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似乎是被嚇了一跳,兀自睜大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着,一臉的不敢置信,“你是說……要帶我參加宴會?見你的朋友?”
經過這場病,君寒醒來以後,根本就想不起以前的任何事情。見到他的那些舊友,她該怎麼做呢?
而且,因爲做手術的緣故,她的頭髮都被剃掉了,而且還纏着一層層的紗布。她這個樣子,怎麼能出現在公共場合呢?
她從來沒有問過林家明的工作,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但是,單從這座別墅,就能猜出他的身價不菲。更別說那些傭人們對他的恭敬態度,都足以說明了一切。
可是,她現在的樣子,真的能站在他的身邊麼?會不會給他丟臉?他的那些朋友們,會怎麼看他?
“不用擔心,都是一些舊友。而且,他們也都很擔心你,帶着你去,也是向他們報個平安……”林家明就那樣溫柔的望着她,眼中的柔情似乎要將她融化。
心中的暖意一點一點蔓延開來,似乎那抗拒,也減輕了很多。
可是,她現在的樣子,真的太過於狼狽的,要出現在那樣的場合裡,還是有些尷尬。
君寒不由的擡手,摸了摸還纏着紗布的額頭,一臉的不自在,“可是我這個樣子出去,也有些不太禮貌吧?總不能在宴會上戴着帽子……”
“小寒,這些你不用擔心,沒有人會介意的,知道麼?”林家明輕輕的握住她的手,手心的溫熱將她包裹,似乎慢慢的撫平了她的焦慮。
“你是我的妻子,不管什麼時候,都沒有人敢嫌棄你。而且,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離開你的,相信我好麼……”
君寒心裡一動,擡起頭來迎上了他炙熱的目光,微微點了點頭,“好……”
沒有哪個女人,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還無動於衷。君寒當然也不例外。尤其是林家明從來都不會說這種甜言蜜語,此時說起來,更讓人感動。
君寒的心慢慢的放了下來,有這樣一個疼愛着她的丈夫,她還有什麼可怕的呢?她所有狼狽的樣子他都見過,她這條命,也是他想盡辦法求了人,才保住的。
有一個這麼愛她的人,此生還有何求?
她對他的抗拒與陌生,也只不過是手術的後遺症罷了。她肚子裡的寶寶正一天天的長大,應該是想要早些見到他的爸爸媽媽吧?
就算是想不起以前的恩愛與甜蜜來又怎麼樣?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正是他們愛情的見證麼?這樣一個真實的小生命,要比那些記憶好上一萬倍!
正如他說的那樣,以前的記憶,已經過去了。他們還有更多的現在和以後,恩愛的日子是數不清的,還有無數的幸福在等待着她呢,又何必要糾纏於過去?
四目相對間,有什麼東西,似乎正在慢慢的發生着改變。那一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相互撫慰着彼此不安的心。
林家明情不自禁的擡起手來,正想把君寒擁入懷裡,卻突然聽得門外傳來一聲清雅的聲音,“林先生,小寒大病初癒,還不適宜有大的情緒起伏,更不能有什麼親熱的舉動。而且,管家好像是有事要向你彙報,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小寒出去曬太陽了……”
他的話說的很婉轉,可君寒還是羞的臉頰發燙。林家明擡到半空中的手,也尷尬的收了回去,對着君寒苦笑了一下。
君寒悄悄的向門口處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門外有一道拉長的影子,隱隱的爆發着不滿。她還以爲尹清月走了呢,卻沒想到他竟一直待在門外。一想到剛纔她跟林家明說的話都被尹清月聽了去,她就羞的擡不起頭來。
“你剛纔不是說尹公子最近有些奇怪麼?我倒是覺得,他是喜歡上你了。”林家明看了一眼門外,壓低聲音對君寒道。
“怎麼可能?”君寒被他的想法嚇了一跳,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卻又馬上低了下來,像是蚊子在震動翅膀一般,“他還是個單純的孩子呢,你可別亂說。而且清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孤傲的很,哪會對我這種俗人感興趣?”
林家明也不再答話,只是微微笑了笑。他可是風月場上的老手,這種事情,只需看一眼就已經心領神會了。
雖然尹清月本來性子就乖戾的很,對他也是愛搭不理的。但是這幾天尤其厲害,一看到他就像看到敵人一般,話裡也總帶着有意無意的諷刺。
這樣的行爲,可不就是一個情竇初開的男孩在吃醋麼?只是這種小孩子間的單純“遊戲”,他可不感興趣。
反正只要不妨礙他的事,他是不會管的。只是,林家明不由的有些好奇起來,到底這個女人身上有什麼優點?能讓那個性子孤傲的如冰山一般的尹清月,都對她有了好感?
他輕輕的拍了拍君寒的手,又溫柔的囑咐了幾句,這才起身出了房間。果然看到管家已經站在門外候着了。
而管家的身後,則是那個面無表情的尹清月。看到他出來,生生把臉轉到了一邊,像個賭氣的小孩子一般。
見他這樣,林家明也沒有再跟他打招呼,只是向着管家點了點頭,往書房走去。管家趕緊在後面跟了上去。
看着兩人的背影在視線裡消失,尹清月這才轉動輪椅進了房間,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道,“快點,還去不去曬太陽了?”
君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連應着。見多了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如今能看到他賭氣的臉,還真是覺得更親近了呢。
“說吧,什麼事。”林家明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雪茄,這才低沉的道。
管家恭敬的站在一邊,一字一句的稟報,“H市那邊打來電話,說是高永泰被放出來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
林家明似是聽到了什麼令人震驚的消息一般,整個人差點從沙發上彈起來。剛吸進去的一口煙也沒來的及反應,生生嗆的他咳嗽起來。
管家似乎是被林家明的反應嚇到了,一臉發怔的看着他。可還是把剛纔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出來了……果然還是提前出來了……”林家明又咳嗽了幾聲,臉色也更加暗沉了下來,卻接着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煙,似乎想把心裡的慌張壓制下去。
“還說什麼了?”他轉頭問管家。
管家惶恐的搖搖頭,“只說了這些。”
林家明重重的嘆了口氣,擺擺手讓他退下。然後整個人像是失了力氣一般,懶散的向後一靠,緩緩閉上了眼睛。
多年前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那時的他與高永泰還算是志趣相投的“朋友”。因爲同在風月場上,所以便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
那個時候的他,還是林家後輩裡最懦弱,最不被看好的一個。爲了爭奪家業,也爲了在林家闖出一條血路,給自己爭一個謀生之地。他便與高永泰暗中聯手,投資了幾個項目。
那幾個項目的成功,在當時的H市曾經被傳爲佳話。而且因爲那幾個項目的成功,他才終於在林家幾個繼承人中展露鋒芒,贏得了林家老祖宗的青睞。
可是,那幾個項目背後,卻有很多見不得光的地方,雖然當時他們極力的把那黑暗面壓了下去,但是最終,還是被曝光了出來。
他在事情暴露之前,已經先得到了消息。便提前做了打算,將自己那一份,也都推到了高永泰的身上。
而等高永泰被調查的時候,才恍然大悟,自己成了無辜的替罪羊,背了全部的罪狀。
因爲他事前準備的徹底,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所以高永泰想要指認他,也沒有任何辦法。而高永泰也是聰明人,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並沒有與他撕破臉皮,而是把家中的事交代給了他,讓他代爲照顧。
因爲心中有些愧疚,所以這些年來,林家明一直都在默默的照顧着他的家眷,以減輕自己心中的罪惡感。畢竟在這件事上,是他太過於狡猾。
他原以爲高永泰身居要職,又犯了如此重大的過錯,應該是罪上加罪的。卻沒想到,他竟然提前出來了……
看來,他的太平日子,也過到頭了。用不了幾天,他欠下的“債”,就該找上門來了吧?
“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都要先把人找到!若是等林家明跟韓藥湮先得到消息,那你們就不用回來了!”
馮以蓮面色猙獰,似要把面前的兩人生吞活剝了一般。面前的兩人都是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人,早就見慣了各種腥風血雨,可是面對馮以蓮的時候,卻仍是感覺後背發涼。
她臉頰上的紅腫已經消退了不少,再加上重重的粉底,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來。
畫着精緻妝容的臉,不管是出現在哪裡,都會有種豔驚四座的感覺。可是此時,卻像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般,可怕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