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那一頁,上面詳細講述着顧氏掌門人顧廷燁跟比自己小七歲的侄女亂輪史,說他早先就跟顧明敏有關,顧明敏病重其實是幌子,是秘密墮胎,夕佳嫁人是爲了逃開他的魔掌,後來殲情被何明陽發現捅破,何明陽要離婚,被顧氏報復,顧家老爺子用一半身家作爲遮羞費,才讓何明陽放棄了離婚的念頭,但是從此分居。
這些都可以i說是捏造的,不算什麼太大的事情,可是最下面竟然有一張照片。
一看就是攝影機拍下來的,好像是某個高處的自動攝像機截圖下來,跟地面有一定的角度,這樣看過去,是一個女孩子走進一家店的樣子,熟悉的人能模糊的認出就是夕佳。
旁邊的備註寫着:豪門千金顧夕佳進藥店買墮胎藥被攝像機拍下的照片曝光,亂倫嬰兒被打落,顧夕佳面帶淚痕。
這樣的一張照片,是怎麼被找出來的?
要知道這個城市有那樣多的藥店,就算是一個個找,都沒有人敢確定,除非是知道夕佳已經懷孕了,一路跟蹤夕佳過去,再調出監控錄像。
一想到剛剛抓到的狗仔的話,顧廷燁的眉頭更皺。
謝莎莎一點都沒有學乖,反而更加變本加厲,這樣瘋狂的反撲了嗎?
由愛生恨竟然這樣的不顧一切,哪怕明知道瞞不了多久也都要這樣做,哪怕知道自己承擔不起後果……
“開車,我們回公司。”顧廷燁看着那邊小店裡的人陸續的出來,跟司機吩咐說。
***
夕佳從樓梯上下來,到樓下吃早飯。
顧家早上7點準時全家聚齊吃早飯的規矩早都沒了,她起的晚,李婉婷倒是好像已經習慣了,七點肯定都吃過,樓下給她單獨準備了一份早餐,看她下樓,廚房那邊就忙起來,傭人遞上熱牛奶給她,說:“少爺吩咐給小小姐的。”
夕佳接過來,喝一口,甜甜的味道,廚房那邊已經送過來一大份早餐,中式西式的都有,她拿了清粥過來喝。
正喝着,聽見腳步聲,擡頭看。
阿福帶着兩個人從大廳那邊走過來,是想要穿堂而過到後院去,阿福迎面看見夕佳,眼底似乎是平靜,過來打招呼說:“小小姐。”
“福叔……”夕佳也說道。
阿福今天穿着中式的唐裝上衣,深棕色的,看上去精神矍鑠,打過招呼之後又往後面過去。
夕佳看着,想到,好像是因爲老爺子的喜好,家裡的李婉婷和阿福,都習慣了穿唐裝,李婉婷的身段穿旗袍非常好看,可是仔細想,印象裡面好像李婉婷永遠都是各式的旗袍,夏天就是無袖的,冬天就是披着皮草坎肩的,好看歸好看,可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都不換。
開始大概是老爺子的命令,後來就已經慢慢習慣,老爺子不在家裡了也都還是這樣的打扮。
夕佳快速的吃了早飯,也往後院過去。
遠遠的看見阿福在花房旁邊,指揮着兩個壯丁在做着什麼,夕佳也不好過去,就這樣遠遠的看着。
以前看見阿福都不會有別的感覺,現在在家裡看見,總覺得很怪的。
“小小姐找我?”
正是低頭想着,面前忽然傳來聲音,夕佳嚇了一跳,猛地擡起頭來看,看見阿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面前,凌厲的一雙眼鎖定着她,看上去有些可怕。
夕佳搖頭:“沒什麼事,只是過來看看。”
“花房玻璃碎了,裡面的蘭花受了影響,所以今天讓人快點來處理,馬上就能修好。”阿福好像彙報似的說。
夕佳還記得那個花房,記得很清楚,是老爺子最喜歡的地方,旁人一般都不敢過去的,老爺子常常會過去看蘭花,一看就是很久,對蘭花,老爺子是格外鍾情,每年從世界各地弄來最好的品種,請人悉心栽培,老爺子不在的這些日子,她還以爲都荒廢了的,沒想到福管家還在打理。
“現在還有人去看蘭花嗎?”夕佳問一句,也是太尷尬,找不到別的話題。
阿福回答:“很久沒人去,不過老爺如果病癒,看見應該會高興。”
沒料到是這樣的回答,夕佳一下子接不下去。
老爺子病癒,這有可能嗎?已經植物人這麼多年的人,阿福還在惦念着老爺子要是回來會如何,都說阿福是老爺子最忠心的屬下,果然是……也沒辜負了老爺子的信任。
“小小姐沒事就請回吧,這裡土大,s市是非也多,如果能回奧地利更好。”阿福毫不客氣的接着說。
夕佳皺了皺眉:“福叔,我會回去奧地利的。”
“小小姐要是能識大體,就應該離廷燁遠一點,現在外面那些紛爭不斷,無論是少爺還是夫人,對顧氏都傾注了太多的心血,我是不認同你們在一起。”阿福乾脆挑明瞭說,看向夕佳。
夕佳的手一下子握緊,擡頭看阿福,不能理解阿福說的話。
認同或者不認同?
她以爲阿福是小叔的父親,纔會不知道怎麼了這樣跟着來,想要看看這個福管家,想要看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即使他一貫是冷漠到無情,她都覺得,如果是小叔的親生父親不可能是多麼可怕的,沒想到卻被說了這樣的話。
“福叔,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你,看看小叔的親生父親,有沒有你的認同並不重要,在廷燁心裡,從來沒有把這個認同當做一回事。”夕佳頂回去。
阿福似乎是有些詫異,沒料到這個逆來順受他從來不看在眼裡的小小姐,竟然有這樣的膽子跟他這樣說話。
在這個家裡,他是僕,她卻也不是主,她頂多就是顧家不要的孩子。
“爲了少爺好,謝莎莎和蘇璐瑤都是可以選擇的對象,你跟他之間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是親生的叔侄女,人人都知道,現在是沒有傳出去,萬一傳出去,廷燁的身份會被質疑,到時候更可怕的事情都有,當年你剛開始跟廷燁在一起我就應該除掉你,拖到現在成了禍患。”阿福說最後的話的時候,話語中帶着威脅的意味。
夕佳知道,如果阿福想要她的命,應該是很容易,這個家裡有不少力量都是聽從阿福的吩咐的,就好像很多年前抓她一樣的輕易。
“做錯事的人是你,福叔,做錯事的人一直都是你,不是我,你要我來埋單負責就不要這麼理直氣壯了好嗎?這麼多年你爲小叔做過什麼?你怎麼有資格來說我是禍患。”夕佳想也不想就說道。
已經有些憤怒了,憤怒於眼前的這個人,一點都不像小叔,而且還這樣的無理,好像是對小叔好一樣的。
“當年就是個錯誤,早應該斬斷。”阿福厲聲。
夕佳的手上捏的有些發白:“什麼是錯誤?小叔是個錯誤嗎?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昨天我問小叔,他還說他有想過你,想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他恨你都是因爲你丟下他們母子,他恨你爲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找他,他說他想過很多次,想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說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別的弟妹,他一直在想着你,你卻是這樣想,你覺得他是個錯誤!”
阿福眼底一瞬間的,顏色有些變。
任是誰,聽見這些話都會有所觸動。
“小叔是那麼好的人,爲什麼會有你這樣冷血的父親,連夫人都是個好人,她心腸都軟,只有你這樣狠心。這麼多年,你看着小叔,有沒有多看他一眼,有沒有關心過他一點點,而不是看着老爺子的吩咐,老爺子就算吩咐你殺了小叔,你也都會做的對不對……”夕佳看着阿福,想到阿福昔日裡的殘忍,對老爺子的言聽計從……
阿福冷聲:“如果老爺吩咐,我就做,我的命是老爺撿來的,我的一起都是老爺給的,老爺說任何事我都會做到。”
夕佳直直的看着阿福,他剛纔眼底那一點點融化的神色已經完全的冰封起來,一點都看不到了。
這樣僵持着,後面花廊傳來腳步聲。
李婉婷緩步的走出來,不知道是站在那裡了多久,走出來的時候步子緩慢的,脣角揚起一點笑容:“好,好,說的真好。”
阿福眼底掠過一絲驚詫,回身去看李婉婷,面目已經沉靜下來,不說話。
“阿福真是我們顧家最忠心的傭人,老爺子看人看得不錯,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李婉婷聲音那樣的緩慢,如同她的腳步,眸子裡深邃的一片,看不清她真實的想法,只看着她緩緩的走過來,走過阿福的面前,目光深深的看一眼,從阿福身邊錯身而過,過來夕佳身邊。
“夕佳,你下去吧,不用跟這樣的人說下去,他根本就沒有心,他只是顧憲東的狗,他早都死了,早都已經死了。”李婉婷緩聲說。
夕佳看一眼李婉婷,點頭說:“好,我先下去了。”
看一眼阿福,夕佳轉身走,一直走到花廊的盡頭,拐彎過去,看見李婉婷還在原地站着,亭亭的身姿好像是一棵樹木,筆直筆直,又好像是最脆弱的蘆葦,竭力在挺直自己的腰桿,在那個人面前。
這樣的感情,夕佳不能懂,可是好像又懂得一點,說不清楚的。
夕佳轉身過去,不再看身後。
***
“原來你是這麼想,你覺得一直都是個錯誤,從廷燁的出生,不,還要更往前,你覺得跟我在一起的那*也是個錯誤是不是?我不該吻你,也不該勾、引你,更不該以爲只要跟你發生了關係你就能帶我出去,也不該第一眼就愛上你,覺得你跟這個家裡別的人都不同,覺得你是一個好人,阿福,說到底,這是我的錯是不是?你一直都覺得,是我讓你背叛了顧憲東,是不是?”
李婉婷每個字都緩慢,最後問“是不是”的時候,一字一頓。
目光看向阿福,淡淡的,談不上犀利,只是淡淡的,一瞬不瞬的看向她,卻好像有千鈞重。
阿福想要說些什麼,脣動了動,竟然說不出話來。
有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他竟然真的沒辦法說話,在一聲面臨過那樣多的事情之後,他以爲自己可以面對一切,可是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看着她臉上似笑非笑,眼底淡漠而冰涼的神色,竟然就答不出來,竟然就只能停在這裡,竟然覺得想要閃避。
透過李婉婷的眼睛,好像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看見了那時候第一次看見李婉婷的時候,她淚流滿面,脆弱的讓人憐惜,緊緊的抓着他衣襟說求求他帶她走的樣子。
驚鴻一瞥,再見面,她就是他要抓捕的對象。
那樣美麗的女孩,在黑夜裡,她逃入附近的林區,他去追,看着她的馬尾在空氣中一蕩一蕩,好像能劃開了夜色,看她眼底驚慌失措的樣子,看她幾乎是顫抖,拉住他,吻上他的脣。
冰涼的夜裡,那樣灼熱的滾燙。
他不是一個多情的人,從來不是,從來都是冷靜剋制,可是那天卻失控了,*的熱吻,手心下如同綻放開的花朵一樣細緻的觸感,好像是瘋癲,哪怕是不能碰觸的女人,他也都忘了,*忘我的*。
有沒有愛情,是在彼此見面的一瞬間種下,在一個夜裡只因爲一個吻就迅速的生根發芽茁壯起來?
這是愛情,還是一場迷失?
“阿福,其實你恨我,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是恨我……恨我讓你背叛了顧憲東,所以你是懲罰我,懲罰我永遠也得不到真心的笑容。”李婉婷的聲音緩緩的吐落,好像一串珍珠落入他的耳裡面,一顆顆的砸在他的心上。
他不說話,沉默。
哪怕沉默會帶來誤解,他從來不擅長解釋,也不覺得解釋能解決問題,只認爲解釋是弱者的表現。
一件事情只有結果的好壞,沒有解釋的理由。
“如果是這樣,你怎麼不去揭發我,揭發廷燁不是顧家的兒子的事實,讓顧廷麟來掌管顧家的一切,讓你一輩子盡忠的顧憲東別被人欺騙,他把家產都留給了廷燁,就算是現在變成了植物人,也都會從病*上跳起來用柺杖砸你的吧?阿福,你怎麼不去?讓你盡忠的更徹底一點,讓我這個勾、引你犯錯的女人也受到懲罰!”李婉婷繼續說。
阿福靜靜聽着,擡頭看一眼李婉婷,沉聲好像不知道李婉婷說的是什麼一樣的,平靜的開口:“夫人,花房還沒修好,我先過去盯着,有事夫人叫我。”
就好像是平常的一個傭人告辭的樣子。
說完,轉身就走。
李婉婷在原地站着,看他穿過花園往花房那邊過去,幾乎是有些站不住的,伸手扶着廊柱,眼底有淚水落下來。
“啪嗒”的兩滴,砸在地上。
阿福的步子沉穩,一步步的往前走。
李婉婷看着他想,自己再也不可能有那樣的勇氣,好像以前一樣,抱住他留住他。他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會不忍心推開。
三十年過去,年華老去。
人的一生,有幾個三十年。
三十年,足以改變太多太多,誰都沒有了勇氣去面對,只剩下恨,比愛還要漫長的存在。
當眼角漸漸的有了皺紋,當頭髮長出花白的髮絲,當曾經明澈的雙眼朦朧渾濁,當曾經熱血的心都枯萎,所謂的愛情,怎麼那樣的單薄……
愛情是風裡的玫瑰,在風裡,枯萎一地……
***
碩大的辦公室裡面,白色的地板映襯着謝金科的臉。
人到了一定的年紀,老的飛快,最近南發的事務又多,焦頭爛額,絕對是忙的不可開交。
王耀慶看見謝金科也是嚇了一跳,當下沒有表現,只是讓秘書去遞了茶進來。
“王秘書,這一次顧總找我什麼事?跟南發決裂對兩方都沒有好處,商場上面有錢賺是第一位的,顧總怎麼就這麼一意孤行,是回心轉意了嗎?董事會給了壓力?王秘書,你千萬跟我說說,我年紀大,心臟也不好,要是能重新合作……”謝金科看見沒人,立刻跟王耀慶說道。
這裡是會客室,顧廷燁在辦公室那邊還有一點事情忙,謝金科到的早了,就被安排來了這裡。
乳白色的柔軟沙發,坐進去很舒服,謝金科卻沒有心情看這些,哪怕眼前是一片灰燼估計他也都不會有什麼反應,這次來談話的目的最重要。
“謝總,我是真不知道,早上我們總裁臨時決定的,打電話讓我安排,我只是一個小助理怎麼能知道總裁的想法,謝總您喝茶,我們總裁馬上就到。”王耀慶說。
謝金科“哦”了一聲,他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趁着顧氏需要資金的時候威脅了一把顧廷燁,以爲當時顧氏需要南發,只要有點手段把自己女兒莎莎嫁給顧廷燁,就能掌握了未來顧氏的發展,南發也能在顧氏的帶動下到新的頂點。
沒想到顧廷燁是這樣記仇的一個人,顧氏發展起來,謝莎莎又不爭氣,沒能捆住顧廷燁的心,一系列動作飛快的,解除婚約,跟南發解除合作,更是徹底的砍斷了所有南發的合作方的途徑,跟南發合作就是跟顧氏爲敵,一下子讓南發的股價暴跌,損失慘重。
當初完全沒想過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的。
門“咔嚓”一聲開了,秘書開的門,顧廷燁大步的進來。
謝金科和王耀慶都站起來,顧廷燁過來,示意坐下,吩咐王耀慶:“你可以出去了。”
王耀慶本來以爲是會談公司的事情,還準備了一些資料,顧廷燁忽然讓他出去他倒是有些懵了,手裡握着文件夾,問:“總裁,那這些文件……”
顧廷燁在沙發上面坐下,說:“都帶出去,不用留着,我跟謝總談事情,別讓人來打擾。”
王耀慶有些狐疑,也不多說,拿着文件帶着秘書退下去。
謝金科更是不懂,他也以爲是公司的事情,主要他們兩個人除了公司的事情以外,應該已經沒有私人的事情需要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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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爭取明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