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心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六點。
喉嚨,乾乾的,燥燥的,隱隱有些刺痛。
她看了看時間,然後下牀開始洗漱,準備早餐。
歐哲皓只給了她一天的時間,跟兒子相處。
等會送完兒子去幼稚園,她就要乖乖回到他身邊了。
藍心悅心中萬分的不捨,洗簌完畢後,坐在牀邊目不轉睛的看了兒子好久。
早晨七點,藍心悅這才叫喚兒子:“樂樂,起牀吃早餐,要去幼兒園哦。媽咪今天送你去上幼稚園之後,又要出差了,樂樂不要太想念媽咪哦!記住媽咪說的話,要尊敬老師,和其他小朋友和相親相愛,要乖乖聽老師的話……”
連續喊了好幾聲,樂樂都沒反應。
藍心悅不禁有些疑惑,想要去把他拽起來的時候,結果……手指觸碰到他肌膚的剎那,藍心悅當即猶如被雷狠狠地擊中。
驚恐地僵愣那那裡。
樂樂的身體,滾燙,就跟着火了一樣。
藍心悅呆滯好一會兒,這才猛然清醒過來。
她急切伸手去摸樂樂的腦門,然後驚慌地大聲喊道:“樂樂?!你能聽見媽咪說話嗎?!樂樂,迴應媽咪一聲,好不好?!樂樂!!!!”
瞅見樂樂怎麼也叫不醒,藍心悅嚇得魂飛魄散、六神無主。
腦子一片混亂。
她連衣服鞋子都沒換,抱起樂樂就往最近的醫院衝。
出門,忘記帶錢包,忘記帶手機,打車抵達醫院的時候,司機要車費。
藍心悅摸了半天都沒從身上摸出什麼,急切地說:“師傅,我兒子發高燒,燒得昏迷不醒,我沒有帶錢包,你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或是地址嗎?!車費,我一定還給你。”
出租車司機卻有些不耐煩,他有些氣憤地說:“從來都是下車給錢,我給你手機和地址,誰知道你會不會給我?!如果大家都像你這樣,那我這出租車,也不用開了。”
“師傅……”藍心悅心急如焚,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司機看她這樣,畢竟是個男人,黑沉着一張臭臉,氣憤地嚷道:“算了,就當我今天倒黴,出門踩了狗屎。你如果有良心,就給我轉我銀行卡里吧。”
說着,他寫了自己的電話號碼,以及銀行卡遞給藍心悅。
藍心悅抱着樂樂下車,對他表示感激之後,抱着樂樂就朝醫院裡衝……
“醫生,我兒子發燒了。”
“醫生,救救我兒子。”
“醫生……”
早晨的醫院,格外的寧靜。
藍心悅悲痛的哭聲,卻久久在醫院裡迴盪盤旋着。
*
宮銘接到藍心悅的電話,火速匆匆趕到醫院時,在搶救室外,就看見這樣一番景象:穿着皺巴巴睡衣的藍心悅,頭髮蓬亂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眼底,一片死寂與空洞。
或許是趕來醫院時,太過驚慌無措,太過害怕擔心,所以……連跑掉一隻拖鞋都不知道。
此時的她,臉色真的好差好差,蒼白得沒有絲毫的血色。
她坐在那裡,映着走廊的白色燈光,頹廢、滄桑、絕望到極點。
宮銘站在不遠處,直直盯着她許久,這才緩步上前。
或許是出神得太厲害,藍心悅渾然沒有感受到有人靠近,哪怕宮銘在她身邊的長椅坐下。
“不要太擔心了。”宮銘低低出聲安慰道。
藍心悅回過神的時候,用極其緩慢的速度扭頭看向宮銘。
宮銘說:“醫藥費,我已經幫你付了,你不要太擔心。”
“……”一時之間,藍心悅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滿腦子都是樂樂帶上氧氣罩,被醫生和護士,手慌腳亂地推進搶救室。
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她依舊清清楚楚記得醫生和護士臉上浮出的每一個表情,他們的眉頭皺得很緊很緊,他們的神情很擔憂……
樂樂剛剛被推進手術室,便有護士拿着醫藥費的賬單,讓她去繳費。
她出門太急,一沒拿錢包,二沒拿手機,三沒拿鑰匙,迫不得已,她只能去櫃檯借了電話。
握着電話的那一刻,她想了好久好久應該給誰打電話。
連續輸入歐哲皓的手機號碼,反反覆覆輸了很多很多遍,最終,她最終沒有勇氣打過去。
雖然她現在是歐哲皓的情人,可是歐哲皓畢竟已經有了家室,她自己做他的情人也就夠了,若是讓歐哲皓知道樂樂的身世,怕是連樂樂也要淪爲私生子了。
沒有哪個做母親的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成爲私生子,一輩子見不得光。
迫不得已,她只好給宮銘打了電話,請他過來一趟幫忙……
“麻煩你了。”藍心悅等了很久,這才小聲說道,聲音,虛弱無力。
其實,她壓根就沒想過宮銘回來。
畢竟,他們之間,沒什麼交情。
他能趕過來,她真的很感激。
宮銘低聲詢問:“樂樂,到底怎麼回事?!”剛纔接到電話,藍心悅只是哭着說樂樂發高燒,在醫院搶救。
藍心悅垂下眼皮,死死用貝齒咬自己的嘴脣,過了好半晌,她才自責地吶吶道:
“我不應該這樣馬虎大意的,昨天晚上,我就應該察覺到不對勁兒,樂樂昨晚都不怎麼吃飯,他當時肯定很難受很不舒服。我好不容易見到他,不應該帶着他淋雨,宮銘,我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好媽媽,樂樂跟着我,一直在吃苦受累,他還那麼小,怎麼能承受得了這些,他就小小的一團,他這個年紀,就是應該被呵護被保護,而不是跟着我受苦,宮銘,如果可以,我真想生病的那個人,是我……”
她真的自責死了。
歐哲皓好不容易纔答應讓她有機會見兒子。
就這麼一天的時間母子相處,她竟然還讓兒子淋了雨。
樂樂從小跟着她吃苦,身體素質就比一般孩子差。
這一次高燒燒的昏迷不醒,藍心悅真的很擔心兒子會出事。
藍心悅擡手,捂着自己的臉,無法自已的痛哭出聲。
“好了,你也別太自責了,樂樂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宮銘輕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