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明明就是馮以蓮最看不起,最痛恨的那種。可是現在,她卻偏偏要跟她合作,整天裡陪着她說些無聊透頂的話,還要隨着她的心意,哄着她高興。
若不是當初顏初晨找來,說能幫她拿下沿海的項目,她纔不會再接近她!
一開始雖然也幫助過她,可那也只是覺得她可憐,以爲她跟自己一樣,愛着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而且,她們還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君寒!
可是現在,馮以蓮才知道,顏初晨也許是愛過墨子笙的吧?或者說,現在還愛着。可是那又怎麼樣?跟財富和高高在上的生活比起來,她更喜歡的,是這些。
也不知道顏初晨每天晚上,對着一個已經風燭殘年的老頭子,是怎麼樣的心情。反正若是放在她身上,是一刻也忍不了的。
顏初晨許是跳的累了,纔有些不捨的與舞伴微笑着告別,提着裙襬走到了馮以蓮身邊,“好熱啊,真是許久都沒有這樣跳了呢,再跳下去,腿都要折了……”
馮以蓮微微一笑,“是啊,我自知身子骨不行,乾脆就不張羅了。這女人啊,一過了三十歲,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呢。”
她的眼神中有些落寞,只是一眨眼間,她竟然已經過了三十歲了。當初認識韓藥湮的時候,也才五六歲的樣子吧?
是父親帶着她去一場酒會上,偶然見到他的。韓藥湮從小就調皮,差點把人家的酒會給翻個底朝天,最後還被韓老爺子提着耳朵帶回了家……
一想起他小時候犯了錯事,卻還是一臉得意的樣子,馮以蓮臉上就不知不覺間帶上了笑容。
如果,那一天,她碰巧沒有跟父親去酒會的話,是不是,她和他,就不會相遇?也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了?
如果,她從來不曾遇到過他,是不是,她就可以像別的女人一樣,愛上另一個男人,或許,她還可以愛上楚羽傑。
如果當年她沒有去法國留學,沒有在法國與他偶遇,是不是也就不會愛上他,不會有這歇斯底里的疼苦和折磨?
可是這世界上,哪裡有如果?如果真的能夠再重來一次的話,她還是會愛上韓藥湮,還是會爲了他深深淪陷。
因爲這世上的男人,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能觸動她的心。
“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顏初晨自顧自的說了半天話,一回頭卻見馮以蓮愣在那裡發呆,根本就沒聽她的話。而且臉色蒼白,表情越來越可怕。
“恩?我沒事……”馮以蓮感覺到有人拍自己,這才反應過來,有些訕訕的笑了笑,“許是喝的有些醉了吧,回家睡一覺就好了。”
“那好吧,我派人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也沒有人來接你,我就說嘛,女人再強大,也還是要找個心疼自己的男人的,至少回了家,還有個在身邊照顧的人不是……”
顏初晨絮絮叨叨的,把杯子裡的酒仰頭灌下,馮以蓮卻是已經向着門外走去了。
“哎,小心點,記得明天到我家去吃飯啊,我乾爹說有事要跟你商議……”顏初晨緊走幾步追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生怕她摔倒。
門外早有車候着,馮以蓮打開車門上了車,衝着顏初晨淡淡一笑,便吩咐司機開車。
看着車子離開,顏初晨這才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又回了大廳。
以前,她對馮以蓮可是要多羨慕有多羨慕呢。羨慕她含着金湯匙出生,一生下來,就有一個那麼有錢的爸爸,她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還羨慕她長的漂亮,身材又好,工作能力又強,反正只要是馮以蓮身上有的,她都羨慕的不得了。哪像自己,連個生存能力都沒有,要是不抱緊墨子笙的大腿的話,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而且爲了留在墨家,還要想盡一切辦法,懷上墨子笙的孩子,那樣才能堵上墨母的嘴。
不過現在,她一點也不羨慕馮以蓮了,反而覺得她有些可憐。
爲了得到心愛的男人,費盡了心機,最終卻落得一個如此的下場。被趕出馮家不說,還要眼睜睜的看着韓藥湮跟君寒成雙入對,連孩子都生了兩個了。
她是該說馮以蓮蠢呢?還是說她精明過頭了呢?
她可不要像馮以蓮那樣,好高騖遠,永遠追求着得不到的東西,永遠不會滿足。
她啊,只要能抓住眼前的幸福生活,那就滿足了。
睡到半夜,韓藥湮突然被痛苦的呻吟聲驚醒,因爲一直擔心着寒寒的身體,所以睡覺也睡的很輕。打開臺燈一看,君寒已經滿頭大汗,表情痛苦不堪。連身子下面,都是溼溼黏黏的。
“寒寒……你怎麼了?是不是肚子痛……寒寒……”
“要……要生了……叫醫生……”君寒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吐出幾個字來。
“好,你別怕,我馬上去叫醫生!”韓藥湮這才反應過來,外套也顧不得穿,光着腳就跑了出去,恨不得一下子飛到醫生身邊去。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可是一到了這種時候,他的大腦裡還是一片空白。護士一看到他臉色蒼白的樣子,心下就明白了。
趕緊通知了值班醫生,烏拉拉一羣人涌到了君寒的房間,將她推進了手術室中。
慌亂之中,還有護士遞給發呆的韓藥湮一套無菌裝,“快換上進來!”
“好……”韓藥湮快速換好了無菌裝,跟着護士進了產房。君寒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傳來,把他的一顆心都緊緊的攥了起來。
“寒寒,我在,別怕!我在這兒……”韓藥湮緊緊的抓着君寒的手,在她耳邊不住的打氣。可是他的聲音早已經顫抖起來,雙手冰涼。
助產的護士檢查了一下,便對着韓藥湮道,“產婦的情況不錯,可以準備生了!”
韓藥湮用力點了點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手早已經被寒寒反握起來,她的指甲深深嵌入到他的肉裡,他卻一點都沒有感覺。這點疼跟寒寒此時的痛苦比起來,根本就微不足道!
陣陣襲來的疼痛讓君寒像是脫了力一般,全身上下根本使不出一點力氣。連痛苦的呻吟聲,也漸漸變得微弱起來。
看着她難受的樣子,韓藥湮心如刀絞。現在他還能陪在她身邊,還能在身邊支持着她。
可是四年前,她一個人在S市,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就在那陌生的醫院裡生下浩浩的時候,該有多麼害怕和恐慌?
她挺着大肚子身體不方便的時候,連個擔心她,幫助她的人都沒有。臨產期的時候,她又是怎麼樣的焦慮和擔心?擔心自己突然要生,卻連醫院都沒辦法去?
她那麼艱難的生下浩浩,又獨自把他撫養長大,既要照顧嬰兒,又要顧忌自己的身體,她付出了多少心血,怎樣熬過了那一個個無法入眠之夜?
那麼重要的時候,他竟然都沒有在她身邊,沒能陪着她,在她耳邊輕輕安慰一聲,“不要怕,有我在……”
哪怕是現在,他在她身邊陪着,安慰着,可她身體和心靈所承受的痛苦,卻是他永遠也無法感受到的。
在多少男人眼中,都認爲女人生孩子這種事情,是天經地意?有多少男人,曾在妻子懷孕的時期在外面沾花惹草?他真的不明白,爲什麼這些男人就可以做到如此事不關己,如此理所應當?
要知道,一個女人甘願放棄自己的身材和健康,甚至是美好的未來,寧願讓自己變胖變傻變醜,只是爲了生一個姓着男人姓的孩子。爲了給男人家裡傳宗接代。
可是,她們做的這些,男人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裡,也不會有任何的感激。在他們心裡,女人生來就是要爲了家庭付出的,生來就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
對於這樣的男人,韓藥湮除了鄙棄還是鄙棄。這樣的人,他絕對不會與他們有任何的交集,哪怕他們給出的條件再誘人,韓藥湮也不會與之合作。
要知道,連自己妻子都能背叛的人,又怎麼會對一個合作伙伴忠誠呢?
“放鬆,放鬆……按照我說的,慢慢呼吸……”
“病人家屬,要一直跟產婦說話,保持意識清醒!”護士忙的焦頭爛額,還不忘提醒一下韓藥湮。
雖然已經生過了一胎,可是這次,女兒就是死活不出來,饒是這些醫生們急的跺腳也沒辦法。
君寒卻是早已經疼得失去了意識,除了肚子傳來的如驚濤駭浪般的疼痛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寒寒,你要加油,知道麼?我們的小麥子馬上就要出來了,再堅持一下……”
“寒寒,浩浩還在外面等着我們呢,他也在爲你加油呢!”
“寒寒,我愛你……寒寒,再加把勁!寒寒……”
韓藥湮急的都開始胡說起來了,也許正因爲這樣,君寒似乎是聽到了一些,重新又積蓄了力量,感覺身體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