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做回朋友麼?我不會再讓你爲難的,我只想默默的在你身邊看着就好……”
她哭的梨花帶雨,一雙好看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打溼,韓藥湮心裡,也慢慢的軟了下來,畢竟,今天的事與她無關,而且對於她,他一直都是愧疚的。
“好,以蓮,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謝謝你!”韓藥湮輕輕的擦掉她臉上的淚痕,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的聲音也有了一絲動容,從他與她在國外再遇開始,他就知道,她對他的心,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範圍。可是,他的心裡,卻始終有一個人,所以註定了只能辜負她。
而這辜負,更讓他覺得心懷愧疚,想要加倍的補償。
他從來都不是個冷漠的人,對他好的,他自然會加倍的還回去。若是當初沒有馮以蓮的陪伴,他也不可能堅持下來。
“恩,我相信你說的話。”馮以蓮的眼淚又掉下來,卻是對他露出一個笑來,在眼淚朦朧間,更顯的悽美。
“謝謝你。”韓藥湮手上的力道加重,緊緊的捏着馮以蓮的肩膀。
他以爲,今天的事情會是個結束,也是另一個開始。他跟馮以蓮,會一直以朋友的身份走下去。可是,他卻低估了一個女人的野心。
一個女人深愛着一個男人的時候,心裡的想法會比平時瘋狂好幾十倍。
而她馮以蓮,又是自認爲比君寒好太多的女人,一向驕傲慣了,何曾被人踩到腳下過?
憑什麼她君寒就能得到韓藥湮的心,而馮以蓮卻不行?不過,她不急,只要韓藥湮還把她當作朋友,她就有機會。
越是危險的捕獵,就越是危機滿滿,越要有耐心。而她,絕對有足夠的耐心,反正一輩子那麼長,誰又能確定,以後她就不會轉勝呢?
“我替君寒謝謝你……”韓藥湮的手劃了下來,抓着她的胳膊。
馮以蓮微微一笑,“小事而已。那我去了……”
她轉身跟着護士進了急救室,在另一側的小牀上躺了下來。隱隱約約的看到另一邊,那個滿身是血的女人躺在那裡,不知道有沒有生機。
她的心,只是微微的揪了一下,雖然君寒是自己的情敵,是霸佔着她心愛的男人的女人。可是,在這種生死麪前,饒是馮以蓮,也有些心驚。
“她需要多少血?”看着護士忙着作檢查,她問了一句。
“病人失血過多,剛纔又突然大出血……”
“我知道了,多抽點,我血多……”馮以蓮打斷了護士的話,淡淡的道。她把袖子挽起來,露出纖長的胳膊。
護士又做了幾項常規檢查以後,這才動手,準備抽血。冰冷的刺痛只是一瞬間,看着濃稠的血液慢慢的被抽離出身體,注入血袋子中,她的心裡,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些痛快淋漓。
抽吧,抽吧,反正這些東西,要不了誰的命。
君寒啊君寒,你上一次跟我約定過,再也不會出現在韓藥湮面前,可是你卻失信了。這次呢?我抽了這麼多血來救你,你要怎麼感謝我?你欠了我這麼多,要怎麼還?你能還的清麼?
就算你有了浩浩又怎麼樣?你以爲憑着兒子就能嫁到韓家麼?韓老爺子是什麼人你不是不知道,他一向低調,卻對門第之事比誰都恪守。他是絕對不會讓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嫁進去的。
而且,若是你真的嫁給了韓藥湮,那他只會一輩子被墨子笙壓在身下,一輩子擡不起頭來。他的事業纔剛剛開始,你如何忍心給他的一生都抹上污點?
君寒,你那麼愛他,愛到寧願爲了他去死,那你一定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對不對?
看着自己的血液一點一點的流進君寒的身體,馮以蓮不由的冷笑起來。這筆賬,她遲早是要要回來的。
抽了那麼多血,連馮以蓮都有些發怔了。她原本以爲自己的身體好的很,這點血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從急救室走到外面,短短的幾步路,她卻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在走。
護士說要送她出來,她也謝絕了,說讓護士趕緊救君寒要緊。
輕輕的推開急救室的門,好像也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她臉色蒼白,沁出一身冷汗。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寒意,讓她的牙齒都冷的格格作響。
“以蓮,你沒事吧?”看着她面色蒼白的出來,韓藥湮趕緊迎了上去,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沒事,只不過是一點血而已。”她笑着說了一句,可是眼前突然一黑,身體卻不受控制的軟了下來,堪堪倒在韓藥湮懷裡。
“以蓮……”他的聲音有着擔憂。那個一向冷漠高傲的馮以蓮,哪曾有過這樣憔悴可憐的時候?饒是他有再硬的心腸,這種時候,也已經軟化了。
馮以蓮只沉得全身都像是在冰窖一般,冷的控制不住的顫抖。她努力的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爲她焦急的男人,心裡滿是歡喜。
夠了,哪怕她死了,也足夠了。她心愛的男人能爲她焦急,能替她擔憂,她做什麼,都是值得的。她在他身邊守了這麼多年,想要得到的,無非就是一個關愛的眼神罷了。正如現在一般,他的眼裡,只有她一個人。
“藥湮,我冷……好冷……”她的牙齒在打冷戰,說話也不由自主了。伸出手來緊緊的抓着韓藥湮的胳膊,卻用不上力氣。
韓藥湮眉頭一皺,彎腰把她橫抱起來,輕輕的放到了浩浩旁邊的病牀上。浩浩在那邊,睡得很安穩。
“以蓮,沒事的,睡一會兒就好了。”他拉了被子給她蓋好,又有些不忍,輕輕的把她的頭髮撩到後面。
“藥湮……”她緊緊抓着他的手不想放開,手指冰涼徹骨,如同一塊寒冰一般。韓藥湮心裡越發的不好受起來。
“恩,我在這兒……”他俯身看着她。她雙眼緊閉着,一張臉越發的蒼白起來,平日裡那一直上揚的嘴角,此刻也無精打彩。
“我……我沒事……你去等……君寒小姐……”她喃喃的開口,又像是夢中的囈語。
聽她這麼一說,韓藥湮心裡更不是滋味。她都這樣了,還在想着君寒,要說馮以蓮平時一向待人冷漠,可她的內心,還是那個如當初一般善良的女孩。
“你安心睡吧,我在這裡看着你。”他的聲音低沉,很是好聽,此時在馮以蓮聽來,就像是催眠曲一般安心。
“不……我沒事……君寒小姐那兒,你快去……如果血還不夠,我……還有……”
“好了以蓮,別說了,快睡吧。我叫人準備了補品,一會兒好了就叫你……”他不禁提高了音量,馮以蓮一怔,眼淚緩緩的落了下來,順着臉頰,隱入牀上。
她終是睜開了眼睛,透過朦朧的淚光望着這個男人,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可是在她心裡,卻是那麼帥氣。
“藥湮,你會看着我的,對不對?”她還拉着他的手,不願意放開。她的手越發的冰涼,激的他也不由打了個冷戰。
“恩,我會守在這裡的,安心睡吧。”他終是坐了下來,又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馮以蓮露出笑容來,想要再說什麼,可是眼皮卻越來越重,一層一層的疲倦感襲來,向一幕漆黑的夜空,將她籠罩。
看着她嘴角浮上的笑容,和眼角依然存在的淚痕,韓藥湮不禁嘆了口氣。馮以蓮太傻了,他何德何能?辜負了她一次又一次,她卻還在最危險的時候站在他身邊。
現在,又給她心愛的男人的女人輸血,她的心裡,一定很難受吧。她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做到的?他欠她的,太多了。
不管以後,將會發生什麼,他們之間,會變成什麼樣。他都會以感激與愧疚的心,對待馮以蓮,因爲那是他欠她的。
君寒不知道自己是誰,躺在什麼地方,只覺得身體一片冰冷。像是飄在南極的上空,身體輕飄飄的,沒有一絲重量。
她總覺得自己在等着什麼,有一抹柔軟的東西,正在召喚着她。
緊接着,整個世界陷入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剛下了雪一般,白的刺眼。她想要叫喊,可是喊不出聲來,突然,漫天飄起紅色的雪花來,一片一片,從天而降,像是從天上降下了一場紅梅雨般,瑰麗,卻又詭異。
她就站在那紅白的世界之間,沒有語言,沒有動作,沒有感覺,沒有靈魂。
她不知道自己將在這裡多久,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隻有自己一個看客。她只覺得孤獨,透徹心扉的孤獨。
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輪廓,像一個小孩子,在向着她慢慢走來。“媽媽……媽媽……”稚嫩的聲音,是這個紅白世界中,唯一的聲音。
她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這就是地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啊,這是她的孩子啊。
她俯身下去,想要把這小小的,精靈一般的孩子抱在懷裡,可是,卻從他的身體裡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