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辦法?”君寒轉頭看着他。在他們說話間,雨已經越來越大了,地上濺起的水花,把她的鞋都浸溼了。
君寒那天正好穿着短裙,早就凍得瑟瑟發抖了。一張本就白皙的小臉,更是顯得有些蒼白。
“還能有什麼辦法,本少爺就吃點虧,跟你一起回家被……”男生似乎一臉的不情願,還不滿的撇了撇嘴。
君寒瞪了他一眼,也是一臉的嫌棄,她爲什麼要跟他一起回家啊?
“還是算了吧,咱們又不順路,我先走了,再見……”君寒說着,就要衝出去,可是領子卻被緊緊的拎住了。
“幹什麼……”
“噓!本少爺說一起回家就一起回家!明白了麼?”男生說着,直接就打開了雨傘,另一手摟住了她的肩膀,大大咧咧的擁着她踏進雨裡。
君寒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直接從他手臂下跳了出來,“喂,你幹什麼!再這樣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好啦,別鬧了,這傘這麼少,不這樣的話,你不就淋溼了?”男生打斷了她的話,不由分說的又把她拉了過來,不過這次,沒有再摟她。
君寒小心翼翼,又有些防備的跟他一起走在傘下,雙手緊緊的抓着書包,還想着只要他再敢有什麼舉動,就直接拿書包打他的。
不過他似乎也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悄悄的,把傘又向她那邊移了移。
“對了,我叫韓藥湮!”雨中傳來了男生好聽的聲音,說的那樣不經意,卻又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底。
“喔……我叫君寒……”她有些心不在焉,因爲太冷了,連牙齒都開始打起了冷戰。
“我知道!”他撇了撇嘴道。心裡早就不高興了,“喂,我說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粗心?本少爺這麼帥的一個美男子,天天跟你前後腳的上學放學,你竟然從來都沒有注意過?”
“恩?有麼?”君寒問他問了一個愣怔,可是她真的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啊。這個叫韓藥湮的,真的跟她同路?
“算了算了!本少爺才懶的跟你計較……”韓藥湮似乎是生氣了,扭了頭不再說話。
兩個年輕的身影,共撐着同一把傘,在雨中慢慢前行。像一副最美的青春畫卷,在彼此的記憶裡,留下了最清新的印象。
那次,是君寒跟韓藥湮的第一次相見。
可是,卻不是韓藥湮的第一次。他早就在開學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了。那個留着一頭短髮,笑起來沒心沒肺,卻眼神乾淨的女孩子,早就已經闖入了他的視線中了。
只是,他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說話時機,而那個雨天,正好爲他的開頭,提供了佈景。
君寒在夢裡不由的笑出聲來,記憶裡的韓藥湮還是個桀驁不馴的大少爺呢,總是一副痞痞的樣子,一說不過她的時候,就會裝作生氣。可是過一會兒,自己就會消了氣,又跑來找她。
自從那天下雨過後,他就有了正當的理由,每天都等着她一起放學回家。有時候早上起的早了,還會到君寒家外面等着她一起上學。
君寒還問過他爲什麼一定要等她一起回家?
他卻一臉無所謂的回答說,這叫好人做到底,他可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
面對着這種無理取鬧的理由,君寒也懶的跟他爭論,而且路上有個做伴的人,也並不是那麼討厭啊。
笑着笑着,君寒就醒了過來。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竟然睡着了,而且還夢到了她跟韓藥湮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麼?她不由的微微一笑,卻突然聽到浴室的門打開的聲音,趕緊用被子把頭蒙了起來。
悄悄的從被子的縫隙裡向外看着,他裹着浴巾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還擦着頭髮,似乎是怕吵到她,他的腳步聲很輕。
君寒心裡一陣溫暖,雖然過了十幾年,可是說到底,他還是當初那個表面愛裝樣子,內心卻溫柔體貼的大男孩兒。雖然總是表裡不一,可是,卻還是讓人想要依靠。
眼看着他要走到牀邊了,她才趕緊閉上眼睛,假裝還在睡覺。可是那不安的顫抖着的睫毛,卻早已經出賣了她。
韓藥湮掀開被子鑽了進來,看着懷裡的人一副欲睡不睡的樣子,嘴角不由的高高勾了起來。竟然連裝睡都不會……
他的大手穿過她的脖頸,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裡。低頭在她額上睫毛上,印上了甜甜的吻,這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晚安,寒寒……”
君寒聽到他的話嚇了一跳,可還是強裝着沒有睜開眼睛。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口,聽着那強壯有力的心跳,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睏意再交席捲而至,兩人都昏昏沉沉的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當君寒再一次醒來以後,房間裡依舊昏暗。她重又把眼睛閉上,打算再睡個回籠覺,卻突然一個機靈,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伸手摸了摸身邊的位置,卻是空空如也。甚至連他炙熱的體溫,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是走了麼?還是在浴室?天色不是還早麼?
她身上懶懶的,沒有想起的意思。翻了個身,打算再睡一會兒,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了。
房間裡安靜的可怕,連浴室裡也沒有一點聲音。好像這個房間裡,這個世界上,就只有她一個人似的。
在牀上翻滾了幾圈,越來越清醒,乾脆起身到浴室去查看。本來還有些小期待的心情,卻在推開浴室門的一瞬間,落回到谷底。
似乎是不甘心般的,她將所有的房間都打開來看,卻都是空空如也。連韓藥湮昨天隨身帶着的物品,也都不見了。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跟它們的主人一樣,消失的乾乾淨淨,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她光着腳在地毯上來來回回的走着,毛茸茸的地毯有些刺腳,不疼,卻刺的她癢癢的。
她走到窗邊,刷的一下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一下子涌了進來,驅走了房間裡的昏暗。她擡手擋着陽光,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原來天已經這麼亮了,那他……早就走了吧?
他的不告而別,也許只是因爲自己睡的正香,他不忍打擾罷了。
可也許,是他覺得根本沒必要告訴自己,畢竟,自己只是他的情人,他的牀伴不是麼?
拖着還有些疲憊的身體走進了浴室,當熱熱的水流衝到自己身上時,她才舒服的長長出了口氣。
看到那已經閒置了的浴缸,又想起昨天他摟着自己,泡在裡面的樣子,她的臉,再次不可抑制的紅了起來。
鏡子裡的女人,肌膚如雪般潔白,卻因了昨天晚上的滋潤,散發着耀眼的色彩。眉眼間的嫵媚,是她平時所沒有的。
只是,那本該有着最迷人色彩的眼底,卻是黯淡無光,沒有一點精神。
把頭髮吹乾,又慢騰騰的套上衣服,她卻又懶了下來。
反正今天已經遲到了,就不要去醫院了吧?可是還沒請假,不知道主任會不會發作?想起主任發脾氣的黑臉,她現在也覺得不怕了。
不管想起什麼來,都有些興味索然的感覺。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走了一圈,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她從來不知道,韓藥湮在她心裡,有這麼深的地位。只是一個不告而別,就能讓她心裡空空落落的,如此不踏實。
她坐在地毯上,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讓她有了一瞬間的恍惚,好像昨天晚上,連同三年前那個晚上一樣,似乎都是存在於夢境中的。
可是一回頭,那凌亂的牀單,還有房間裡曖昧的氣息,還有她身上,那一朵朵盛開的桃花,都在訴說着,他們昨天晚上,有多瘋狂。
就算是沒有了他體溫的牀,此時也像是有着某種魔力般,吸引着她重又坐了上去,好像這樣,就能更靠近他一分。
君寒就那樣靜靜的坐着,聽着自己的呼吸,漸漸的與房間中的安靜融爲了一體。
可是心裡,卻越發空蕩的厲害。好像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一樣,她看了看錶,若是趕回去上下午的班,時間還很充裕。可她身上懶懶的,又有些輕微的痠疼,好像是生出了手般拉着她,讓她動彈不得。
她聽到自己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伸手撫平她身旁的牀單,卻在牀單下,感受到了堅硬的平整。
她掀起牀單來,纔看到那一張折起來的紙,急急忙忙的拿起來看,裡面夾着的一小片紙掉了下來,也顧不上撿。
韓藥湮的筆跡俊逸剛勁,如他的人一般。光是看着這字,好像就能看到他的性格,他的脾性。
只是短短的幾行字,君寒卻看了足足有十幾分鍾,眼中興奮的光芒也在一遍又一遍的確認以後,逐漸的熄滅了。
她苦笑了一下,本來就該是這樣的啊,他能說出這些話來,自己就應該滿足了,還在期待着別的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