕾有些苦惱,明明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好該怎麼說,卻在真的面對的時候反而有些說不出口了。
半響之後,葉蕾才補充道:“這段時間很謝謝你照顧萱兒和靖兒他們,也麻煩你了。”
楚灝軒很想說,葉萱和葉靖他們也是自己的孩子,所以照顧他們是理所當然的,完全用不着感謝。這種排外和擠兌的語氣讓他心中很是不悅,儘管只是表面上的意思而已。
從葉萱和葉靖還有其他人哪裡,葉蕾只是斷斷續續的總結了一些她昏睡之後的事,尤其是關於對方的改變。就算不是自己親眼所見,可葉蕾相信葉萱他們的話,所以她相信對方是真的改變了,這也是她之所以會主動來找對方的原因之一。
楚灝軒仍是一聲不吭,因爲他不知道如果開口的話會不會直接吼出來,那樣的話如果嚇到葉蕾他必定會感到後悔,所以也只能憋在心裡。
“你,”頓了頓,似乎是在對做某件事做決定,猶豫再三之後才繼續接着說:“你出院之前要不要我來照顧你?”
她和楚灝軒本來是不分彼此的,別的不說,他們有着夫妻之實,更有最親密的接觸。作爲另一半,理應在對方生病或是受傷的時候寸步不離,如今,他們卻要徵求對方的同意?這種感覺十分可笑,卻只能憋迴心裡。
葉蕾深吸了口氣,自以爲做的不着痕跡,卻不想哪怕她神情中的任何一個變化都被楚灝軒看在眼裡。
“我沒事。”意思就是,沒事,任何時候出院都可以,所以不用照顧了?
葉蕾愣了愣,她將目光放在對方身上,再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個遍。然而,她怎麼也看不出來對方真的沒事,至少那頭上包裹的白色並且額角除微微透着紅色的地方不像是騙人的。當然,主要還是那張臉。和記憶中一樣的臉根本就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輪廓稍稍深陷顯得消瘦之外,那張臉的顏色蒼白而憔悴,怎麼看都是個病……不,應該是傷患纔對。
楚灝軒說完又何嘗不感到後悔?明明是一個兩個人相處的機會,他愣是拒絕了。雖然後悔,但如果葉蕾真的只是出於同情才這麼做,他或許會更覺得悲哀。相比起後者,他寧願選擇前者,這樣的他就仍有讓對方惦記資本不是嗎?
不過,楚灝軒也沒有忘記葉蕾自身狀況本來就不好,不說纔剛醒來,似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葉蕾的身體底子就越來越差了。尤其是在生完那三個小傢伙之後,葉蕾更是險些沒有撐過來,之所以能夠撐到現也安然無恙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反觀葉蕾,楚灝軒的話她確實聽進了,可她很清楚他們之間如今的關係。作爲妻子,丈夫受傷住院,她怎麼也都應該留下來照顧的,就算是朋友,在這種時候留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麼想着,葉蕾便說:“我留下來照顧你吧,畢竟你受了傷,做什麼都不方便,多個人也多個照應。”
楚灝軒抿脣,他能夠拒絕第一次,並不意味着他能夠拒絕第二次,怎麼說也是機會難得。說他手段卑劣也好,他只是不想再錯過了,也想要得到一個可以挽回的機會,更何況還是對方主動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