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樾眼中,雲飛揚雖然風流,對她卻是不同的,至少,他會對她溫柔的笑,會將她視作珍寶。
可經過這一次的事件後,洪樾才明白,他的不同,只是因爲自己沒有觸碰到他的底線,一隻沒有獠牙的老虎,依舊是老虎,她只是被雲飛揚平日裡溫柔的表象給矇蔽了!
冰涼的手指撫上脖頸上的勒痕,她笑得悽慘:“你知道當時他對我說什麼嗎?”
朱貝兒本能的搖頭。
“他說,如果你有任何意外,他就讓三合會永無寧日!”洪樾眸光悲拗,那快要剋制不住的眼淚決堤,紅腫的雙眼,再也看不見以往的生氣,只是一片絕望與悽楚:“他真的很在乎你,至少……在他心底,你比三合會更重要。”也比我更重要,後面這句話洪樾沒說,可她卻是知道的。
朱貝兒心頭一顫,下意識反駁道:“不可能……”
如果他真的在乎自己,爲什麼要將她送給沈庭?爲什麼要說她只是一個泄慾的工具?
可她的腦海中,卻不自覺的浮現出了每次當她被折磨時,他鬱黑的眸子深處一閃而過的溫柔與心疼,她搖搖頭,想要將這抹思緒甩出腦海。
不!那只是她的幻覺!
冷血如雲飛揚,怎麼會在乎她?貝齒輕咬下脣,她衝着洪樾勉強的勾了勾嘴角:“你誤會了,我只是他的奴隸,只是他爲了報復爹地的工具而已。”
“他會爲了一個不值一提的工具,將我軟禁,對我出手嗎?”洪樾失聲尖叫,她的情緒激動得不能自已,顯然,這段時間,在古堡中她所受到的冷暴力,足夠讓這位身教體貴的少女崩潰!她是真的怕了雲飛揚,也是真的打從心裡希望朱貝兒不要誤會他,至少,至少要讓他們重歸於好!也算是爲她心底那份內疚與慚愧找到一個可以發泄的管道。
想到這裡,洪樾勉強剋制了一下失控的情緒,深吸口氣,臉上的癲狂也有所緩和,她看着呆滯的朱貝兒抿了下脣線,才幽幽的道:“你不知道在你失蹤後,飛揚有多瘋狂。”
瘋狂?朱貝兒本能的不願相信,那個無情的惡魔,怎會爲了她這麼一個小人物,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呢?她想要嘲笑洪樾的異想天開,可當她擡起頭來,當她的譏諷對上洪樾堅定、認真的視線時,心卻猛地一顫。
“你離開後,飛揚幾乎動用了三合會全部的勢力,將香港攪得天翻地覆,每天都能看到三合會的人在街頭巷尾尋人,他甚至還將搜索範圍擴大到香港外圍,只爲了尋找你!”洪樾一字不漏的將朱貝兒失蹤後香港所發生的一切告訴她,“爲了你,他不惜親手殺了姜濤,只因爲姜濤想要趁機犯上作亂!爲了你,他不惜忍住被H42折磨的身體,徹夜難眠!爲了你,他……”
“夠了!”朱貝兒忽然間大吼一聲,雙手蓋住臉頰,整個人開始惴惴發抖,彷彿一隻受傷的小獸,正在獨自品嚐的痛苦與傷口。
怎麼會……
他怎麼會這麼做?
她只是他眼中的工具,不是嗎?爲什麼他又要做這些讓她心神不寧,讓她對他產生幻想的事情啊!朱貝兒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洪樾的話,腦子裡亂成了一團。
沈庭在屋外聽見她的尖叫聲,急忙推門而入,:“怎麼回事?”
他看向無措的洪樾,沉聲問道,洪樾搖了搖頭,牙齒在脣瓣上咬出一圈齒痕,“我……我只是把事實告訴了她……”
“什麼事實?”沈庭反問一句,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走到朱貝兒身旁,給她披上,他溫柔的拍打着她顫抖的背脊,神色繾綣曖昧,眉宇間散出的溫情,驚得洪樾大退一步!難道連沈庭也被朱貝兒吸引了嗎?
這……怎麼可能?
朱貝兒失控的情緒緩慢的平復下來,她摸了摸眼角的淚珠,擡頭看着洪樾,一字一字認真的說道:“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也是過去的事了。”
至少現在,當她返回香港後,她看見的,是雲飛揚的無情!是他的殘忍!
也對啊,他原本就是冷血的惡魔,怎麼可能對她溫柔呢?朱貝兒自嘲的笑了笑,眸子微垂,右手極緩的撫上腹部,還好,她還有一個小傢伙,能夠支撐着她在這痛苦不堪的日子裡活下去!
“你還好嗎?”沈庭輕輕擁住朱貝兒嬌弱的身體,擔憂的問道,在看見她臉上還未乾涸的眼淚時,他的心驀地抽痛起來!她總是在哭,爲了飛揚哭,他多希望,能看見她笑啊,那純粹的,像是太陽般耀眼的笑靨,是他見過最美好的風景。
“謝謝。”朱貝兒禮貌的道謝,轉而躍過沈庭,看向書房中央,垂頭緘默不語的洪樾,現在的她,像個做錯事後拼命想要彌補的孩子,那麼無措,那麼小心翼翼,朱貝兒微嘆口氣,到底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她擡步繞過辦公桌,走到洪樾跟前,食指擡起她的下巴,牽着袖口,爲她擦掉臉上的眼淚,溫柔的說道:“別哭了,不管你所說的一切是真是假,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了。”她頓了頓:“哪怕他在乎我,又怎麼樣呢?我和他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沒有你,也會有其他女人。”她一直以爲自己足夠堅強,一直以爲自己是恨雲飛揚的,可不知不覺間,這恨卻轉化成了愛,這份感情,甚至連朱貝兒本人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的,只是當她反應過來時,情根早已深種,拔不掉,忘不了,舍不下,拋不開!
洪樾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朱貝兒,“怎麼會……”
“爲什麼不會?他是黑道,我是高級警司的女兒,他是我的殺父仇人,單憑這一點,我和他就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不是嗎?”朱貝兒一臉輕鬆,好似說的只是件無關輕重的小事,可誰也不知,這番話,字字如刀,在她的心窩上攪動,讓她的四肢百骸,撕裂般的痛着!
很難想象,這兩個曾經看對方不順眼的女人,竟也有一天能夠開懷暢談,有些話憋在心裡久了,會憋出病的。
“而且,我並不愛他,誤會什麼的,根本就不重要,如果你只是因爲這件事心裡難受,那大可不必!我朱貝兒絕無可能愛上一個黑道成員!”她鏗鏘有力的說着,臉上一片堅定之色。
或許同是女人,洪樾輕易的發現了她眼中深藏的悽苦與絕望。
“好了,你在瞎說什麼?”沈庭趕緊打圓場,他可不喜歡朱貝兒將自己看作正義,把他們當作邪惡的一份子。
“我說的是事實。”朱貝兒想起沈庭也是三合會的一員,當即吐吐舌頭:“那什麼……你是黑道里的天使,和雲飛揚是不同的。”
顯然她忘
了,曾經她也暗罵過沈庭是個冷血的男人。
“既然你們事情談完,洪大小姐,我現在送你去酒店吧。”沈庭可不想再聽到朱貝兒嘴裡那些口是心非的話,什麼天使?他還魔鬼呢!
朱貝兒摸了摸鼻尖,訕訕的笑着,轉身準備坐回椅子上,繼續看她的書。
沈庭往前走了幾步,卻發現洪樾沒有跟上,他奇怪的回頭喚道:“洪大小姐?”
“我……”洪樾吞吞吐吐了一陣,對上沈庭疑惑的目光,把心一橫,硬着頭皮道:“我想留在這裡!”雖然她沒有讓朱貝兒和飛揚重歸於好,但她可以留下來,說不定能勸動朱貝兒重新接受飛揚呢?
洪樾並不知,朱貝兒和雲飛揚之間的糾葛,根本不是一個她能夠調解的。
到現在,朱貝兒已然對雲飛揚徹底絕望,在他說出把自己送給沈庭的那一瞬間,她就心死了!如果愛一個人會這麼痛苦,她寧肯不愛!
“留在這裡?”沈庭目光灼灼的盯着洪樾,似原始森林中的猛獸,正打量着自己嘴邊的獵物!這位大小姐又在玩什麼把戲?
似乎是他懷疑的視線太過露骨,洪樾緊抿着脣,猶豫着說道:“我想和她待在一起,至少這樣會讓我的心覺得好過一點。”她急匆匆的說完,期盼的看向朱貝兒,她是真心覺得自責,也是真心想要彌補什麼。
沈庭並不覺得在他的住宅中,洪樾能玩出什麼把戲,更何況,他平時早出晚歸,把朱貝兒一個人留在家裡她或許會很無趣,有一個洪樾陪着,似乎也不錯?他將選擇權踢給了朱貝兒:“貝兒,你覺得呢?”
“我無所謂。”朱貝兒隨口一答,反正多住一個人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更何況,看到這樣的洪樾,狠心的話,她是真說不出口。
“這樣啊,”沈庭沉吟了幾秒,才點頭道:“那行,洪樾你就住在這兒,生活用品我待會兒讓人送過來。”
他的決定很快傳入了雲飛揚耳中,三合會的一切消息,雲飛揚都瞭若指掌,他端坐在書房的旋轉椅上,十指在精緻的黑色筆記本上敲敲打打,耳朵裡塞了無線耳際,正在和沈庭通話
“你今天安排洪樾住到家裡去了?”他邪魅的嗓音透過聽筒清晰的傳入沈庭的耳中。
後者正在飯廳與朱貝兒、洪樾同桌吃飯,飯是朱貝兒做的,她自幼培養出了一手好廚藝,雖然比不上頂尖的廚師,可家常小菜卻做得極好,至少沈庭吃得是心花怒放。
接到雲飛揚的電話,他原本打算走遠點,可一想,如果朱貝兒當真不在乎飛揚,那他何必做這種讓人誤會的舉動?將象牙筷子放到瓷碗上,他託着腮幫,咬着果汁的吸管,誇張的笑着:“是啊,貝兒一個人在我這裡也挺無聊的,我就自作主張把洪樾也安置過來了。”他頓了頓,視線不可察覺的飛快掃了朱貝兒一眼,見她只垂頭吃飯,心頭稍安:“飛揚,你特地打電話過來,就是爲了這件事嗎?”
飛揚。
當這個名字從他嘴裡吐出時,洪樾和朱貝兒手中的筷子同時頓了一下,隨後,兩人又故作若無其事,該吃飯的吃飯,該喝水的喝水。
朱貝兒不停用筷子扒着白米飯,耳朵卻高高豎了起來,仔細的聽着沈庭和雲飛揚的對話。
(本章完)