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小老婆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就可以實現的!
對於容凌的提問,林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他,也沒有追問,只是下意識地當她是默認了。
她知道這樣下去,其實沒有出路。可是這個男人太好,她總還想着能貪戀一些溫柔。這些混亂的日子,顛沛流離着,感覺身如浮萍,似乎也只有在他身邊,才能感覺到安定一點,才能覺得自己不再那麼地飄搖。似乎,有他的地方,就能尋得安穩和溫暖。她——就是想歇一歇,藉着他的懷抱,讓自己歇一歇。
也不過就是喘了一口氣的時間,她就不得不離開。有時候,命運便是如此,不是你能決定,而是被迫被外力給推着走。
別墅裡來了人,陌生的男子,甩給她一沓照片,她接過來的時候,眼睛猛然瞪大,然後,手抖得厲害。那一刻心慌地好像快要暴烈了,承載不起那種快要滅頂的恐懼。那一張張的照片上面,赫然就是她父親——林豹。林豹倒在血泊裡,周圍圍了好多人,看樣子是在建築工地。照片從不同程度照出了他當時的慘狀,然後便是他一身是血地被救護車給擡走,再然後,便是他躺在病房裡的照片,掛着點滴,輸着氧氣,雙眼緊閉着,彷彿會就此昏睡過去一般!
到來的陌生男子用冰冷的口氣陳述着,以一種彷彿念着悼詞的音調。“你父親命好,撿回了一條命,現在在重症病房裡面呆着。可是,他最後能不能活着走出醫院,可就要看你怎麼做了!”
林夢慘白着臉,驚懼地看着那人。
那人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波動,冷冰冰的,彷彿戴着一張面具一般。
“之前有人警告過你的,你犯規了,林夢!你父親的事情,這次是一個警告,但你要還是執迷不悟,那麼你父親就得死了!”
有什麼東西,猛地在林夢的腦裡炸開了。該來的,總是來了!可,那麼的意外!她沒想到,容三伯竟然會真的出手?!那是在殺人,殺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他怎能真的做了!
但是眼前的這個人暗示的已經夠明白了,她父親還能活着,不過是一個警告罷了。大概容三伯也知道。所謂的親人當中能成爲她的軟肋,便只有父親一人了。
容三伯很懂得如何來威脅一個人,他沒直接殺了林豹,反而讓他半死不活地在醫院呆着,不過就是要把林夢從容凌的身邊給逼走罷了。容凌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出動了一批武力往J市去,他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知道。他沒有出手,不過是在籌劃罷了。他這種人擅長的便是趁敵人漫不經心的時候給敵人以最重的一擊,而且是在確保萬無一失之後,給敵人以重擊!
“你跟我走吧!”那人特意停頓了那麼一下,似乎是在給林夢時間來消化這個壞消息,也似乎在不動聲色地欣賞她的驚恐好向去他的長官報告戰果。
“去哪?!”林夢呆愣愣地抖着脣問。這個時候,驚慌的她,已經忘了她概要裝一個啞巴的,下意識地就開口問了。
那個人的聲音冷冰冰的,彷彿沒有感情的機器。“這裡不是你該呆的地方,更應該離容凌遠遠的。你要是識相,就起來跟我走,我送你回J市!”
那裡,會有一場好戲在等着她:一個暗殺者,來自銀狼組的暗殺者!
容三伯是個老狐狸,這般精明的人,就會懂得把握周圍一切有利的條件來剷除一些礙眼的人。如今,銀狼組多處遭到了江彥誠的打擊,組內人心動盪,這個大罪,組內的很多人都歸罪於了林夢身上。林夢躲藏的好也就罷了,可是一旦她出現在J市的街頭,那麼她就可能遭到襲擊。
自然,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容三伯已經派人聯繫上了一個銀狼組的某一人物,明確地提供了林夢可能到達J市的時間,以及地點。到時候,想要除掉林夢的人,只要找好人,在那裡蟄伏就好了。
容凌此刻不在林夢身邊!他有他要忙的事情,哪怕他就是今天沒有事情需要親自處理,容三伯自然也會找個由頭把他給支出去。林夢今天被帶走,是必然的局面。
可,林夢也不是個傻子,她知道J市如今對她來說,是個兇險之地。若有可能,她不想往J市去。
“我不想回J市,但我會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城市。你大可放心,我以後一定會離容凌遠遠的。但是請你轉告那個人,不許對我的父親出手!”
“你沒有談條件的權利!”那冰冷的聲音聽着竟然有一絲嘲弄了。“送你回J市,是命令,你不可以拒絕,只能服從!”
林夢心頭一堵,被這種強權逼得心口發疼、氣到無力!
那人不客氣地伸出了手。“走吧,我的時間有限,你父親的時間也有限,還請你配合!”
林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食指。那上頭貼着的創可貼,還是容凌昨晚親自貼上去的。如今,這溫度猶在,人卻不再了!身上套着的衣服,也是容凌讓人連夜送來給她換洗的。現在,衣服套在了她的身上,貼身而隨,可是那個送衣服的人,她卻連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心頭一酸,她沒料到,這一場貪戀的溫柔,結束的會是這麼快!
輕輕地點了點頭,她走了出去,走出這統共住了不到三天的屋子。門外容凌留下來的人,不可能攔住那個人。那個人大概具有一定的身份,也不是容凌的那些手下能攔得住的。
坐上了前往J市的車,她明知道前面極有可能是深淵,可卻不得不去。因爲,她被要挾着。她擔心着躺在醫院的父親,這種父女天性,哪怕她已經留書表明要和那個家了斷,也沒法一刀斬斷應該有的關心。她還擔心容凌,她不知道當他知道她已經離開之後,會是怎樣的表情?!
生氣?!憤怒?!失望?!
他又知不知道,她其實是容三伯的人給帶走的?!他若是知道了,又會怎麼做?!
她覺得自己有些傻,竟然還有些期盼容凌能和容三伯對上,然後讓容三伯撤除對她父親的威脅,以及對她自己的威脅!可容三伯是多麼厲害的一個人,他扶持着容凌上位,又怎能是容凌鬥得過的?!容凌要想保持這個位置,就應該離她遠遠的!她所求的無非就是不拖累容凌罷了,怎麼一被他的柔情感動,就開始犯傻?!
終究是——沒有可能啊!
她和他,到底是要涇渭分明的啊!
胡思亂想着,心跟着都發酸、發涼了!然後在天色發黑的時候,車子從高速拐入了J市,那人便放下了她,急速驅車離去,猶如他這一路以來的沉默一般,離開之時,也沒說半句話。
臨近高速路口的地方,總是偏於城市的外圍,顯得有些僻靜的,也有些荒涼式的安靜。秋葉的風吹來,帶着一股寒氣,吹得林夢抖了一下。
這個地方,估計連公交都沒有,怕是要走上很遠的路,才能找到一個公交站點。要想坐公交,那還不如寄希望於能路過一輛出租車,直接把她載到市裡。既然她無奈地被送到了J市,那麼,就偷偷地去看一眼父親吧,確保父親是脫離了危險期,她就偷偷地離開,到外市再找個地方躲起來,好避過這一場風聲。
她卻不知道,遠處百米開外的陰影處,躲着一個人,一個拿着槍的人。此人,便是和容三伯聯繫上的銀狼組的某位幹事派出來的手下。此人沒有直接開槍,是在等着容三伯的那個手下把車子開遠了。他需要大概等上十分鐘的時間,好讓那人洗脫嫌疑。
容三伯還是很看重容凌的,他不想和林夢弄僵。等林夢被槍殺了,容三伯大可表示,他的確是不想讓林夢拖累了容凌,所以強制命令她離開。然後也可以說,是林夢要求回的J市,他的手下只負責把林夢送離容凌的身邊,至於林夢要去哪個地方,隨林夢挑選!這麼一來,容三伯就可以把林夢的死因歸於是她自找的。而槍殺林夢的那個人,來自銀狼組,更是可以洗脫容三伯的嫌疑。
容三伯的聰明,就在於他借別人的手,乾乾淨淨地除掉林夢,不至於讓容凌此後怨恨上他!
此時的林夢,對於容三伯這險惡的佈局,自然是全然無知的。她跺了跺腳,想着乾站着也不是一回事,就順着道,往市裡去。而暗處的那人,則捏着槍,手揣在兜裡,悄悄地跟隨着她,就等着時間到了,他在尋個比較合適的時機,把林夢殺死!
滴答滴答……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
死亡,開始進入了倒計時!
遠處,有兩抹比較亮的燈光,一點點地想林夢靠近,卻是一輛私人大客,車上還坐了不少的人。林夢順着燈光看過去的時候,有些失望。是大客,而不是出租車!要不然,她就能出手攔下了!
那個大客疾馳着,從她的身邊經過,尾燈上兩抹紅,看的林夢心裡飄起了惆悵,越發地渴望能來一輛出租車!
突兀地,那輛大客停了下來,停地非常急,急切到林夢都能聽到那刺耳的剎車聲!
她好奇地往前看去,就看到車門開了,從大客上跳下來一人。那身形瞅着有些熟悉,只是也有點黑,讓她沒有在第一時間辨認出來。
“夢夢!”那跳下車的人,卻揚聲高高地叫了起來,嘹亮的聲音帶着清澈,藏不住那濃濃的欣喜!
是江破浪!
林夢緊跟着也雙眼一亮!
“阿浪!”
她歡喜地喚了一聲,見江破浪朝她跑來,她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跑了起來,朝他跑過去。
不遠處,藏在暗處的那人低咒了一聲,知道他不能再等了。若是再拖下去,他今天怕是要無功而返。反正夜黑,別人也看不見他的臉,他也不管那個時間的約定了,先開槍打死林夢再說。那人動了,迅速地將手從兜裡抽了出來,連帶那一直被握的緊緊的槍。他站穩了,一手擡起了槍,一手緊跟着扶了上去,讓槍支保持平穩狀態。厲眼緊盯着林夢,他在電光火石之間,開出了一槍。
因爲林夢在跑動狀態,所以這人無法朝林夢的腦袋開槍,那樣目標太小了。所以,他把目標鎖定在了林夢的上半身,那樣目標大,他總能打中一槍的。一旦打中,林夢受痛,步伐必然要慢下來或者乾脆停住,那麼他就可以再補上幾槍,把林夢給打死!
跑動中,連帶着林夢的身體也是起伏的,那人算不上神槍手,所以第一顆子彈,打中了林夢的後腰。身體猛然竄過的痛,讓林夢步伐一亂,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江破浪見了,立刻發揮了他籃球手的爆發力,急速朝她跑來。
“夢夢!”他的聲音中帶着關切,卻是以爲她是不小心摔了。
跟着林夢的那人,嘴裡一聲低咒,心裡滿是悻悻的!
林夢本來是在大道上走着,他則穿梭於小道間,小心翼翼地跟隨着。他此刻處於的方位,比林夢矮了一截,所以林夢猛地摔倒在了地上,他立刻有種失去了目標的感覺。看來,他不得不得從小道上上來,爬到大道上去,否則,他沒法更好地打中林夢。那人當機立斷,立刻掏出一個黑布袋套住了自己的臉,然後手腳並用的藉着斜坡,往大道上爬。
那邊江破浪快跑到了林夢的身邊,急急地攙扶住了林夢。
“你沒事吧,我扶你起來?!”
他急切地將她抱住。
林夢低低地呻yin了一聲,覺得周身有些發涼,腰部那個地方有些麻、又有些癢。被江破浪一扶,那個地方立刻就像火燒一般地疼了起來,似乎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從那個地方流了出來。
“痛!”
她低喃了一聲,頂着有些發白的臉,伸手往自己的後腰摸去,立刻有什麼黏黏的東西,沾溼了她的小手。她縮回手,瞪大眼去看,一下子愣住了。藉着大客尾燈射出的一抹偏於遙遠的暗光,她還是看到了自己手上那鮮紅的一片!
是血!
她愣住了!
怎麼會是血?!哪來的血?!怎麼就突然出血了呢?!可憐她長這麼大,雖然見過了槍,但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槍擊的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她愣住,覺得迷惑,覺得不可思議!
卻是江破浪警覺,一見血,心就提了上去。出生於警察世家的本能,讓他那一刻將全身的感知都放了開去,然後果然就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他急忙扭頭看過去,就看到一人急匆匆朝他跑來!
他之前在客車上坐着的時候,就看到道上只有林夢一人,這個人來的有些莫名其妙!聯想到林夢出了血,江破浪警覺地一把摟住了林夢,將她帶入了自己的懷裡。然後雙腿一提、一轉、一踩,靠着嫺熟的帶球能力,在眨眼間,將林夢扭轉了一個角度,徹底地圍入了自己的懷裡,用自己的後背,衝向了那人。
那人也是眼尖,一看這樣,心想這還了得,急急忙忙就又開了槍。
無聲手槍,連子彈射出都是無聲的,但是那子彈卻是實實在在射在了江破浪的後背上。江破浪疼的全身都麻了一下,知道自己是猜中了,沒多想,抄起林夢,咬着牙,抵住疼,就急速地朝大客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高喊。
“車,快開過來,快點,快!”
出生於警察世家,賦予了他相當完美的應變能力。他想着那只是一個人,他沒法估計那人身上帶着多少子彈,但是一個人持槍,殺傷力還是有那麼一定限度的。若是大客能及時倒回來,他要是可以躲到大客上,生命大概就能有一些保障了!
那人一看江破浪跑,就有些急了,連忙又補了一槍,這一槍,打在了江破浪的腿上。江破浪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
林夢也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急喊:“阿浪?!”
掙扎着要下來。
江破浪咬牙忍着痛,悶聲朝林夢低吼:“乖乖的,別動!”
這邊,拖着受傷的腿,強忍着,快步向前跑。
後面那人跑步也快,看着江破浪抱着林夢,還能跑得那麼快,不由在心裡罵了一聲娘。緊跟着,又朝江破浪開了一槍,打中了他另一條腿。江破浪狠狠地往前栽了一下,幾乎脫手把林夢摔在地上。他咬咬牙,勉強繃緊腿、忍住痛,同時雙手更是把林夢給抱緊,繼續往前跑。只是開始汩汩流血的雙腿,拖累了跑步速度,顯而易見的是,他跑不快了!
此刻,江破浪滿頭大汗,拼着最後一口氣,急吼:“車快開過來啊!”
他沒敢說有人在開槍追着他。這種自身的生命安全有可能受到危及的情況下,他不能保證司機會不會反而立刻開車就跑,也不能保證他的隊友會不會有見死不救,攔着司機不讓倒車的。
因爲江破浪身份特殊,副廳長的公子嘛,那司機不明情況,聽到他的吼聲,就開始了倒車。
持槍的那人一看這樣,就急眼了,若是讓這兩人上了車,那還了得?!立刻發了狠地又朝江破浪開了一槍,乾脆往他腦袋上打去。那人想着先打死這個,再打死林夢。
江破浪抱着林夢跑,也是講求一些技巧的,沒有魯莽地走直線,而是走不定時的曲線,腦袋也下意識地是往下低垂的。所以這顆子彈,險險從他的耳畔擦過。那破風聲,驚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持槍之人見他依然頑強地跑着,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心裡焦急,手頭就有些不穩了,猛地朝江破浪的後背就又射了一槍。這一槍大概有些致命性,一股濃血朝江破浪的喉嚨衝來,江破浪沒忍住,鮮血從他緊咬的牙關漏了出來,沾紅了他一張嘴。
嚇住了林夢!
嚇住了司機!
嚇住了客車上一干籃球隊隊員!
車上的人,這個時候都看到了快要追上江破浪的那個人。那人頭上套着黑布袋,顯然是爲了遮掩身份的,也顯然不是一個好人。更讓人心驚膽戰的是,那人的手上拿着槍!
槍!
那可是槍啊!
一槍過來,就有可能打死人的!
大家都變了臉色。司機這手一抖,腳一壓,這客車,就這樣猛地停住了。卻是沒有一人急着下車跑來幫助江破浪。
槍,那可是會吃命的傢伙!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一些人的臉上,冒了冷汗!
江破浪心裡有些絕望,他都快要跑到車尾了,就差那麼一點,就可以上車了,可是那車就這麼停了下來。耳聽着,後面的腳步聲離他已經非常近了,估計也就幾米的距離。那個人依然如此地執着,江破浪料想那人仗着就是手頭還有子彈!
他根本就料不到,那人的彈夾裡還剩幾顆子彈,若他手上拿的是普通手槍,那還好,估計他也就剩下一兩顆子彈了。可他若是拿的是經過改裝的別的手槍,就料不準這還剩幾顆子彈了。不行,他不能被動了!
這車是上不去了!
他得把那槍給搶過來,這是最重要的!
只有這樣,才能給夢夢迎來一絲生機!
他的心裡有了決斷,所以在感覺到那人幾乎就在他的身後的時候,他猛地放下了林夢,忍着身體發出的巨大的不適,咬牙,不管不顧地先一拳朝後面揮了過去,同時身體跟着困難地轉了一下,讓那一拳朝男人砸了過去。
那人沒料到江破浪都中了這麼多槍,還能這樣頑強,這猛然的一拳襲來,他還真是沒防備,肩膀處硬生生地捱了一拳。剎那間,江破浪面上一狠,用盡最後的那股氣,像是猛虎一般地朝那個人撲了過去。
他本身就有武藝在身,而且還勤打籃球,雖然此刻身中多彈,但還是有那麼一股牛勁,最後愣是把那個人給撲倒在了地上,死死地壓住了她。這邊他又連吐了兩口血,這邊手也耽誤,急忙就要去奪那人手裡的手槍。
那人到了這個時刻,也生了一股猛勁,知道這槍絕對不能被奪走,否則,他就可能反倒被打死在這兒。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人心裡惡念一生,也不管這是最後一顆子彈了,也顧不上最後能不能殺死林夢了,急忙手腕一轉,扣動扳機,衝着江破浪的胸口,就來了一槍!
江破浪身子一震,手在半空之中,無力地垂了下來。一時間心跳急速,砰砰砰地連他自己都能清晰地感覺到,有汩汩的鮮血,從他的胸口流了出來。那人趁此推開了江破浪有些發軟身子,咬着牙,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手上已經沒有子彈了,但隨身一直有帶着一把小刀的,靠着那小刀,要是拿得穩,可以一下子割掉林夢的脖子。
那人急忙把槍塞入兜裡,另一隻手則急忙去掏小刀。他左腳剛邁出去,右腳就被江破浪給死死地抱住了。
那人氣的破口大罵。“媽的,趕緊給我放開!”
這小子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都這樣了,還有着力氣,簡直是怪胎!
那人氣惱地拿腳去踢江破浪的頭。
江破浪靠着爲數不多的力氣,死摟着他的腿,咬牙忍着。一邊,勉強扭過頭,看向林夢,虛弱地朝她低吼:“上車……快……上車……”
他瞪她,失去光彩的眼睛,卻掩飾不住他對她的關切!
林夢搖頭,驚慌失措,但還是憑藉着本能,罔顧自己那不停流血的傷口,咬牙,朝持刀男人跑來。
“夢夢!求你!”江破浪啞聲低吼,聲音悲切。他所作的這一切,無非就是能保住她的平安。
林夢慘白着臉,眼眶微紅的,跟着嘶聲低吼:“要死,就一起,我不怕!”
要她就這樣丟下江破浪,卻是萬萬不能的!
江破浪見無法說服林夢,心裡又急又悲又感動,他知道自己怕是要不行了,呼吸開始困難,眼前一陣陣發黑,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可是那個男人手裡有刀,這萬一他來了那麼一刀,把林夢給結果了……
他想都不敢想!
狠狠地咬牙,幾乎是把自己的脣瓣都咬出了血,他嘴裡恐怖地低吼了一聲,抱着男子右腿的兩隻胳膊,猛然用力一拽,一推,愣是將那個男人給拽倒在了地上。林夢正好跟進,急忙擡腳就去踹那個男人,嘴裡急促地低吼着:“阿浪,你快走!”
江破浪眼中猛然掉下了淚,他自己的情況他還能不知道,顫聲回道:“夢夢……我……不行了……你快走……當我求你……他的目標……是你……”
林夢死命地踢打那個男人的動作一頓,驚愕地轉頭去看江破浪,一臉慘白,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耳邊,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是有人從大客上下來了。那些籃球隊員看到那人收了槍,卻掏出刀,也猜測大概是沒有子彈了。再則說,一個弱女子都不怕被傷害而往歹徒身邊湊,他們這些比較強壯的男人卻站在車上乾站着,也未免太過恥辱了!
持刀男子也是聽到了腳步聲,心裡急。他怎麼也料想不到原來是輕輕鬆鬆地殺一個女孩的事情最後會變得這麼麻煩。不行,他得趕緊逃。否則,一旦被抓,他就死定了!
急中生智,他猛地掏出了那把已經收起來的槍,指着江破浪的腦袋,大喝了一聲:“別動,誰敢亂動一下,我就讓這小子腦袋開花!”
林夢踢打的腿,僵住了!
幾個下了車,纔不過跑了兩步的少年,也僵在了那裡。
那人不敢戀戰,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同時左腿用力,猛地踹了江破浪一下,右腿跟着使力,趁此從江破浪的胳膊中抽了出來。那人腿腳一得自由,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卯足勁,像只瘋狗一般地竄了出去。
林夢急得想追,隱約地感覺到自己大概是上當受騙了。
“夢夢……”
江破浪卻叫住了她,聲音虛弱。
她沒法走開!
“阿浪!”她急急忙忙地在他的身邊蹲了下來的,看到他流了那麼多血,眼淚就控制不住地唰唰地往下流!
“你別說話,我去叫救護車,叫救護車……”
轉頭,她衝着向他們跑來的少年哭求。“你們誰有手機,拜託,幫我叫輛救護車,拜託……”
立刻有一個聲音傳來,說已經打了110,也已經叫了救護車了。
幾個少年急急忙忙地把江破浪給圍了起來,臉上有焦急,七嘴八舌地安慰他。“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一定要挺住啊……”
江破浪的嘴脣開始發青了,他抖着脣瓣,虛弱地輕哼着:“夢夢……”
無力的手躺在地上,發白的手指在那抖動着,卻沒有辦法擡起。他急切地想要抓住她。
“嗯。”林夢哭着,一把握住了江破浪的手,嘴裡慌亂地喃喃。“阿浪……阿浪……”
“夢夢有……傷……替她……包……包紮……快……快……”
他挪眼,散亂的眼,沒有目標性地瞄了一眼周圍的夥伴。大家這才注意到林夢也是流了血的,一人急忙返回車子,要去拿急救箱。他們這些籃球選手,平日裡也沒少哪塊磕到碰到的,所以急救箱隨身帶着的。
“我們先把阿浪擡到車上吧……”林夢哭得急了,“等救護車太慢了,咱們給他送過去吧,路上就是和救護車碰頭也好啊……”
她看着他,情況顯然不太好,那血都快流了一地了。
她怕……她好怕……
幾個小夥子也覺得是這麼一個道理,急忙伸手要把江破浪給擡到車上。
江破浪卻費力地搖了搖頭,脣瓣困難地抖了幾下,沒有精神的眸子,執着地盯着林夢。
“……夢……”
“嗯。”林夢急匆匆地抓住江破浪的手,哭得像個淚人兒。“別說話,你別說話……”
他一說話,嘴角就冒出一大攤的血,她看着心驚肉跳的!
不能說話,不能讓他說話。
她急切地拿手去抹江破浪嘴角的血,小手抖的厲害,也冰冷的厲害。
脣瓣被她的小手給碰到,用一種淡淡的溫情流入了他的心底,江破浪暖暖的笑了笑。
“夢……要……好好……地……活着……活着……”
林夢唰唰地往下掉淚,她不喜歡他現在這個樣子,像是交代遺言的樣子。
“阿浪……阿浪……”她慌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答……答應……我……”
他的手指用力地動了動,顯得有些焦急。她緊握住了他的手,拼命地點頭,哭着回道:“答應……我答應你……阿浪,你會沒事的,你肯定會沒事的,咱們上車,上車……”
那邊幾個小夥子又伸手要去拉江破浪。
“猴子……”
“哎!”林夢曾經的同班同學馬猴哽咽着應了一聲。
“找……找……我……哥……護……護好……夢……夢……”
這一番話說出來,江破浪已經是氣喘如牛了!
馬猴急急忙忙地應下了!
江破浪疲倦地垂下了眼,略發地氣息微弱,他深知自己要支持不下去了。只是去之前,他還想堅定地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她,就只是告訴她!
“我……喜……喜歡……你……”
拼勁最後的那點力氣,他用無名指,深深地勾了勾林夢的小手。多麼地可惜,沒法用無名指將她牽住,給她一生的幸福。但,能夠護住她此時的平安,他也滿足了!
林夢心頭一顫,哭得眼淚像黃豆一樣地往下砸落,嘴裡無措地迴應道:“知道……我都知道……都知道……”
江破浪心頭一鬆,嘴角勾起了一抹很淺很淡的笑,勾着她小手的無名指,卻無力地鬆開了。眼皮也緊跟着,緩緩地垂了下來,直至完全閉合上!
只有那一抹淡笑,僵在他的臉上!
“阿浪!”林夢尖叫,急忙抓緊了江破浪的手,一手抖着,匆忙地往他的鼻下探,幾乎是感覺不到什麼呼吸了。
“阿浪,你別嚇我,你別嚇我……”
林夢瘋了一把拽緊江破浪的手,嚇得眼淚鼻涕一起橫流,嘴裡胡亂地哭嚷着。
“你別嚇我……別嚇我……”
旁邊的幾個小夥子也是呆住了,一人急忙伸手,往他的脖子處探,皺着眉啞聲說道。“脈搏很弱,情況不妙……”
一人急了,不由分說,立刻抱起了江破浪,急匆匆就往大客上跑。林夢踉踉蹌蹌地緊隨其後。
上了車,司機也是變了臉色,將油門打到最高,連忙把大客開了起來。
林夢跪坐在江破浪的身邊,抓着他的手,瘋魔一般地邊哭邊低喃着:“阿浪……你別嚇我……你別嚇我……我陪着你,你一定要堅持住,我陪着你……陪着你……你別嚇我……我陪着你……你一定要堅持住……”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其實江破浪的身體已經發冷了,臉色蒼白到沒有血氣。但是車上的人沒有一個人敢說江破浪已經死了,生怕會刺激到林夢!同時,也是心存一絲希望,江破浪最終還是能靠醫學手段被救回來!
江破浪迅速地被轉移到了救護車上,採取急救。接上心電圖設備,採取電壓急救,但卻再也沒有絲毫的迴應。心電圖上的那一抹沒法跳躍的橫線,是那麼的無情,那麼的刺眼!
“抱歉!”救護人員一說這話的時候,林夢就瘋了,崩潰了,尖銳地哭吼,雙眼瞪得大大的。“說謊,你們都在說謊,阿浪沒事的,他好着呢,他沒事的,你們快救他啊,給他輸血啊,他流了好多血的……”
救護人員上來強壓着她,要給她輸血的時候,她卻瘋了一般地掙扎了起來。
“別管我,我沒事,把血給阿浪,你們救他,快救他,求你們了,快救他,快救他……我不能沒有他的,救他……求你們了,快求他啊……我知道他沒死,他沒死……救他……救他……”
救護人員爲難,讓林夢別這樣!她自己身上還流着血呢,應該立刻進行急救。可林夢癲狂地抱着江破浪,根本就不讓別人近她的身子,執着地就是讓救護人員救江破浪!
其中一男救護員無奈,胳膊一緊,一個手刀被迫劈向了林夢。
林夢眼前一黑,腦袋緩緩地垂了下去,就着滿眼沉重的淚,靠在了江破浪的胸前!
這世界,昏暗了!
。。瀟湘書院首發。。
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時候,江彥誠看着林夢的目光,恨不得撕裂了她。
他已經接到了消息,急匆匆趕來,面對的卻是自己兒子那冰冷的屍體。身中五顆子彈,其中兩顆具有致命性的。他明白自己兒子的身手,絕對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死的,他以前受過的一些訓練可不是擺着好看的。再則說,也沒人和他江彥誠的兒子有仇,即使有仇,也沒這個膽子和他江彥誠作對。他一瞭解,果然如他料想的一般,自己的兒子竟然是爲了保護林夢而走上死路的。
今天是四中的籃球隊從領市打完球回來的日子,一干籃球隊員坐着學校包下來的大客,剛下了高速,是江破浪眼尖,瞄到一個人很像林夢,就急忙讓司機停了下來。定睛一看,果然是林夢,江破浪就興奮地從車上跳了下來。他的那些隊友們曖昧地笑着,也沒阻攔,更沒有湊趣到一起從車上跳下來,笨到去當電燈泡,只是站在車上湊熱鬧地看着,指望着江破浪最終把林夢給拉上車,他們也好趁機埋汰埋汰江破浪!
可誰能想到,後來會出這樣的事情!
顯然,那個持槍的男人是衝着林夢來的;顯然,江破浪是爲了救林夢硬生生地被人給打死的!
江彥誠恨這個女孩子,前所未有地恨!
他老江家的人,個個都是寶,少一個都不行!
江破浪死了,相當於硬生生地從他的心頭挖了一塊肉下來!
那種撕心裂肺、鮮血淋漓的痛,必須得找個發泄途徑!
尾隨着手術推車,他跟着林夢進了單獨的病房。林夢出了這樣的事情,聯繫不到家裡人,這所有的費用目前還都是那一干籃球隊員給墊付的。等江彥誠來了,他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就做主給林夢安排了一個單獨的病房。不讓她和別的病人混居於一個大的病房,他就是想讓這個女孩死,他要替他的小兒子報仇。
哈哈,說什麼喜歡你!
那小兒子臨死前,最後的一句話,就是說喜歡這個女孩!
既然這麼喜歡,喜歡到爲了這個女孩連死都不顧,那好,那他便殺了這個女孩,把她送到地下,和自己的兒子湊對。自己這小兒子爲她做了那麼多,讓她下去陪他,也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